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普玛纳瓦刚吃过药，正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对着门外说道。

侍从打开了病房的门，德沃里从外面走了进来。

“哦，希利先生，幸会幸会。”普玛纳瓦试着坐直身体，向德沃里友善地伸出手。

“您好，世子。”德沃里握住世子那只宽大暖和的手。

窗外传来了枪炮的声音，世子叹了口气，说：“挺让人惊讶的，不是吗？我的亲弟弟，居然想杀我，而在此之前，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这点。”说着，他拿起旁边盘子里的三明治，啃了一口，等到咽下去，接着说：“所以，这个时候您不在公馆待着，跑到我这近乎半瘫的人这里是要干什么？”

“我是代格雷迪大臣请问您，待到这一切结束后，北诺勒拉伯爵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世子放下了手里的食物，眼神里透露着哀伤，半天才开口：“‘按法律处置吧’，这是我本来想说的话，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我不会杀我弟弟的，终生监禁是我最能妥协的地步了，内阁会议说服不了我，也说服不了我父亲。我和父亲都爱着他啊，哪怕他是这样一个人……末代皇帝纳纳奇亚的两位权臣，普玛纳瓦和忒-穆堂伽，难道历史要在我们兄弟俩的身上重现？”

“历史不会重现，这次穆堂伽会因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而普玛纳瓦则会在大公百年之后继承他的国家。”德沃里说。

“呵呵，你很会说话，希利先生，”世子笑着说，“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你准备跟我说什么。……说实话，我很同情戈鲁的人民，那几年的天灾人祸，任谁听了都会痛心。但是，萨坦利也有萨坦利的困难，我们不想再成为拉奇瑞和蒙纳克利特夹在中间的角斗场，因此，跟拉奇瑞走进一些是必要的，这点算是我们兄弟为数不多的共识了。所以，很抱歉，我不会支持戈鲁独立的方案，萨坦利不会参战。”

德沃里咽了咽口水，他好像并没有很失望，只是说：“我会去说服大公的。”

“我同样也会去说服我父亲。”世子说，“我很钦佩您能为戈鲁做到这种地步，希利先生。如果到时候戈鲁真能独立成功，希望不会因为这件事仇视我们。”

“放心，戈鲁人懂得换位思考的道理，你们的处境我们可以理解。”德沃里说。

就在这时，医院楼下传来骚动，世子的随从冲进来，惊慌失措地报告说：“世子大人，防线被攻破了，他们冲进来了。”

“可恶！”世子从柜子的抽屉里掏出手枪，从病床上吃力地爬下来，抓住德沃里的胳膊，说：“跟我一块走，希利先生，这里太危险了。”

“哦，是。”德沃里满脸惊讶，但很快回过神并答应。

两个人走出病房，楼梯下方传来了枪声和打斗的声音。侍从领着二人从楼梯上房顶，准备带两个人从那里，靠着周围的建筑物逃离医院。

就在这时，一发子弹击中了侍从，他从楼梯上栽了下去，一命呜呼。

没有办法，德沃里搀扶着身体尚未痊愈的世子接着向上爬去，好不容易到达了顶层，德沃里一脚踢开门，打通了前往楼顶的道路。就在两人的脚踏上楼顶的一瞬间，德沃里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枪托，这使得他重重摔倒在地上，那是从医院后巷的梯子上爬上来的狙击手。他把枪对准了德沃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世子迅速拔枪射击，干掉了这名敌人。

世子费劲地爬起来，走到德沃里身边，把他搀起来，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没有问题后，走到狙击手的尸体旁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步枪。世子起身的同时，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世子的后脑勺。

“呵，你觉得，这样就能让父亲掺和进你们的游戏中吗？”世子问。

“我会有办法的。”德沃里回答说。

“那把枪你是刚才捡到的？”世子问。

“我一直带着的。”

“这样啊……”

“卡罗克！”

这声呼唤将卡罗克凡理智猛地拉了回来，他放下手枪，寻着声音的方向，施克奥尔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卡罗克甚至一开始不敢去看，以为施克奥尔也会和霍亚利等人一样，呈现出恐怖的模样，但他心里似乎有一种感觉，这个施克奥尔会不一样，他鼓起了勇气，往那边看了过去。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施克奥尔看起来很有活力，但他的眼力还是充满悲伤。

“别害怕，卡罗克，我来了。”施克奥尔说着，朝这边跑过来，但无论跑了多久，离卡罗克的距离也不见缩短，“该死，怎么回事？”

“施克奥尔……”卡罗克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往施克奥尔的方向移动，他这么一动，两个人的距离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近。

“就是这样，卡罗克，快过来！”施克奥尔看见事情有了转机，兴奋地呼喊。

“好的，我马上……”还没等卡罗克说完话，霍亚利便伏在他的身子上，说：“没用的，你忘记了他和希利是如何欺骗你的了？”

普利提亚站在前方说：“你这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资格去接受他对你的爱呢？”

母亲拉住卡罗克的衣角，劝道：“宝贝，你还想过着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吗？”

“我……”卡罗克停下了脚步，“我只是想……施克奥尔……他，很爱我，就像亲兄弟一样……可我……”

“卡罗克，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施克奥尔只能看见立在原地的卡罗克。

“施克奥尔，我不能……是我害死了霍亚利，是我害死了普利提亚先生，是我害死了妈妈，他们……他们在指责我，在仇恨我……我……”卡罗克哽咽着说道。

施克奥尔听见卡罗克这么说，冲他大喊道：“不管你现在看到什么，听到了什么，那都是幻觉，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就好，把过去的痛苦都甩在脑后！你听到的那些话，统统不要理会，要知道，你心中所爱的人，是永远不会对你说出这种话的！振作起来，想想那些爱你的人！”

“爱着我的人……”

“没错，他们都在等你回去，我曾经告诉过你的，不是吗？他们是将你视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的人！”

“爱着我的人，施克奥尔……弟弟们……妹妹们……还有，亚塔……”卡罗克停止哭泣，再次迈开腿，他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挪动，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坚定。

霍亚利、普利提亚和母亲依旧在耳边滔滔不绝地阻止卡罗克靠近施克奥尔，但卡罗克说道：“在此之前，我被以前的记忆所困扰，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是做了很多错事，很多人因为我变得不幸，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霍亚利要我成为他的英雄；普利提亚先生在训斥我之后，慈祥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安慰我；妈妈临死前把最后一口食物推给我……他们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怨恨我。而我，帮霍亚利报了仇，和普利提亚先生一起打击戈鲁的犯罪，还一直保留母亲交给我保管的遗物，我尽力做到了最好。你们，这些卑劣的幻影，不许你们用他们都面孔说出这种话来！”

卡罗克愤怒地朝面前的幻觉挥出拳头，却好似打在一堵墙壁上，拳头留下一道裂纹，紧接着，裂纹向四周发散，形成更多裂痕，最终，像是一面镜子一般，破碎开来。

周围白色的荒原消失了，周围变得漆黑，但与刚才的凄凉的感觉不同，卡罗克在这里反倒觉得心安了。他用胳膊擦了擦眼角眼泪，看着前方的施克奥尔，挤出了一个笑容。

施克奥尔跑过来，把卡罗克紧紧搂在怀里，抽泣着说：“没事了，卡罗克，你做得很好。”

卡罗克也拥抱住施克奥尔，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安稳，说：“谢谢你，施克奥尔，没有你，我可能刚刚就……”

“别这么说，你很坚强，我一直看在眼里的。”

卡罗克听见这话脸红着，吞吞吐吐地开口说：“以后，我想叫你‘哥哥’，可以吗？”

施克奥尔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笑脸，说：“随你这么叫，不过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了。”

“好……”

“啧，感人的戏码总是让人浑身不爽，不是吗？”穆亚慢悠悠地走到两人面前，“本来以为这次任务挺简单就能完成的，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有符文石的护佑，导致我只能使出这种低效率的办法来摧毁那小鬼的心智，从而加快融合进程……嗐，小小一个摩纳亚，居然同时现身了三块符文石——我本来，不想动手的，因为可能会影响融合的效果……”言毕，穆亚抬起手臂指向卡罗克和施克奥尔，指尖跃出电光，劈向二人。

卡罗克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施克奥尔，使得穆亚的攻击打空。

“该死，因为符文石的力量暂时汇聚在这小子的身体里，所以身体和意志得到了强化吗？”穆亚自言自语道，又对卡罗克发起进攻，他的另一只手喷出火焰，想要烧死卡罗克。二人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卡罗克连连后退，心想：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但是该怎样做才能拜托当前的困境呢？

施克奥尔趁着穆亚一时间只攻击卡罗克，便溜到他身边，朝他扑了过去。然而穆亚并非没有觉察到，他猛地转身给自己的右臂施加法术，一拳抡在施克奥尔身上。

施克奥尔连忙摆出防御的姿势，和穆亚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一层不易察觉的“膜”在施克奥尔的身上浮现出来，并有向穆亚转移过去的迹象。施克奥尔被穆亚的这一拳怼到地上，但很快又爬了起来，而穆亚则是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挥拳的手臂，好像遭受到了某种伤害。

这一幕被卡罗克看在眼里，刚刚那个科纳埃的意思是施克奥尔也有一块符文石吗？既然如此，那暂时拥有两块符文石力量的自己，或许可以赌一下。卡罗克在穆亚的注意力被施克奥尔吸引时，朝穆亚冲了过去。

穆亚察觉到了卡罗克主动出击的异样举动，他尽量不使自己漏出破绽，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把自己整个人向后方推过去几米远，和卡罗克以及施克奥尔拉开距离。

穆亚也反应过来了，即使在意识空间里，自己刚才那一拳也应该能够直接杀死施克奥尔，但此时，那个男人还似乎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刚才接触的那一下，有魔法的能量涌进自己的体内，但是自己没有办法支撑住这股力量，可不能再像那样莽撞了。

卡罗克和施克奥尔交替着对穆亚发起攻击，拳头如雨点般打来。穆亚只得尽可能拉开与他们的距离，与此同时发动法术回击。

逐渐地，穆亚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两个人的身手愈发敏捷，反应愈发迅速，自己的攻击轻易便被躲开了。他瞬间明白了，因为三块符文石汇聚在卡罗克体内的原因，融合效果紊乱，符文石在为卡罗克的意志提供强化，同样拥有护佑的施克奥尔也能受到了正向的影响，再拖下去就麻烦了。

就在穆亚这一时的发呆期间，卡罗克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准备最后的攻势。

穆亚回过神来，立即转身释放电击，胳膊却被施克奥尔拉住锁死，导致他整个人差点被拽倒在地上，法术化作的雷电也劈偏，击中了卡罗克脚边的地面。

卡罗克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穆亚面前，一跃而起，两只手紧紧抠住穆亚的头颅，卡罗克看见自己身上也浮现出那层透明的“膜”，然后像是水流似的，“灌”进了穆亚的大脑里。卡罗克的手感到剧痛，但面前的科纳埃比自己的情况更加糟糕，几秒之内，他就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脸上的肌肤也被烧烂了，随着穆亚口中喷出鲜血，他整个人于一瞬间化为飞灰，不复存在。

“赢了吗？”卡罗克摊开烫掉了层皮的双手，却看着手上的灼伤痕迹越发模糊，取而代之的一双粗糙沾着血而污垢的手，手里捏着自己的项链和另一块被他们称为“符文石”的东西，下方的地面上散落一副已经不规则碎裂开来的镣铐。

虽然自己的脑袋目前还昏昏沉沉的，感觉浑身使不上力气，但周围浑浊阴湿的空气正告诉着他，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这里是49E仓库的地下一层，只不过这里只有自己、施克奥尔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亚。卡罗克感觉自己都背部好像千万把烧得滚烫的钢刀刺入一般，进而搅动着他的内脏，让他十分恶心，想要呕吐，同时还伴随着一股眩晕感持续向他袭来。

“卡……罗克……”施克奥尔捂着头坐起来，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问：“能站得起来吗？”

“嘶，感觉浑身没劲……”卡罗克有些困难地戴好项链，尽可能地不让施克奥尔觉察到自己的异样，打趣着说，“大概是太饿了吧，嘿嘿！”

“说起这个，我提前给你准备好了……”施克奥尔打开随身的口袋，脸上却露出失望的神色，“抱歉哈，给你带的蛋糕被我压坏了。”施克奥尔掏出一个压瘪的纸盒，里面的奶油都溢出来了。

“没事的，”卡罗克也没顾及手干不干净，用食指抹了一点，放进嘴里，咂着嘴，“好吃！”

就在这时，一阵枪声从房间外传来，打破房间里的寂静。在门口，一个人影倒了下来，再无声息，施克奥尔认出来了，那是斯德查。

“报告长官，所有抵抗人员已经清理完毕！”门外有人说道。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瓦埃朗就拿着一把带血的军刀，带着他的宪兵走进了房间。一看到房间内的几个人，瓦埃朗便破口大骂：“该死，你们都干了什么？！居然敢破坏仪式！”

瓦埃朗吩咐手下把穆亚叫醒，一个宪兵走过去晃了晃躺在地上的科纳埃，然后回头对瓦埃朗说：“长官，他死了！”

瓦埃朗看向施克奥尔，怒气冲冲地喘着粗气，吼道：“等你们死了，我会好好把你们切成肉泥的！全体准备，射击！”

就在这时，卡罗克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扑倒一旁的施克奥尔。下一秒，穆亚的胸口突然释放出光芒，身上的魔法符号浮现出来，不等众人理解清楚眼前的情况，那具尸体就爆裂开来，耀眼的强光将所有人吞噬。

那天晚上，离码头最遥远的摩纳亚北郊居民也听到了那声惊天的巨响。这是科纳埃因为非正常死亡引起魔力外泄导致的爆炸，爆炸波及到了一层堆放的火药和其他易燃品，大半个仓库在一瞬间变成了废墟，残存的部分也被火焰灼烧着。

地下一层也几乎完全坍塌，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存活下来。

施克奥尔搂着卡罗克的肩膀，单靠一直胳膊推开上方的一块碎石板，用尽全身力气总算站了起来。说来也巧，卡罗克推倒施克奥尔后，二人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墙角，天花板先爆炸的冲击波砸了下来，挡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稳定安全的区域，保住了一命。

但要说完全没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本就虚弱的卡罗克被震昏了过去，施克奥尔自己身上也多了不少擦伤，似乎肋骨也断了几根。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卡罗克离开这里。施克奥尔给卡罗克穿上自己的外套，将卡罗克的两把枪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把他的一条胳膊担在自己的肩膀上，架着这位新认的“弟弟”，忍着疼，慢悠悠走出去。或许是幸运眷顾着他们吧，门口还支撑着，可以顺利通过两个人，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楼梯也幸免于难。

施克奥尔摸着黑，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冷风夹带着烟味撕扯着他的皮肤，到达一层了……

突然，施克奥尔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他低下头，一把明晃晃沾着鲜血的军刀刺穿了自己。

身后，瓦埃朗吊着一口气，用手捂着已经被爆炸完全毁掉的半张脸，浑身流着血，从施克奥尔的背后袭击了他。瓦埃朗拔出了军刀，施克奥尔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去，卡罗克摔在了地上。

瓦埃朗没去管离自己更近的卡罗克，慢慢走下楼梯，一边接近从台阶上摔下去的施克奥尔，一边说：“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不喜欢你……现在，总算能够结束这份……不愉快了……”

施克奥尔扶着栏杆站起来，从背上取下步枪，已经来不及装填弹药了，只能装着刺刀硬上了。

瓦埃朗挥舞着军刀，朝施克奥尔头部劈砍过来，施克奥尔横举着枪杆，把他的刀顶开，然后用刺刀戳进瓦埃朗的大腿。瓦埃朗疼得跪在地上，但手上的攻击没有停下，一刀上挑，在施克奥尔左肩划开一道可怖的伤口。

施克奥尔用一只手抓紧刀刃，狠狠给了瓦埃朗一个头槌，把对方砸倒在地。他拔出刺刀，准备给瓦埃朗致命一击，然而没有料到，瓦埃朗身上还装着一把已经装填好的手枪，“砰”的一声，施克奥尔的胸口被子弹打穿，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

“呵呵……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瓦埃朗大声笑着，不时咳出血来。他把刀尖顶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来到施克奥尔身旁。看着已经无法抵抗的施克奥尔，瓦埃朗拿军刀刺进施克奥尔的手掌，随后又拔出，接着又刺进施克奥尔的大腿里……一刀接着一刀，每一次都避开要害，他是在折磨着施克奥尔。

“你可别这么快就死了啊，施克奥尔！”瓦埃朗情绪已经趋向疯癫了，“我就知道，折磨你的感觉……真的是令人舒爽啊！不过……接下来，还是该了解你了。”瓦埃朗把刀尖抵在施克奥尔的脖颈上，准备慢慢刺进去，好好看看施克奥尔死前的表情。

但未等他动手，一颗子弹就贯穿了他的头颅，波登伯尔家的二儿子瓦埃朗，就这么死在了码头的仓库里。

那枚子弹是卡罗克射出的。卡罗克倚在墙上，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奄奄一息的施克奥尔，嘴里说不出话，眼前就又陷入了一阵黑暗里。

施克奥尔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嘴里流出血沫，他最后想到是德沃里，“先生……抱歉，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格雷迪气喘吁吁地跑到世子所在的医院的屋顶，现在城里的叛军基本已经得到了镇压。听闻医院受到袭击，格雷迪很快就赶来支援。

格雷迪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世子，泄了气似的跪在地上，德沃里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先生，世子他……”

“他为了救我，被敌人开枪射杀了。”德沃里的脸上挂着一副愧疚悲伤的表情。

“世子他，在遇袭前有说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格雷迪问。

“重要的事吗？”德沃里故作沉思的模样，“倒是有这么一件。”

“什么？”

“世子他说，他珍惜与北诺勒拉伯爵的兄弟之情，所以希望不要公开审判他，派个人过去给他个体面的死法就可以了，也算是他这个兄长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了。”德沃里说。

“世子他，真是这么说的？”

“凡，施克奥尔他们回来了吗？”德沃里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听说码头那边发生了爆炸，我已经调集部分兵力过去了。”

“什么？快叫一辆马车，我得立刻赶过去！”德沃里听到这话，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紧紧抓住格雷迪的肩膀，要求道。

格雷迪一脸阴郁地看着德沃里，说：“好的，先生，跟我来吧。”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转身对德沃里说：“你变了不少，先生。今晚，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所有要求的。在这之后，你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吧。”

“谢谢你，凡，真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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