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鞋都系好蝴蝶结，女仆们松开钳制。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站起来。"女仆长的命令迟了半拍，扬起的鞭子迟迟未落。她扫视我的双脚，"别等鞭子。"

我颤抖着扶墙试图站起，可脚底如千万钢针穿刺。膝盖一软，再次跌倒。

鞭子终于落下，力道却轻于往常。女仆长紧抿的唇线和微颤的手腕暴露了什么。

"最后一次机会。"她声音依旧冷硬，握鞭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别逼我。"

我拼尽全力撑起身体，却在即将站直时踉跄了一下。眼看鞭影将至，一名小女仆冲来搀扶。我能感觉到她也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之后的惩罚还是什么。

"大小姐，该动身去学院了。"女仆长一边整理因挥鞭而起了褶皱的衣袖，一边用关心的语气提醒，"请时刻注意仪态，不要做出有损克莱因家颜面的举动。"

迈出第一步时，剧痛自脚底直窜天灵盖。我紧咬下唇直至尝到血腥味。第二步更为艰难，我如蹒跚学步的婴孩，全靠女仆支撑才未跌倒。

马车成为唯一的喘息之所。当克莱因家大门关闭的刹那，我才察觉指甲早已深陷掌心，指节尽数泛白。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掠过车厢，恍惚间又看见哥哥站在树荫下。他举着冰淇淋朝我笑，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记忆中的冰淇淋化得很快，甜腻的奶油顺着哥哥的手指往下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过那段路让神经麻木了，还是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现在只要不动，疼痛就变得钝钝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可一旦车子颠簸让双脚受力，尖锐的痛感又会立刻窜上来，提醒着我那双特制鞋子的存在。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惯性让我猛地往前栽去。脚趾狠狠撞上车厢前壁的瞬间，眼前炸开一片刺眼的白光。等视线重新聚焦时，白鸽女子学院标志性的尖顶已经近在咫尺。

我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掉额头的冷汗。在这里，至少能暂时忘记自己是克莱因家的"艺术品"，变回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女。

"小姐，到了。"司机的提醒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白鸽女子学院流线型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全钢结构的教学楼外墙覆盖着哑光钛合金板，倒映着天空中流动的云影。校门处矗立着两只振翅欲飞的合金白鸽雕塑，羽翼上镶嵌的太阳能板正在为整个校区提供电力。

这座荣获过建筑大奖的校园完全打破了人们对女子学院的刻板印象。几何切割的实训楼与波浪形的艺术中心通过空中廊桥相连，中央庭院里是由智能系统调控的生态花园。要不是制服统一的白裙少女们穿梭其间，这里更像某个顶尖科技公司的总部。

我强忍着双脚的剧痛，努力维持着得体的表情通过人脸识别闸机。周围同学们投来的羡慕目光让我觉得讽刺。这些单纯的女孩子们永远不会知道，她们眼中高贵的克莱因家千金，制服下面藏着多少伤痕。

多么可笑的对比：在这座最现代化的校园里，进行着最古老的贵族规训。

刚走进教学楼，同班的莉莉就兴冲冲地拉住我："艾莉西娅！你昨天怎么没来上课？发生什么......"

"艾莉西娅·冯·克莱因小姐。"教导主任声音切断了闲聊，"请立即到办公室，您父亲派了人来接您。"

现在才上午十点，除非是紧急惩罚，父亲从不会打断我在学院的学习。上次被中途带回家，仅仅是因为被发现在日记本里画了心形图案。

他们把我带进那个装有转腰器的特殊房间。工作人员固定住我的盆骨和肩膀，强迫我只能依靠腰部旋转整整90度。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被要求"深刻认识错误"。

更可怕的是，父亲还安排了专业人员实时调整角度。既要确保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又要让我的身体达到最柔软的状态。每隔一段时间，角度就会被精确地增加或减少一度，左右两侧都得到了"充分照顾"。

直到我写完二十页的检讨书时，我的腰部已经被迫旋转到接近100度了。

车速比来时快了一倍，颠簸中我死死攥住裙摆。"哥哥..."我无声地呼唤，想象着如果他也在这个世界，会不会还是那样温柔地拭去我的泪水。

但这个念头太过奢侈。现在的我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克莱因家的完美人偶不该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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