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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い香りを残して

小说:似非類· 2025-09-08 22:39 5hhhhh 3300 ℃

刀刃被衔在他指间。如此狭薄的一片蝶翅,半面映出沿途犄角般尖刻的峭壁,半面映出瑠衣葭的侧脸。先被放生的蝴蝶们扎爆了追兵的轮胎。锋利的金属追逐着他的指尖上下翻飞,反折出在正午烈日中时而爆射时而偃熄的强光,最后飞回他那两只宽大的袖筒中,眷恋地紧偎他的皮肤。工厂流水线中生产出来的钢筋铁兽们在浓烟和小型爆炸里惨叫着远去,前方是无尽无穷的公路,后方是落败的敌将,这荒漠英雄似的叙事展开应使人觉得十分畅快,但瑠衣葭没有笑。如果他是一个杀了强暴犯的女人,他会用大号的经济装烧酒来敬无序,敬生活,敬改变,敬自由的旅行——死亡。他不是,他也并不非常想是。瑠衣葭只是觉得放松,而他放松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至于,那个吉普赛人...”驾驶位上戴墨镜的男人单手握住方向盘,没烧尽的烟头和没说完的话都被他扔出车窗外。

“那个假吉普赛人。”瑠衣葭纠正。他摸进似非黄泉的外套口袋,隔着单薄的里衬布料用两根手指捏他腰间的肉(你的耳环捏起来也像人类的皮肉组织吗?目视前方开车的那个人岿然不动地问。这是两件事。年青的上司回应他。)然后才从那浅的、并不需要探索的衣袋中摸出一对扇形的錾金耳饰。“假吉普赛人,”瑠衣葭又重复了一遍,“但制饰的手艺并不粗劣,想来他是很敬业的演员。你看,叔父。”他把耳环对称着摊在自己青白色的掌心,“多么精细的嵌金与钩织。”

似非黄泉的目光只是在那两枚扇形上敷衍地一扫而过,他从烟盒里抖出一只新烟。点燃它的间隙,他吐了口气,平直的语调中赘着淡淡的疲惫:“总在不需要你出马的事上亲力亲为。逮喽啰的活计,外派下级成员来做不是很好吗?无论一个吉普赛人,或一个假吉普赛人。”

“我不是为了捉谁才坐上这趟车的,我是为了检查这辆车的车载歌单。”瑠衣葭说,“我希望你有下载电影原声曲。”

他脸上空白的表情如此平铺直叙,阳光打在他的侧脸,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词或句子。戴墨镜的男人于是把墨镜推架上前额,开始调试这辆敞篷超跑上的车载音响。第一首是汉斯季默,瑠衣葭觉得不坏。他靠在副驾驶的椅背,抬头能看见天空中绵延的白织缎。在这油粉刷筛过的世界里,所有近处与远方的一切都变成了滚印在大漠中的图画。车速渐提,他的长发变成了渐凶的沙风中慢慢拉直的一面三色旗子,而坐他身边的这位——当然也是如此,尽管尽职的司机仍一丝不苟地开着他的车。这场景很美,尤其他们还伴着歌。对于身后的荒漠,他们是甩开它的人;对于地平线,他们又被甩在身后;对于那个正在逃亡的吉普赛卧底,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索命鬼...啊,假吉普赛人。这辆性能优越的黑色雷鸟在日落的剪影中渐远而渐渐坍缩成了一个黑色的点,直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然而又一点黑色:圆润的,活泛着晶莹水光的瞳孔,闪烁着明澈的神采。它属于与瑠葭衣几近面贴面的女郎。她跳着弗朗明哥的舞步,茜红裙摆随着她的优美身姿翩跹。跳这种舞,身姿就应当是优美而并不柔婉,浪漫且富有力量与劲姿。这与日本舞大不相同。瑠衣葭谙习的舞中有一种名为梅也春舞的,风格同若柳流相似,动作开合小而微,是保守的传统舞种。但他本人舞蹈时却随意。这并不是说他丢弃礼节离经叛道,而是说他对这舞做了合自己心意的改编,不再一板一眼地挥舞素扇,改为绕转手腕的转扇在空气中勾挽,显得好像很惋惜末冬时节开败的梅花似的。他只有在独自一人或与似非黄泉相伴时才跳这舞蹈,有闲情雅兴时更要换上歌舞伎的衣装,从画有浮世绘纹样的花瓶中抽一枝梅。瑠衣葭有时把这舞献给他的扇下亡魂,有时献给刚爬上房檐的月,还要似非黄泉鼓掌。

瑠衣葭从不宽以待己严以待人。他从包厢的坐席间站起来为这女郎鼓掌:“该如何形容这曼妙呢?或许您曾看过虎鲸水上表演,用它的大尾拍击水面,水浪直起三层楼高的场景真是震撼而美丽。那一生不可多得一次的宏大情景,是您的表演使我联想到的。”

似非黄泉在一旁袖手而立。他看得出这奔放女士的表情被瑠衣葭的话语打僵了,只会一味地道谢——她显然没怎么听懂。由于说惯日本语的缘故,瑠衣葭说英语时的咬字与众人都有不同。他的语调轻妙而不轻佻,用词造句也拣不出错,于是女士羞赧一笑,仍然相信他是在真情切意地欣赏。倒不如说,能得这样一位腔调风雅的男子的赏识,是很令人欣喜的事情。她将手递给他,意思是要他邀请自己跳舞。

一只苍白的手拍上她的肩膀。她还没来得及被吓一跳,就又被这只突然出现的鬼手摁回了原地。

“莉娜,”矮个子酒馆老板冷冷地说,“现在是跳舞的时间吗?”

莉娜提起她的红裙摆飞也似的逃走了。这位身材矮小,头发稀疏,鼻翼间穿着硕大金鼻环的先生这才转过身来面对他们。因为他必须抬头才能看着瑠衣葭和似非黄泉的脸,瑠衣葭和似非黄泉必须低头才能看着他的头顶,老板变得很不高兴。他不高兴时,就爱把金鼻环和胸前的银链甩得哗哗响,像一头被红色惹怒的牛。

“我是利齐,刚才那是莉娜。我不得不向您致歉,客人,现在不是舞池开放的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抱歉,“一家开在这鬼地方的酒馆就像一只变质的沙丁鱼罐头,每天挤满了白皮肤,红皮肤,黑皮肤…”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还有黄皮肤。”

瑠衣葭微笑着坐下来:“要操劳这样的混杂之地,您看起来依然身强体健。”

此时一位长着东亚面孔的女性服务员沉默地膝行至他们桌前,弯腰侧身将乌黑漆盘中的淡拉格啤酒依次码在桌上,又将他们喝空的清酒盏收入盘中。而利齐——他丝毫没有为她避让的意思,只是挺在最中心的位置,以一种观赏所有物的冰冷目光垂头看她在自己脚边整理酒杯的姿态。她两手将客人喝空的酒盏托着捧起来,放回托盘里的时候,玻璃杯底磕在漆盘上,发出好听的一声咔嗒响。

这是彩香,他说。一个聋哑人,但日本舞跳的好。

日本舞?瑠衣葭反问。这时彩香弓着身从包厢退出去了,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日本舞。客人,想必您也会跳。老板的眼睛经由玻璃杯的折射变成了一对滑稽的亲嘴鱼,有少量的白丝络在这对亲嘴鱼的鱼尾中飘扬,被啤酒花的凶浪一卷便不见踪影。这只酒杯最后映出的是瑠衣葭的脸。他转头对身旁的似非黄泉说了些什么,接着从自己的宽袖筒中取出一把边缘锋利的骨扇,展开,像挥走落梅那样轻轻一挥。利齐脖颈间便多出一条坠着朱红色水滴宝石的项链,只是这水滴活了过来,无数的小水滴与大水滴顺着他的脖子爬出不规则的轨迹,汇成分支的树杈,汇成愈涌愈活的流泉。最后,它们的主人倒在地上,而它们也终于落俗成寻常的血。

“你现在反倒是不急,”似非黄泉像提一只死去后仍在流血的兔子那样把这矮小的尸体提起来丢进柜子里,“他?她?无论是男人或女人,我们都在甫一露面时引起了注意和警戒。”

不急的人对着立在包厢方木小桌上的圆镜不急地整理发饰。完毕后,瑠衣葭又从粗制花瓶中抽出一支斜放的桃花,顺着茎捋到梗,白而瘦的手指拨开托花的叶对粉瓣实施美丽的凌虐,散发清香的粉浆汁连同残碎的瓣蕊挂连在瑠衣葭的指尖。他重又俯下身来,对着镜子,将这甜蜜花液涂在唇上作口脂。他涂得很慢条斯理,活脱脱一只对老鼠行踪了若指掌的猫。似非黄泉将门打开一半,侧身站着,看见一楼舞池正中各色的皮肤被音乐聚拢过来,活像一群追逐着噪声扭动四肢的尸体。事实上,就算不打开门,他们也早该听见这一节高过一节的音浪。

“当然跑不远,”瑠衣葭从瓶中的寥寥数枝中抽出一支缀连几颗青苞的干枝来,这次动作干利得像抽出了一把杀人剑,“你听见了吗?叔父。他们要开始面贴面地展示自我了。这具有感染力的青春热情,难道不能使你心生半分感慨吗?”

似非黄泉对此不置一词。他摸摸口袋,其实只是想点一支烟。

重新坐上这台黑色雷鸟已经是凌晨时分,然而这里的夜还没睡。从此地再往前开十公里,沿路都是点着仿古油灯照明的摊贩。其中不乏耍蛇的术士或吞吐火焰的杂耍表演。在笙歌狂欢的大人们之外,孩子大多沉默地聚在一起,黑夜中只有一双双大得过分的眼睛追寻着往来的车辆。这时的风低微但凉,阵阵地卷着瑠衣葭和似非黄泉的发尾打旋。瑠衣葭向主驾位上一靠,伸手要自己叔父刚点好的烟——如果是已经衔进嘴中吸了一口的,他就没兴趣了。他们两个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一会,最终是惯常妥协的人先妥协:似非黄泉把烟用两根手指夹着递给他,用另一只手掌拢着火挡风。但另一件事他没办法同意:“你要开车?你有驾照吗?”

瑠衣葭只是让手里的烟燃烧:“还记得我们是黑道吗,叔父大人?还是你觉得在这些细枝末节遵纪守法的黑道别有一番风雅呢?”他抬头看了一眼沿路高度参差不齐的木桩上绕着的摄像仪,确定它失修已久。但就算再有十台正常运转的监控仪器对着他拍,他也不在乎。在似非黄泉坚持夜间行车更易发生事故的前提下,他也仍凭着兴致拨转了两圈方向盘,然后才换了人。回到副驾驶位上,他开始整理头发,尽管它并没有乱。接着擦自己脸上的霁红釉彩,擦出淡淡的血味。后来他在一楼和二楼都淋遍了汽油,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动机放火,于是把它的命运交给乱丢烟头的烟客们来抉择。

杀了那样一个女服务员,一个假吉普赛人,一个生来的骗子和小偷,他的内心没有波澜,只是好奇骨头们怎样在做女服务员时缩进去,又怎样在被他用干树枝抵着后颈时长出来。风俗业的歌舞伎们都喜欢这双手烧出来的耳饰,可他拾起那双断手时,觉得它们粗糙、暗淡,不过一双普通的人手。他又捡起那颗头,觉得人脸也是一张普通的人脸,汇入人海就再也不见。

但他本也不是为杀人来的,或许如他所说,他只是来检查这辆车的车载歌单。歌响起来,是江户风格的乐曲,瑠衣葭格外喜欢乐者演奏中阮时那刻意为之的滑音。他的指节一面轻轻敲击着车窗,一面给出两个选择:向前开和向后开。但不等似非黄泉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摆弄起了车载导航。似非黄泉扳过来一看,目的地选在了三十公里外的大江桥。

“……”他推开驾驶位的门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瑠衣葭靠在副驾位上静静地望着他,使他想起耍蛇术士那条在笛乐中慢慢挺直上身的银环蛇。

“附近有个加油站,”似非黄泉说,“如果要驱车至三十公里外,那么至少该先给车加油。往前再开几公里,我们就驶出了这片路边临时住民区,届时很难叫拖车。”

雷鸟的一对眼睛在这被篝火照映得忽明忽暗的夜里亮起来,近前的路是平野,而远方的路犹未可知。在这支乐调森森的将完歌曲中,金属撑支与摩擦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那时跑车顶棚正在缓缓升起。瑠衣葭对着车窗照一照,发现自己还没有卸下花液作的口脂。他随意地拉起似非黄泉外套的一角,残缺的淡粉唇印在漆黑面料中显得不甚清晰。但瑠衣葭仍为此高兴起来。他降下车窗轻轻地哼起了歌,有对沾血的扇形耳环在空中一划而过,砸在地上。然而他们的车子很快远去了,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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