(四十九)

该来的人终究还是会来，九月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公司大厅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出冷冽而明亮的光泽。今天是星期四，空气中弥漫着空调低鸣的单调声响，新入职的沈妤正窝在宽大的接待台后，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她略显倦怠的脸上。她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大厅，眼神懒散，仿佛整个世界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突然，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大厅的寂静，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一群人从旋转门蜂拥而入，声音嘈杂，夹杂着低语、笑声和几句听不清的交谈。大厅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点燃，原本冷清的空间陡然热闹起来。这群人穿着考究，步伐自信，气场强大，个个神采飞扬。几个刚进公司的同事忍不住放慢脚步，投去好奇而惊讶的目光，窃窃私语在他们之间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严新雅也匆匆冲进大厅，头发略显凌乱，衬衫领子歪了一边，显然是睡过头了。她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瞥向人群，眼神突然定住，瞳孔微微放大—她认出了人群中那个女人，荀凯琪。

这个荀凯琪也是业界传奇人物，金融学出身，早几年是本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主管，负责对接重大项目合同。她言辞犀利，行事作风极为刁钻，谈判桌上从不留情面。之后据说因为个人原因选择辞职，去到了南方城市发展。跨行转型成了销售之后。凭借对数字的敏锐嗅觉和对人心的精准洞察，不到两年变迅速在行业中崭露头角，被誉为“明日之星，金牌顾问”。她的美貌更是令人侧目，并不逊于上官昕与裴清心，眉眼间透着自信的光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独特的气场。此刻，她正带着她的团队，步伐坚定地直上电梯，气势如虹，仿佛要将整个公司掀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另一拨人走到了前台。沈妤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懒散地抬头，瞥了一眼领头的男人，“你来了？”

那是个儒雅的年轻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他看着沈妤便调侃道：“老大总算干了件人事，给你找了个班上。现在你要是敢迟到早退摸鱼，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正是沈炎的弟弟沈光，销售界的奇才。

沈妤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她刚要回嘴，旁边一个微胖的女生揽住沈光的胳膊，笑嘻嘻地插话：“这下我们家小妤也是职场白领了！看来以后连游戏都没得打了！”，这人是沈光的妻子董半夏，嗓门清亮，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浑身透着股亲切劲儿。她和沈光原本计划婚后环游全国，却被沈炎十几个电话硬生生召回，撑起这场“大场面”。

沈妤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脏话都到嘴边了：“董半夏！你少给我摆架子…”，话没说完，沈光一个怒视瞪过来，吓得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她缩了缩脖子，悻悻地嘀咕：“知道了，嫂子。”，说着她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眼沈光身后的几人，目光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那人走上前来，笑着打圆场：“哟，这就是小妤吧！没少听你哥提起你，果然貌美如花，青春靓丽。别看你哥现在凶巴巴的，他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他是沈光的好友卢俊，也是本市人，之前外派日本公司的时候与在那边发展的沈光结识，这次便也接受沈光的邀请过来共创一番事业。

“切”，沈妤撇了撇嘴，头扭到一边，压根不想搭理。她嘴巴一张一合，嘀咕着什么，声音细得没人听清。自从颜橙姐妹被调走，沈炎便把自己的妹妹安插到前台这个“眼线”位置，沈妤对此也是怨念颇深，觉得自己被哥哥们当棋子使唤。

“不会叫人是吧？皮又痒了？”沈光作势又要撸袖子，吓得沈妤赶紧蹲到接待台下，只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喊了声：“哥哥好！”她又扫了眼沈光身后的三个女生，颤巍巍补了句：“三位姐姐好！”

那三个女生看着缩成土拨鼠模样的沈妤，笑得花枝乱颤。她们可不是普通的花瓶。中间那位打扮得像洋娃娃，气质甜美，她是沈炎与卢俊之前任职的那家日本制药公司的千金小姐—优名奈美，也是两人一手带出来的销售精英，听到这两个师傅要辞职过来这边开辟新赛道，她就也吵着闹着要跟过来学习。左边那位身材娇小却曲线惊人，职业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傲人身形与她青涩的长相形成鲜明对比，她是来自韩国的千瑞僖。右边那位则身形纤瘦，眉如新月，眼若清泉，整个人透着灵动与聪慧，她是新加坡的雷玛思。这三人加上卢俊，便是沈光带来的精锐团队。

这头沈光还在接着训斥妹妹，沈炎的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荀凯琪坐在他对面，气场沉稳，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沈炎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真是荣幸，我们公司能迎来荀小姐和你的团队加盟。”

荀凯琪微微点头，语气平静：“沈总，我们是看重你们公司的未来发展才来的。请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哈哈哈！这个我肯定放心！而且你也放宽心，所有条件我将按最高的配置给你的团队。”，说着沈炎的目光也扫过坐在荀凯琪身后的一排五人。

这些都是荀凯琪在南方拓展这两年间收到麾下的精兵强将，圈内戏称她们为“荀家五虎将”，而这五人也乐得接受这称呼，便干脆相互给对方起了绰号：斯文虎隆漪妮言谈举止温文尔雅，逻辑清晰，处理大小事务井然有序，善于以专业态度应对高风险交易；七俏虎洛言姿容貌出众，气质独特，能凭借外在优势迅速与陌生人建立好感，还能充分利用个人情感促成生意；宝衣虎迟锦雀擅长看人下菜，对时尚趋势敏锐，能够根据需求灵活调整销售策略，精准推销产品；沉沙虎贺圆珠是土生土长的海边长大的孩子，熟悉国际航运与港口业务，具备应对复杂贸易环境的能力；蓝眼虎佟悦澜则深谙跨境商贸的规则与文化差异，了解边境市场动态，擅长处理多语言沟通和跨文化谈判。

而除了沈光和荀凯琪带来的这两路人马，一组原来的“绿平原”三人组也勉强算是不甘人后的将才，沈炎又挖出了这段时间表现较为突出的两个人，费姣和焦淳，堪称翻版的“李妍和丁欢”，然后他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把扈琇和邬瑾给留了下来，她们也愿继续留在这份比较稳定的高薪工作。而原销售一组里绩效靠后的成员或被辞退，或被调岗，彭思韵也被直接调入了业务部的办公室当助理，一个崭新的销售一组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常超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严新雅发来的视频。画面中，新员工们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他嘴角微微上扬，关掉视频，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些外援有多大威胁，沈炎若因周天立的倒台而打得一蹶不振，这场博弈未免太无趣。有威胁才有挑战，常超喜欢这种感觉。

他与肖若腾通过气，了解到沈家三兄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和睦。沈光为人正直，看不惯沈炎那种算盘珠子打上脸的算计，更讨厌他仗势欺女的做派。真要是有了个导火索，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拆台。沈妤更不用说，她对两个哥哥的管教早就烦透顶了，尤其是沈光娶了她的闺蜜董半夏，这事让她恨得牙痒痒，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至于其他人，常超压根不放在眼里。沈炎虽然能花重金请来的人才，未必能买得到他们的忠心。这些人个个都是冲着自己的利益来的。卢俊也好、五虎将也罢，他们临时凑一块儿，表面上是个团队，实则各有各的打算。常超甚至觉得“团队”这词用在他们身上都太抬举了，一群没共同愿景且各自心怀鬼胎的乌合之众，顶多算个团伙。

不过，沈炎清退销售一组的举动，倒让常超捡了个便宜。他从中发现了两个可塑之才：靳希星和丛蓓蓓，这两人虽不善言辞，但头脑灵活，干劲十足，稍微培养一下，绝对是把好手。想到这儿，常超又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起来，这是杨正义一早送过来的。他的目光逐渐深邃，这时候还不急于出手，先让这些人蹦跶几天。人足够多了，各种计谋用起来才更有趣。

此刻，一股熊熊的战火却在销售二组的办公区燃了起来，喊声、骂声、桌椅碰撞声混杂在一起。顾若曦手握一把檀木折扇，气势汹汹地追着苏千千满屋子跑，那扇子在她手里舞得呼呼作响，像是随时要劈开空气。苏千千一边尖叫一边四处乱窜，身形娇小的她灵活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钻桌子、绕椅子，办公区的每一个障碍物都被她利用得淋漓尽致，活脱脱上演了一场猫鼠大战。

办公室刚翻新没多久，常超买了几盆绿萝和吊兰摆在角落，说是给这冷冰冰的格子间添点生气。顾若曦素来喜欢花花草草，征得了常超的同意后，她兴冲冲地从家里搬来两盆心爱的君子兰，摆在后面窗台上，每天早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们浇水、松土，伺候得比自己还用心。可谁曾想，这两盆花到办公室没几天就蔫了，叶子耷拉着，就这么一副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样子。顾若曦心疼得不行，昨晚还特意查了半天养花攻略，今早带了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扒开土，想看看是不是虫害或病菌作祟。结果刚一挖开，土里就飘出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根茎泡得发白，一捏就碎，烂得不成样子。她皱着眉，憋着一肚子火，目光锁定离花最近的苏千千。

苏千千被她瞪得发毛，支支吾吾半天，“我…我就是嫌麻烦，最近喝剩的奶茶、咖啡没地方倒，就…就顺手倒花盆里了。谁知道半个月就…”，话没说完，顾若曦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胸口发闷的她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工位，抄起那把武器，二话不说就冲向苏千千：“苏千千，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苏千千吓得撒腿就跑，嘴里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曦姐姐饶命啊！”

一场追逐战就此拉开帷幕。苏千千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如同踏上了两个风火轮，左躲右闪，愣是没被抓到。而平日里温温柔柔、像书香门第里走出来的顾若曦，一拿起扇子，立马化身杀人不眨眼的武林高手，步步紧逼，嘴里还咬牙切齿：“你给我站住！”，同事们一个个低头开始忙碌起来，敲键盘的敲键盘，整理文件的整理文件，没人敢抬头看这场热闹，生怕被顾若曦的怒火殃及池鱼。

苏千千跑了几圈，到底是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躲在饮水机旁，双手撑着膝盖，哀求道：“曦姐姐，别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可顾若曦哪肯放过她，刚好追到卫生间门口，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苏千千的衣领，硬生生把她拖回办公桌旁。

苏千千吓得尖叫：“救命！谁来救救我！”，却被顾若曦生硬拖回办公桌旁，按在桌上。苏千千挣扎着，两条腿短得甚至够不着地，只能在空中乱蹬，活像只被拎起来的小狗，嘴里还嚷嚷：“若曦姐，我赔花还不行吗？”

“跑啊，你再跑！”，顾若曦冷哼一声，举起折扇，照着苏千千的屁股“啪啪”两下拍下去，声音清脆，引得附近几人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苏千千“嗷”得一声，扭头委屈地说：“能不能轻点…我今晚约了我男神吃牛排…”

顾若曦这下气得更旺了：“吃牛排？你浇死我的花的还想着去吃牛排？”，她手没停，“啪啪”又拍了两下，“弄死了我的花，我今天就得让你屁股开花！”

一连串愤怒的扇子打在苏千千屁股上，力道十足。苏千千疼得一缩，喊：“疼！若曦姐姐，轻点！我下次不敢了啦！”

顾若曦却不解气，瞪着她说：“还有下次是吧？行！”，她一把掀起苏千千的裙子，露出里面一条小熊图案的内裤。卡通小熊的笑容憨态可掬，跟此刻的场面形成滑稽对比。办公区顿时响起几声憋不住的笑声，端木苓假装咳嗽掩饰，阎晗捂着嘴低头，谭韵桦肩膀抖个不停，卫潼的椅子咯咯作响。苏千千脸立马就红了，拍着桌子大喊：“别掀我裙子！你们别笑！”，顾若曦顿时气消了一半，扬起扇子，照着小熊的脸又是几下：“笑怎么了？谁让你穿这么幼稚的内裤！做错事就要挨打！”

苏千千羞得想找地缝钻，嘴里接着大叫：“你欺负人！”，顾若曦斜了她一眼：“欺负？那可是我养了三年的花，你还有脸喊欺负？”，她手一伸，竟一把将苏千千的内裤拉下一半，露出两个白皙的半球体，“这才叫欺负呢！”

“啊啊啊，你干嘛！”，办公区的笑声顿时更大，连陶丹宜和欧茉都忍不住抬眼瞄了瞄，又赶紧埋头假装看电脑。

“哼！干嘛？让你长长记性！这次给你留一半！再有一次，打光的！”，顾若曦再次举高胳膊，檀木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照着苏千千的屁股狠狠抽下去，“啪啪啪”几声，力道比刚才更重，皮肤上泛起淡淡的红印，隐约还能看到扇骨的痕迹。

苏千千又疼得直缩，喊：“疼疼疼！若曦姐，我真错了！我赔花，赔十盆！”。

顾若曦一听这话又加了点力道，“十盆？你当我的花是大白菜？赔得起吗？”

苏千千只好苦着脸说：“我去花市挑最好的给你！别打了嘛…嗷！”她一边喊一边试图用手护住屁股，可顾若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扇子继续毫不留情地落下。

直到柳筠把上个月的所有数据整理完成，顾若曦这才松开了手，她喘了口气，打开折扇朝自己扇了扇风，“你说的话我记下了。下周一我看不到新花，你就等着吧！”

苏千千揉着屁股从桌上爬起来，裙子皱巴巴的，嘟嘟囔囔地说：“你下手也太狠了，我屁股肯定肿了！我今晚的约会呀…”

顾若曦白了她一眼：“肿了活该，谁让你手欠！天天就知道偷懒…”

苏千千瘪着嘴，小声嘀咕：“不就两盆花嘛，至于这么大阵仗…”

顾若曦耳朵尖，立马瞪过去：“你说什么？”

苏千千赶紧摆手：“没没没！我说我明天就去买花！”

(五十)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班时分，沈炎今晚自掏腰包，订下市中心一家金碧辉煌的高档酒楼，让新成立的一组同事去庆祝。酒楼的装潢奢华得仿佛宫殿，服务员个个穿着丝绸制服，举止间带着几分宫廷侍者的优雅。

但沈光却没去凑这个热闹，他让董半夏作为代表出席，自己则留在了公司。夜幕降临，沈光摊在宽大的沙发上，这是周天立原来的办公室，布局几乎也没动过，他盯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眉头微微皱着。沈炎刚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像是早就料到弟弟会在这儿等他。

“你怎么也不跟他们去乐呵乐呵？”，沈炎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取出两个高脚杯，熟练地拔开软木塞，红酒哗啦啦地淌进杯子，散发着醇厚的果香。他递了一杯给沈光，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桌上的台灯洒下暖黄的光，映得两兄弟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老电影的滤镜，柔和又带着点疏离。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这样面对面，推心置腹地聊上一聊了。

“哼哼！想聚餐什么时候不能聚？不差这一晚。”，沈光端起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得像个参加酒会的老派绅士。喝完他就放下杯子，斜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看向沈炎，“说说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炎闻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镜片，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还能有什么打算？让肖若腾永远待在北方，别再回来。”，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老爹在公司忙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没拿到他该得的东西。这口气，我得替他出了。”

沈光的手轻轻一抖，杯中的红酒泛起涟漪。他皱了皱眉，“你为什么总要做到赶尽杀绝这一步？和谐相处不好吗？阿腾也算是从小和我们一起长起来的。肖叔以前怎么对我们的，你心里也有数，为什么非得搞到大家势不两立？”

“哼！各凭本事罢了！”沈炎推了推眼镜，眼镜片后闪过一道寒光。他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现在那群老东西做事越来越保守，守着个金矿就知道坐享其成。社会在进步，他们的思想终究会被淘汰。”

“可…”沈光还想再说些什么，沈炎摆摆手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起码得先帮我把常超斗出去。咱们和肖家的斗争，他一个外人卡在中间不合适，搞不好还真给他做了嫁衣。”

与此同时，“外人”常超正在离公司两公里外的一家狗肉餐馆，和杨正义、晏欢一起聚餐喝酒。这家餐馆不大，门口挂着个红灯笼，里面却热火朝天，香气扑鼻。杨正义终于使出了他的职权手段，给常超搜罗来了几员大将：从他以前那家南方分公司调来的“金牌销售”范语凝，从西区销售点找来的“订单达人”鄂宛浓，还有从特区驻点挖来的“追番猎手”宫晓柒。常超本来想推辞，觉得人多了反而不好管理，但杨正义瞪着眼睛拍桌子，说庄笙能做的事，他杨正义也能做，常超不收就是不给他面子。

另一边，晏欢也不甘示弱。她听说了沈炎在招兵买马的消息，便从家里要来了两个做事稳妥的销售员，简淑迪和梅羽荟。这两人不仅能多拿一份工资，还能哄家里的大小姐开心，自然乐意来趟这浑水。办公室刚翻新，还有好几个空位置，常超也不好驳了晏欢的面子，只好照单全收。

餐桌上，常超和杨正义吃得不亦乐乎，一箱啤酒已经没了一大半。脆皮狗肉咬一口嘎吱响，香焖狗肉酱汁浓得汤勺都能立起来，那锅香辣汤底更是辣得人满头大汗还停不下来筷子。两人鼻子上都沾了汤汁，还在碰杯说笑，浑然不理桌边正上演另一场大戏。

晏欢正气呼呼地把一个年轻服务员按在腿上，像打仇人一样地打着她的屁股。她手掌挥得又快又狠，击打声在包厢里回荡，像是在给常超和杨正义的谈笑声配背景音乐。墙角还站着另一个服务员，低着头不敢吭声，两人的裤子都已经掉到了脚踝，区别是一个人的屁股已经是红彤彤的，比桌上的狗肉还鲜艳，一个人的则正在一点点变红，像正在加热的鸡腿。包厢里五个人，三人坐着，一人站着，一人趴着，气氛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说你！端个盘子都能洒我一身汤！”晏欢一边打一边数落，手下一点没留情。她左右手轮番上阵，每一下都打得服务员身子一颤，“这裙子是我新买的！你赔得起吗？”

服务员疼得直抽气，带着哭腔求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士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她声音抖得像在唱说唱乐，双手紧紧抓着桌子的腿，生怕自己动作太大等下引发更大的麻烦。

“饶你？没那么简单！”晏欢手下一点没停，呼呼作响打得更加起劲，“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你还给我添乱！”

事情也正如晏欢说的这样。本来她今天听说常超要请客吃饭，特意穿了一身华丽且昂贵的公主裙过来赴宴，裙摆拖得老长，走路都得小心。结果常超却带着她和杨正义来这小馆子吃狗肉，桌子油乎乎的，椅子还吱吱响。本来她就一肚子气没处撒，结果这两个服务员在上一盘凉拌烤筋的时候还出了岔子，其中一个多看了帅气的杨正义几眼，动作慢了半拍，另一个转身时刚好撞在了一起，一大盘菜正好就扣在了晏欢的裙子上，油汤顺着裙摆淌了一地。这下是完全把她惹毛了。

正在挨打的服务员叫吴婧，墙角罚站那个叫赵暄。两人都是刚刚高中毕业就来城里打工的穷苦孩子，工资低得可怜，加一起都赔偿不起这条堪比她们一年工资的裙子。店家出来打圆场，交涉了好一会，决定对两人采取一个小惩大诫，脱了裤子各打100下屁股。晏欢本来也不是计较一条裙子的主，立马拍板同意，撸起袖子就亲自上手。

吴婧趴在晏欢腿上，屁股被揍的感觉仿佛让她回到了童年，每一下都让她咬紧牙关。她眼泪汪汪，鼻涕都快流下来了，可还得硬撑着求饶：“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再打我屁股都要肿了，求您放过我吧！”

“肿了？那就再打几下消肿！”晏欢嘴上不饶人，一边打一边扭头冲赵暄喊，“你！在那看什么看？是不是要来回个锅？”，一句话赵暄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赶忙低下头看着地板。

“晏欢，差不多得了，别把人打坏了。”常超瞄了一眼吴婧那红彤彤的屁股，放下筷子劝了一句。他夹了块狗肉嚼着，语气懒洋洋的，“她也不是故意的！打这么久累了吧？你试试这个炖肉，要是你说不好吃，裙子的钱我立马赔你。”

“差不多？你说得轻巧！”晏欢瞪了常超一眼，手上总算停了下来。她喘了口气，还真夹了一块炖得发烂的狗肉塞进嘴里。肉一入口，酱香浓郁，软糯得化在舌尖，她眼睛一亮，推了一把吴婧，“起来，站那边去！下次再不长眼，就不一定还能靠屁股平事了！”

吴婧捂着屁股，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慢慢挪到墙角，和赵暄并排站着。两人脸红得像要滴血，都低着头不敢看人。晏欢拍拍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夹了块焖蹄筋塞嘴里，嚼得直吧唧嘴，“嗯嗯！真香！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谁让你一听说吃狗肉就黑脸了？”常超笑着打趣，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都说了杨正义是属狗的，他推荐的地方会差吗？”

“喂喂喂！属狗的吃狗肉这算什么梗？”杨正义也笑着接话，举起啤酒杯和常超碰了一下。他扭头朝两个服务员喊，“你们把裤子穿上吧！去给我们弄个花椒炒狗肉和四香煮狗腿，再来半箱啤酒，以后干活注意点。”

晏欢的嘴塞得满满当当，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补充：“啤酒来一箱吧！渴死我了！这个烧烤再给我两串！”她筷子伸得飞快，盘子里仅剩不多的狗肉眼看着就被一扫而空。

镜头又转回办公室里，沈光低着头正在盘算，“常超这家伙，的确是个硬茬。专业素养没得挑，领导能力更是让人服气。他的做事风格堪称教科书级别，细节抓得死，规划又看得长远，每一步都像是量过尺子般精准。最要命的是他那股子判断力，跟天生自带雷达一样，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最稳的决策。”

沈炎反倒露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随手将沈光的酒杯添满，“现在有你在，他肯定没法像之前那样如鱼得水，尽情撒欢的。就看你们两个谁先出现失误了，不过他再能耐，眼睛也长不过四只，一个人肯定是盯不过我们两个的！”

这边杨正义也是刚好问到这个问题，常超又开一罐啤酒闷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他放下罐子，擦了擦嘴角，脸上带着几分轻松：“沈光做事确实高效，决策干脆不会拖泥带水，统筹兼顾各项事务是面面俱到，但我敢肯定，我们两个最多也就是在毫厘之间，谁都别想一口把对方吃下去。 ”

沈光这边又拿出荀凯琪的简历放在桌面，“荀凯琪，绝对是咱们手里的王牌。据我了解，常超那边根本没人能跟她正面过招。她的能力摆在那儿简直无可挑剔。把一个主管的位置给她，都有点大材小用了。”

常超反倒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烦恼，“这又不是在打扑克牌，你出一张大牌就能管我全部。二组虽然没人压的住荀凯琪，但双拳难敌四手，我如果让丹宜和柳筠一起上呢？荀凯琪还能招架得住？要是还不行，我再加个袁欣。三个打一个，总够了吧？”

沈光的手继续敲着桌面：“卢俊做事稳重，有条不紊，绝对能稳住咱们的阵脚，是这个组长的不二之选…”

常超的手拿起筷子：“卢俊毕业后在外面漂了十来年，快40岁了，还没个孩子，这次回来肯定以守成策略为主，不会接什么长线订单，这种人只用和他慢慢磨，让上官昕去和他打阵地战就好，准行！”

“优名奈美出身豪门，眼光独到，让她负责对接那些大卖场生意应该可以…”

“那个樱花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出来的，说是说销售老手，以前在自家企业说不定都是被人哄大捧大的，那些订单几分真几分假还不好说，正好让端木苓和池沐年去会会她，过个两招，让她懂得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千瑞僖偏向于网络社交路线，正好让她开辟一个电商销售渠道…”

“我看了那个韩国妹的简历，发现她算是个小网红，应该会主打线上销售渠道，二组在这块可是根深蒂固，乐芙在这方面可谓信手拈来，再加上一个会精打细算的屈思意，没那么容易翻船。”

“雷玛思擅长私域流量销售，可以让她主推低端市场，打开新局面。”

“至于那个新加坡妹子，好像要继续做精细化运营模式，那就让任英然和闵念可去盯着。她们毕竟实打实是做实品销售出身的，经验老道，配合默契，绝对让那边出不了头。”

“隆漪妮专业能力强。考虑周到，适合作为顾问销售。”

“化妆品销售能有什么高风险项目？那个斯文虎来到这里估计也是有劲没处使的，刚好让欧茉和虞凌霜去正面碰一碰，看谁能笑到最后。”

“洛言姿谈判经验丰富，迟锦雀擅长见机行事，两人都善于调动各种资源，可以各单独划分一片市场，花开两朵。”

“那个洛言姿在我看来还不如之前的裴清心，起码裴清心更能豁得出去，曹秀娜对付这种人应该得心应手；迟锦雀我看到她几个案例，明显都有点小瑕疵，有点抓大漏小的毛病，管蕴书踏实肯干，正好针对这种人，等晏小姐你那边的两个人过来，刚好能把这两只虎一锅烩了。”

“贺圆珠做过海上贸易订单，零售市场可以交给她负责。”

“贺圆珠我以前和她交过手，说好听点的叫深思熟虑，说不好听就是婆婆妈妈，瞻前顾后错过好几次先机。孙琳和孙莹在家办公都搞得定这个拖拉鬼，大不了让一组过来的那两个多跑跑腿。”

“佟悦澜做过边境贸易，外贸的单子就让她处理吧!”

“剩下的佟悦澜更是我的手下败将，眼力见是有，可惜就是目光浅了点，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没少干，刚好能拿来试试老杨你送过来的几个人的成色。”

“这个樊一琦的确有几分实力，这个副组长的位置就不动她的了，刚好让她与这个席晓娅、骆霁洋继续搭伙。”

“‘绿平原’三人组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她们估计看到二组都得绕路走，把她们丢给新人们去应对吧，正好让新人们涨涨经验。”

“合着你战术就是人多打人少！”，新送来的一箱啤酒也见底了，杨正义又叫了一打，翻着白眼嘟囔着，“以前的你是布局深刻，以少打多，现在怎么反倒做起了这以多欺少的勾当…”

“哈哈哈！”，常超拍腿大笑，“现在局势已经变了，他成了根基不稳的‘过江龙，’我才是人多势众的‘地头蛇’，以前资源不够就得步步为营，现在我都和沈炎平起平坐了，那不得好好打一把压制战。”

“对！”，晏欢也是将手里的啤酒喝得一滴不剩，似乎已经忘了裙子被弄脏的愤怒，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突然她又打了个饱嗝，“不过超哥，现在你这边被一组拖住脚步了，沈炎再亲自下场怎么办？”

“怕什么？”，常超大手一挥，“以前我带着上官她们四个刚进来都不怕，现在你的市场部快到手了，下一个就是老杨的人事部了，还有严新雅的战略部，张语格的质量部，展泰的供应链管理部，还有闻军榆那边的辅助部门，不敢说是大势所趋，起码也能和他沈炎分庭抗礼，我其实也不求其他部门怎么帮我，只要能不倒向沈炎，那就是我的盟友。”，说着三人一起碰了个杯，一起大笑起来。

办公室和包厢的灯光亮着，沈光和常超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隔着几个红绿灯的距离，像是两名棋手，落子无声，却步步杀机。摇晃的红酒杯撞上冒着泡沫的啤酒罐，仿佛在空气中激起无形的火花，至于这盘棋孰胜孰负，就得下个月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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