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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熬夜主义者觉得有问题8(猫素),1

小说:不熬夜主义者觉得有问题 2025-09-08 22:38 5hhhhh 3090 ℃

几乎是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被人扑住了,冲击力压得长崎素世的胃有些难受,她“呃”一声睁开眼,床边的脑袋就猛得凑上来。

似乎撞到了胃,她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痛,手腕被人死死握住了,睁开眼就瞧见三角初华那漂亮又有些散乱的金发。东京的偶像大人攥着她手腕,眼睛红肿着,眼睑下垂着鸦翼般的阴影。

“素世?”三角初华呜咽一声,语气带着些不敢置信,她对上刚睡醒的人懵懵懂懂的眼神,声音是极力掩饰疲惫后仍流露出的颤抖,“你、你醒了吗……?呜、素世……”

在长崎素世下意识点点头的瞬间,三角初华抑制不住地呜咽一声,而后死死将整个脑袋都埋在她手臂间。

灼热而滚烫的泪珠蹭到皮肤上,长崎素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捏着的地方有些痛,她以为是三角初华的力气太大,但偶像大人含糊不清地一直说着“对不起”,她才在后者的双手滑落后发现腕上肿胀的红痕。

似乎有些磨破皮了,三角初华不小心蹭上去时她倒吸一口凉气,困意立刻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初华?咳咳……发生什么事了……”长崎素世的声音越说越小,脑袋清明几分后发现不只是手腕,她的脖颈,肩膀,腰肢,腿根……似乎许多地方都磨破了,她眨眨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肯定,“昨天我,又发病了?”

握住她手腕的人突然哽咽一下,三角初华抬起头,精致漂亮的脸被泪水沾染得惨兮兮的,视线刚对上三角初华便下意识地逃开了:“没有!”

像是再度强调一般,握住手腕的手掌翻上来,将她的腕捂在掌心,很温暖。三角初华的声音接踵而至:“真的、没事……素世,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长崎素世便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她没有了夜晚的记忆,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三角初华不愿意说,她也只能强压下疑惑。

为了方便照顾她,三角初华晚上会在长崎素世家中留宿。偶像本人有些犹豫,提议说她不介意每晚照顾完长崎素世后再通勤回家,但受照顾的病患自然不会应允,于是便短暂地同居在一起。

想要下床,但抬起腿的瞬间长崎素世就被剧烈的疼痛激出冷汗,腿间蛰伏着的疼痛在她扯动肌肉的一瞬毫不留情地扎入皮肉。虽说最近总会有些难受,可那都还勉强能忍受,但唯独这一次,过量的痛苦差一点挤出她的眼泪。

“素世!”三角初华几乎是扑过来扶住他,紫色的眼眸被泪水洗刷得透亮,三角初华的笑容勉强,问她早餐想吃些什么。

长崎素世卡壳一瞬,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种事不需要自己思考,但瞧见三角初华迫切的目光,犹豫片刻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一项:“喝点牛奶?”

恍惚间好像瞥见三角初华面上一闪而逝的满意笑容,再看过去就是依旧担忧的模样,大抵是错觉吧。事务繁忙的偶像说今天替她请好了假,还是在家休息比较好。

温度恰好的牛奶杯被塞入掌心,三角初华说“可以喝了”,长崎素世点点头,肌肉记忆般将温热的香甜的牛奶灌进胃里。

她其实不算爱喝牛奶的类型,今天大抵是心血来潮,但既然偶尔想试试新鲜品又为什么会这般急切呢?长崎素世想不明白,她的手机放在床头,三角初华临走前有些犹豫地回头。

“那个……素世,客厅有一点点乱哦,如果没什么需要的话就不要出来了吧?等上午的拍摄结束了我会回来收拾的。”

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伸出指尖会弄伤原已经舔舐伤口的幼兽般。长崎素世“啊”一声,对上三角初华的眼神还是点点头。

卧室门开合,长崎素世安静地躺在床上。

今天三角初华替她给学校请了假,有相熟的朋友发来慰问,她一一回复。MyGO的群聊里不算热闹也没有很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千早爱音问她身体怎么样,高松灯紧接着明显急切起来问“素世生病了吗?”。

没有把自己得了这种怪病的事情告诉小灯,不想让这个纤细的孩子替她担心。并不止高松灯,MyGO的队友们除了被她编造的千早爱音知情以外,她并没有打算告诉其他人。

说到底长崎素世也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失忆的症状要持续多久,不想用这连绵不绝不知何日停歇的阴雨去扰乱朋友的心,也好在现在还算不上影响生活。

回复高松灯说“只是感冒”,又婉拒了千早爱音来探望的申请。椎名立希关切地询问,千早爱音帮她瞒得很好,在群里打几个哈哈,在长崎素世的推波助澜下就把关注点引到MyGO的下次live上。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最近习惯了一直有人陪在身边,只剩自己独处时就空落落的。孤独侵袭而来,于是这间卧室便变得令人厌烦起来。

长崎素世扶着床沿起身,慢慢走的话倒也能够忍受。虽说答应了三角初华但抱歉,她一向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孩子吧。

走出卧室时做了点心理准备,她不清楚三角初华口中的“一点点乱”是什么程度,但朝楼下的客厅瞥去时长崎素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客厅明显已经打扫过,碎掉的花瓶和乱糟糟的泥土被堆在一处,桌椅应当是被放回原位的,因为其上布置的哪怕被称为“超高级酒店感”的那些装饰物也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

茶几上有道极为显眼的裂痕,凶器大概是同样裂开的茶具。

下楼梯时步伐有些大,长崎素世冒出点冷汗,腿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不得不搀倚着把手一点点往下滑。来到客厅才更能感受到这里的一片狼藉,摆架和柜子错了位,长崎素世瘫在沙发上抬头,角落里有一处监控正对客厅。

要看看吗?

她有些犹豫。

三角初华想隐瞒的事,打扫过也是一片狼藉的客厅,好奇心一点点膨胀,长崎素世握住手机,又微妙升起点恐惧。

她不知道夜晚混乱的自己是什么样,朋友们小心翼翼地隐瞒,她就也微妙地拒绝去触碰答案。可今早三角初华躲闪的目光和抽离后下意识遮住腰的手都让她很在意。

茶几旁那套碎裂的茶具沾着血迹,长崎素世不知道来自于谁。若是自己还好,可若是来自三角初华呢?

初华同学是个很好的人,长崎素世不想一无所知地享受她的包容。

……

放下手机时长崎素世蹙起眉。

监控忠实而详细地记录下一切,她看见近乎歇斯底里的自己,看见整洁空旷的客厅如何一步步变成现在这幅狼藉模样,摔碎的茶具划伤了三角初华的侧腰,流着泪的偶像一边喊着“对不起”一边将自己捆起来。

一切都有迹可循。

如此完美,如此完备,甚至于……有一丝怪异。

就像是……

她走进浴室,身上熨帖的睡袍被脱下来随手挂在一旁。

镜中倒映出的是不着寸缕的身体,深红色的肿痕如蜿蜒的蛇行般爬过肩颈,爬过腰肢,显得有些触目惊心。长崎素世定定地看着镜中的一切,伸出指尖,抚摸上喉间的软骨。

今早就发现说话时会有些疼痛,那是不同于干渴的另一种,来自于外力的压迫留下的余震。可这里白白净净的,丝毫看不出痕迹。抚摸皮肤时没什么感觉,于是指尖稍稍施加压力,软骨被抵住叫她轻微有些缺氧的难受,摩擦出的疼痛感却让长崎素世心下疑惑更甚。

不是错觉,这里应该真的受过伤,按上去痛得厉害。皮肉即使没有留下痕迹,受过伤的地方也会残留着金属疲劳般抹不去的锈败。

好奇怪。

肩侧摸起来有些粗糙,这里残留着很明显的痕迹,摸上去像是被绳子磨破皮肤带出来的那种粗糙感觉,指尖触上去带来细密的疼痛,动作稍微停住,又继续探寻下去。

这里残留痕迹很正常,监控中三角初华将她绑住时就是先固定住肩侧,否则监控中的长崎素世会一直尝试着用任何能摸到的东西去砸她。

但……痕迹不对。

太细了,她身上的磨破的肿胀的痕迹实在太细了些。监控中那黑色的,握在三角初华掌心都能看得分明的绳来说,留下这样的痕迹未免有些太过纤细违和。

腰侧的红痕颜色又稍淡些,和肩上的有着细微差别,不像是一同绑住的。比起腰和手腕,胯骨处同样的深红色磨破的痕迹才与肩侧如出一辙。

指尖挪到小腹,她不能穿透皮肉去看一看里面的器官,但只需稍微按压,身体就立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泛出阵阵深层的,沉闷的钝痛。

痛,但也能从监控中找到痕迹。被捆住的自己挣扎得很厉害,三角初华不得不死死抵住她才能让长崎素世不滚落到地板上,合情合理。

但是身体却没有留下痕迹。

如果抵住的力度真得大到自己在今早醒来都还能感觉到刺痛的话,为什么白皙的皮肤上连哪怕一点红痕都没有留下?

这太奇怪了。

最后落到腿间,长崎素世面色有些复杂。

凭心而论,她不反驳自己是个偏好肉体欢愉的人,但……也不至于只是摸摸身上磨破的皮肤,就能从微小而细密的痛感中拉出这一点清液。

指尖被液体打湿,算不上很多,只是把肌肤的纹理沾染上一点水痕,在浴室的灯光下看着让长崎素世目眩神迷。

并拢的两指轻轻分开,拉扯出的一点细线很快断裂,长崎素世抬头,对上镜中自己迷茫的双眼。

太完美了,那份录像。

就像是……写好答案后再出题目的满分答卷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每一分秒都在呈现出同样的消息,便捷、高效,监控记录下的场景比监控本身更加冰冷。

不需要再去费心辩驳那份监控有没有问题,长崎素世现在想知道的是,监控舞台中大放光彩的另一位女主角,温柔又体贴的三角初华,她对此知情吗?

以及,丰川祥子呢?

甚至,也曾出演过前篇的千早爱音和若叶睦……

长崎素世有些站不稳了。

比起这怪异感带来的疑点,更让长崎素世感到胸口发闷的是,所有的丝线汇聚,指向的都是自己的……朋友。

但,诚如前言,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学生。于是将纷乱的思绪先止住,把握已知的,把握已捉住尾巴的,找到毛线球藏在乱麻中的那根末梢。

冷静下来。像是无数次解决难题那样,先找能够让她抽丝剥茧,寻根溯源的最开始的,出现异样的人。

千早爱音。

从那一天,接受了绿子的告白之后在路上偶遇了千早爱音之后,一切就开始像合奏中弹错的音节般开始错乱。

再然后是……

若叶睦。

在月之森莫名其妙的晕倒,分明校园那么大,却会正好在园艺部附近失去意识。那个一向沉默的朋友,她也知道些什么吧?

现在想想,会遇到三角初华和丰川祥子也是千早爱音提议她去医院。而那家医院是若叶睦推荐给她的,说是各科室都很出众。

而那医院背后的是……丰川家。

丰川祥子。

你知道这一切吗?

以及……虽然最近才开始深入了解的,但温暖又体贴的同居者,在床前带着关切眼神的,带着黑眼圈和欣喜泪水的人。

三角初华。

眼前有些发黑,长崎素世扶住台面勉强站定。她的朋友们都是温柔又正直的人,长崎素世首先下意识地唾弃擅自怀疑的自己。但不可置否,越思考,就越能抓到更多的问题。

那张检查单。

她看过很多遍,检查单将她的病情写得极为详细:“压力过大引起的解离性认同障碍,初步被害妄想倾向,具体表现为患者产生强烈的记忆紊乱,捏造被害记忆并辅以轻微暴力倾向。”

看起来极为唬人的报告单,可为何洋洋洒洒的着墨都落在描述她的病情,而更为重要的治疗手段只有短短一句“观察情况,寻找患者压力根源”?

即使不愿意相信,但如果,只是说如果。

这份精神异常的病例单是……丰川祥子伪造的呢?

那么,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周围的人觉得长崎素世有问题,还是让长崎素世自己……能够相信这份权威的“诊断”?

心脏闷闷的。

这像是一场,所有人都在默默推动的围剿。

手指绕上鬓边垂落的发丝,长崎素世下意识地抬眼,与镜中人那微蹙着,却显得毫无威慑力的眉眼对视。五官和眉眼都如此熟悉,可对上双眼时却觉得那迷茫的目光有种彻底的疏离感。那迷茫的人似在等她给一个答案,但长崎素世却知道不是这样的。

比起等待,名为长崎素世的个体更愿意去选择做些什么。

手指点上冰冷的镜面,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如湖面上结成薄冰,随着翻涌的情绪泛起波澜。凑近才能发现眼角似乎有些肿,她哭过吗?

无从得知,只能轻触着镜中的面容;镜中人也同样回望,指尖与她轻轻相对。

想一想,如果是孤立无援的长崎素世,她会怎么做?她更深地与之对望,仿佛那并非冰冷的玻璃,而是困在时间夹缝中的,另一个伤痕累累的长崎素世。是逃跑、哀求、顺从、沉沦,还是……信任一个永不会背叛她的盟友?

镜中人双唇无声翕动,微弱的气流拂过镜面带出模糊的水雾,连自我意识都近乎被剥夺的人隔着冰冷的镜望向自由,带着近乎殉道般的沉重。

长崎素世当然会明白。

卧室?一定会被彻底看管,客厅太过空旷,厨房……她大概没有单独进入拥有众多危险物品的地区的权利,如果是她想留下些什么,一定是在那笼罩而下的网还未完全收紧时,在捕猎者阖眼松懈的时刻,留下不会很多,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很显眼的东西。

时间不会很多,她大概只能选下意识觉得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选……

手指收回来时指尖嗅到一点微不可闻的香气,是长崎素世近期钟爱的一款膏体,她前几日还有些恍惚为什么分量不算少,但使用起来却消耗得很快。

原来那个时候就开始……触摸缺水后干硬的痕迹,长崎素世一点点将那话语在心中拼凑起来。

……

三角初华推开房门时长崎素世正在打扫客厅,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时回望过来,蓬松的发丝如未纺织的亚麻般洋溢着生机的活力来。

“啊,初华!”长崎素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眼神略微闪躲一下,似乎带着些歉意,“那个……我做好了午餐,你要先吃饭吗?”

三角初华手里拎着两份打包好的午餐,似乎没想到长崎素世会在家准备好等她回来。早上还一片狼藉的客厅如今已然井井有条,除了因饰品摆件的消失而显得有些空旷外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啊,嗯,我回来了。”

应声,心中莫名充盈着莫名的感觉,三角初华笑着将餐盒放在餐桌上,长崎素世没有听她的话乖乖呆在卧室倒让她有些诧异。

即使面前的不是她的宠物,白天的长崎素世也快要到对她言听计从的程度了才对。难道是今早的表演哪里……不,应当还是客厅的问题。

按照长崎素世的个性确实会出来呢,毕竟她言语间都那样暗示了。

“好丰盛~”三角初华笑眯眯地坐在餐桌前,长崎素世也刚好把最后一点垃圾清理完毕,到了虽然同居在一起却很少能凑齐的午餐时间,两人表现得都很珍视。

“那个……初华。”

对面的长崎素世抬起头,带着些犹豫地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她大概刚洗过澡,皮肤还透着红润,和情动时颤抖地抓住自己的模样很像。

三角初华“嗯?”一声,放下手中的餐品认真回望。

她瞧见长崎素世垂眸,细密的眼睫轻轻颤抖:“那个,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关系的,”三角初华笑得很灿烂,慢条斯理地切开盘中的肉块,“请不要多想,毕竟那不是素世的本意。”

“嗯……”蝶翼般的睫颤颤,长崎素世并不能从这话语中得到丝毫宽慰,三角初华当然心知肚明,这种明面不在意的话语并无任何意义,只会给敏感的内心再压上一把稻草。

不过没关系,这样不是更好吗?

将食物放入口中,碾碎,咀嚼,丰腴的汁水溢于唇齿,酱汁却掩盖不住焦糊的味道。三角初华没做什么表情,她颇为认真地将长崎素世准备好的午餐全部吃干净。

厨艺有些退步了,这也很好。毕竟一个听话的宠物不需要学会这些,三角初华自然会在她的面前端上饲主精心准备的食物。

“素世,下午要出去逛逛吗?”

接近尾声时三角初华忽然提议,她瞧见长崎素世眉间绕过一点犹豫,带着小心翼翼的殷切目光望过来:“初华会陪我吗?”

于是她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睛:“不行呢,因为推掉了晚上的行程,所以下午还有工作哦,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啊、嗯……对不起。”

声音骤然低下去了,三角初华没有宽慰,她乐于见长崎素世用那颗敏感的心去给自己绕上枷锁。

赶行程的偶像大人很匆忙,出门前伸手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衣,纤瘦的腰肢上就在衣物遮掩下露出一圈圈缠绕着的绷带来。回头告别时瞧见长崎素世又忧愁起的眉,于是三角初华心情大好地合上门扉:“素世,回去休息吧?”

咔嗒,门锁轻轻闭合,那人没有驻足。

“……嗯,初华,路上小心。”

——

……唔。

好像,在沙发上睡着了。

身侧被什么温热的物体压着,暖洋洋又毛茸茸的,像是在草地上打着滚晒肚皮的猫,带着一点青草碾碎般的苦涩,却不令人讨厌。

是主人回来了吗?思绪乱糟糟的,一团乱麻的记忆压在脑袋里,她伸手也只能抓到模糊不清的画面。好像记住很多事,好像忘记很多事,意识的最后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颤抖的她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

三角初华没有抛弃她。

于是一切便都可以忍受了。想要拥抱温暖就要忍受痛苦,爱便是这样折磨又惹人渴求的东西。

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视线先看见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好像还能闻到一点腥甜的味道,但转瞬之后变为草木汁液的苦涩气味,湿漉漉的挂在树叶上的露水般,不是令人讨厌的味道。

“哼哼。”

白发的少女亲昵地在她手臂上蹭蹭,猫儿似的异瞳忽然顿住,鼻尖兀然贴近嗅嗅,近到长崎素世能够看到她耸动的,和停车场的流浪猫如出一辙的动作。

“素世身上,有苦苦的味道。”要乐奈皱眉,但手脚并用地贴得更紧,“不好闻。”

她不知道随心所欲的猫儿是从哪里溜进来的,茶几上摆着几盒荞麦面,恰巧挡住了撞击出的裂痕。便利店的包装袋随意摊着,有一盒已经吃干净的包装盒留在那里。

“小……乐奈?”长崎素世缓慢地眨眼,下意识地将少女发丝间夹着的落叶摘下来,像是在给流浪猫梳理毛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干涩的喉咙除了讨好的话语和情动的呻吟以外的用语都已经被定性为“不必要”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她好像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要乐奈翕动鼻子带得鼻翼微微颤抖,凑上来近乎将长崎素世闻了个遍。熟悉的高级香薰的淡淡味道,刚清洗过的亚麻色的发丝带着些阳光晒过又阴干的奇怪感觉,像是株攀援支架上生机勃勃的植物,但猫儿却知道那只是表象,半透明的内里其实已经开始腐烂了。

“素世生病了。”她眨眨眼,笃定又平静地说。

长崎素世立刻转过头去。

她不知道要乐奈指哪种病,她实在生了太多的病,那些病症缠绕在身上想将她拖入水底。想到检查单也会想到三角初华,想到痛苦也会想到满足和怀抱,她自然信任自己,可一点点爱就可以牵绊她的步伐。

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会有人来教一教这迟钝的学生。长崎素世想了很多,多到那些繁杂的思绪压着她在沙发上睡过去,可她是个胆小鬼,负隅顽抗地躲在角落,问自己真的要迈步离开吗?

她明明已经得到爱,即使是掺杂欲望的关心和温暖,也不可否认那正是长崎素世所渴求的事物。

大概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窗外的黄昏褪去,最后的微光也快要被黑暗完全吞没。要乐奈那很奇特漂亮的鸳鸯眼在昏暗时更像一只猫,她就这样盯着长崎素世,直到自欺欺人的狐狸愿意重新回来与她对视。

“乐奈……”

她没办法欺骗要乐奈,所以长崎素世一开始就不想让她知道。但流浪猫哪里会管人类的弯弯绕绕,它咬开圈养的锁链,踩着轻巧的步伐钻到人类面前,就用黑夜里会绕成一段完整的圆的瞳孔盯着你,直到人类自愿被那黑洞牵引。

要乐奈拉住她的手,猫的爪子带着点坚硬的茧,那是拨弄吉他留下的证物。

随心所欲的流浪猫叼住人类的衣角,长崎素世只来得及披上件外套就踉跄着被拉出家门。要乐奈盯着电梯指针晃动的模样像盯住一只飞舞的蝴蝶,人类以为猫会窜去扑咬它,可那只是不含恶意的好奇。

要乐奈拉着她一头扎入街道,夜晚的霓虹灯晃眼,紧紧扣住的掌心带着微热和薄汗,微凉的夜风绕起亚麻色的发丝,要乐奈带着她迅速跑过暖黄的便利店,将自动门开合的机械欢迎声远远抛在身后。

左拐,右绕,猫儿轻巧的足迹跃过水洼,又被身后喘息着的人类重重踩过去,长崎素世被动地被牵引着,这感觉让她迷茫又安心。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她空荡荡的思绪连着关于疼痛、关于迷茫、关于爱的疑问都被流动的空气吹散稀释,只剩下紧紧握住的手。

“啊哈……乐奈……等、跑慢一点啊……”

宅家派的体力实在不忍恭维,但奇异的,未经三角初华批准的情绪从心底冒着泡泡钻出来,长崎素世说不清那是什么,并非喜悦与释然,并非愤怒与渴求,无法明确的情绪和夜风一起,轻轻地将她的嘴角向上牵动着。

大概是微凉的风很舒服,所以人类才会毫无预兆地,露出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要乐奈的脚步停住了。

惯性让长崎素世差点直直撞到少女的背上,她停下,胸腔起伏,一只手紧紧抓着随手披上的外套,微微的喘息间,脸颊泛起一点陌生的,薄而健康的红晕来。那一直笼罩在迷茫之下的雾蓝色眼睛,也在停车场灯光下映出灯塔般的,驱散海面迷雾的细碎微光。

“到了。”

要乐奈的声音带着些餍足,猫儿回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她的同族们就一齐出来迎接她。各色花纹或大或小的流浪猫们蹭着要乐奈的手指,连长崎素世这位陌生访客也一并欢迎。

温热的皮毛蹭过小腿,她一下僵硬住,犹豫着伸出手指,那格外黏人又大胆的猫就贴上来,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手指,微妙的有些痛。

眼睫低垂,长崎素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察觉到她的情绪,亦或者只是随心所欲,流浪猫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尾巴在草丛里晃一下就消失不见。

“猫。”要乐奈突然开口,指指那只钻入草丛的猫。

“嗯,我知……”

至少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啦。长崎素世露出一点笑容,她对要乐奈一向很包容,刚升上高中的女孩子在长崎素世眼里还是那个需要照顾的野猫,话语说到一半,要乐奈的手指突然指向她。

“猫,”要乐奈眨眨眼,像是指着儿童绘本上的图案,“素世也是。”

是吗?

长崎素世本想说“比起我的话还是小乐奈更像猫一点吧”之类的话,但指尖被流浪猫舔过的地方仍带着粗糙的触感,和她身上被绳缚磨破的皮肤没什么不同。

这没什么不好。她垂眸,如此安慰自己。

“猫,不舒服,就跑掉了。”

要乐奈的声音干净又清脆,像是主音吉他一贯的那样,拨弦准确利落,不会带出弦多余的颤音。她又指指那片草丛,方才玩闹的野猫已经不见踪影。

“素世,不舒服,”要乐奈漂亮的异瞳盯着她,传说猫拥有通灵的本领,长崎素世就觉得好像那目光真撕开血肉瞧见了她不安的灵魂,“但是却不会跑掉,为什么?”

随心所欲的野猫向她发问。

长崎素世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没有不舒服。”她下意识地反驳,长崎素世讨厌这般赤裸的感觉,无关衣物和皮肉,那是直直钻进心底最深处的,无法躲避的目光,“我、我……”

要乐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不舒服。”长崎素世只是重复。

皱起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胸口,是愤怒吗?好像不是。她只能很轻又很用力地否定一些东西。

要乐奈没说话,升上高中的女孩子长得很快,平视着长崎素世才发现要乐奈已经与她差不多高。流浪猫没有说话,那健康有力的带着薄茧的肉垫踩住家猫手腕上的红痕。

没有停下,指尖落在手腕,再是肩膀,又到咽喉,猫儿能透过皮毛瞧见同伴哪里出现伤痕,她落在皮肤上的指尖在抖。

她在抖。

长崎素世才恍然,要乐奈不是流浪猫,她拥有容身之所。她只是自由自在,只是随心所欲,她和她同样是只家猫。

她看见聊天记录,她看见同伴生病了,她来找她,仅此而已。

“那是……”于是长崎素世的话语在发抖,“那是‘关心’……”

“不是的,素世。”

那不是关心。

她在发抖,眼前要乐奈的身影变得好模糊,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要乐奈抱住了她。下意识地环抱住双臂,指尖陷进皮肉里,在皮肤上留下月牙似的深深的烙印。

没有疼痛,没有欲望,没有扎进身体里的荆棘也没有扼住喉咙的手,她什么都没有付出,没有承受代价,就获得了拥抱。

这是对的吗?

“如果……”

如果那不是关心的话。

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带给她熟悉的疼痛,那锚点钉在心底,却被猫儿伸爪触摸。没办法说话了,一方面是要乐奈死死抱着她,另一方面是不受控制的眼泪流得太凶太满,雾蓝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泪水几乎要将她重新冲洗。

如果那不是关心的话。

千早爱音那抬眼时灿烂的笑,若叶睦握住手腕时眷恋地轻蹭,药膏冰凉凉的,抹上之后听话的孩子能得到拥抱作为奖励。那些,明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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