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行走的梦魇（3）

拜托，千万别发生不好的事儿啊。

在火焰中穿行的诗波默默祈祷。

拜托。

由于刚才的高强度战斗与赶路，小腿肌肉已经被高负荷折磨得酸痛，时不时地抽筋，因此行进速度也明显减慢。

*怦，怦！*

可怕的，是另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诗波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有什么要从花园那边来了。

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闭上了眼睛。

“国王……”

曾经在护林者选拔赛中感受到的，那种奇异的疏离感。

【国王】就是她来到这遥远的异国他乡的原因，也是为了寻找到失踪的玛丽而不得不见的人。

“……不，现在，冬柏——”

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这一刻，她把朋友的性命看得比所谓的国王还重要。今天也许可能见不到那个男人，也没关系。

因为诗波还有“未来”，而她的朋友，没有。

冬柏那年轻无辜的性命，很可能从今日终止。

坚持住，快跑，不要停下来啊！

诗波下定了决心，一步步地迈出，终于穿越了宅邸那如此漫长的走廊，看见了那间卧室的大门。

门已经有些碎裂了，里面的景象清晰可见。

*铛！*

长矛与剑刃交锋，魔力在空气中呼啸，只为撕碎彼此的喉咙。

一个身穿正装，面无表情的男人正缓慢但坚定地压制着金秀妍和可米莉娅。

那个就是艾比吧——秀妍之前提到过，【ATU】的核心成员。

“姐姐！女仆小姐！”

没时间回复诗波的呼喊，紧张的战斗还在持续。

秀妍强行用剑推开了对方的刺击，趁着艾比架势不稳，立刻喊道：

“可米莉娅！”

“……好！”

不需要更多言语，可米莉娅已经举起短剑冲了上去。

力气几乎耗尽的秀妍握住了颤抖的手臂，后退了两步：

“诗波！”

“姐姐……”

“快带上家主撤离！就在衣柜旁边……”

听了这个，诗波立刻扭过头，想确认好友的状态。冬柏就在那儿，躺在地上，由于无法确认现场情况，只是惊惧得颤抖。

“但，姐姐……你呢？！”

“没关系，走……国王来了……”

“我，我知道。”

“如果知道，就快跑……越远越好……离开，这个，城市——”

*铛！*

可米莉娅的身体被击退，金秀妍不得不再次冲了上去：

“快！”

现在，必须做出决定。

诗波用力眨了眨眼，走到了冬柏身旁。不需要那破损的轮椅，只是抱起了瘫倒在地上的冬柏。

软绵绵的身体只能无力地依偎在诗波的怀里。

“……”

能感受到她残躯的颤抖。

“还好吗？”

“是……诗波？”

冬柏只能通过有限的感官来判断身份。

脸色如此苍白，显然相当弄不清现场状况，惊恐万分。

诗波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是，是我，你的朋友。”

“啊……原来如此……”

冬柏颤抖着动了动脑袋，把脸埋进了诗波的胸前。

诗波就这样抱着这样的她，捡起散落在地的义肢，逃出了房间。

“等一下，可米莉娅？可米莉娅在哪儿——”

“现在不要问了。”

“等一下，诗波——”

现在，必须远远地跑走。

诗波再次行动了起来，快步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轰隆！砰砰砰——*

屋外回荡着嘈杂的枪声，能感觉到巨量的魔力在碰撞，似乎周围还有很多人。

于是她停了下来，仔细勘察着周围的环境。

“……”

想现在逃出去，未免有些太难了。就算现在能离开府邸，恐怕走不了太远，就会被抓回来吧。

于是诗波挑了个还算完好的房间，逃了进去，把冬柏放在了墙边：

“……抱歉，没能早来救你。”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呼唤出魔力。

在周围建立起一道透明的屏障，掩盖了二人的行踪。

“……”

保护屏障内，诗波将颤抖的冬柏抱在了怀里。希望这样能帮助她冷静下来，哪怕只有一丁点。

*怦怦，怦怦，怦怦……*

二人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两个人都相当紧张、焦虑。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走着。

诗波只是尽力搂紧她，安抚着她的脸颊和脖子。

这就是现在提供安慰的唯一方式了。

按照诗波对冬柏的理解，这个时候，这位朋友无疑会自责。

说什么“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我只能给周围人带来痛苦，把大家都卷进来”什么的，一步步把自己逼近内疚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冬柏怯生生地张开了嘴，一个细微的紧张声音传了出来。

正如诗波的预料。

“没关系，我们在这里躲着，现在什么都别想——”

冬柏勉强挤出了笑容：

“……诗波啊。”

像是彻底无奈、死心了，声音如同一潭死水：

“你，可以自己跑吗？”

“别胡说了——”

“我想，看你活下去。”

可是，死了的话就看不到了。

“世界树说……只要我死了，就能削弱国王的力量。”

“为什么？”

“所以……就算我现在活了，也会有人来处决我……所以至少，我宁愿别再把你连累——”

“不要说了。”

诗波打断了她的话：

“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保护你吗？与什么神都没关系，我会履行我的角色。”

世界树的判决，现在都不重要了。

虽然最开始是公事，但，现在，诗波只想作为朋友，保护她。

因为是朋友。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这种情绪应该能传达。

“……”

冬柏的眼皮抽搐了一下。

终于，那总是合上的眼皮睁开了，如同神秘的面纱被掀开。浑浊昏暗的灰色失明的双眼，进入了诗波的视线。

虽然看不见，但冬柏的眼睛在直视着诗波：

“求你。”

“不要。”

“诗波——”

“我一定会以我（西八）的方式解决。”

被这种脏话吓了一跳，冬柏的脸色一怔。

*嚓，嚓，嚓*

走廊里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诗波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冬柏焦急地喊着：

“就算是现在——”

“嘿，你知道，我小时候，妈妈曾经跟我讲过什么故事吗？”

“……”

“我的爸爸，为了救我妈妈，拼了自己的命。”

听说是什么地牢里的事故吗？

学院里的人造地牢被渗透，设置了空间魔法陷阱。（译者:注:Ch.58）

进退维谷，万分危急的绝境。

父亲坚定地站了出来，保护了母亲，丝毫不顾自己落入陷阱。

诗波握紧了剑，灰色的魔力悄悄涌上了身体：

“我果然是爸爸的女儿。虽然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但，我似乎理解他了，到底为何要那样做。”

“为什么——”

“交朋友，很不容易啊，是吧？”

“……”

冬柏闻言，呆住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哐！*

房间的门一下子被打破，艾比走了进来。

金秀妍和可米莉娅还好吗？诗波很担心，但现在不能纠结于此。

手中的剑勇敢地举起，坚定地瞄准了艾比：

……绝对，绝对不允许！

不会在这里抛弃自己的朋友！

*哗啦*

灰色的魔力涌出，浅绿的短发飘动。

面具之下，艾比的眼睛眯了眯：

“……这是，咒术？不，不止……”

他小声嘟哝了起来：

“无所谓。”

长矛已经举了起来。与此同时，诗波的身体猛地探出，一剑前刺。

*镗！铛！*

艾比挥舞长矛，一个标准的“拦拿扎”（长枪动作），挡开了锋利的剑刃，巧妙地回转枪头，向前猛刺而出。

相当熟练的动作，诗波的剑本就略短过长矛，被弹开后自然难以反击，只能尽力闪身，矛尖贴着她的肩头刺过。

“！”

好不容易才拉回剑，进行防御，但艾比的长矛已经压制住了她。

*叮铛！镗啷！*

枪来剑往，诗波已经彻底失去了优势，脚下不断向后小步后退。

是因为实战经验的差异吗？几个回合下来，实力的差距已经显而易见。

不幸中的万幸，冬柏盲了眼睛，看不到诗波被压制的情况。

拼尽力气，诗波才得以弹开艾比又一次扎来的矛尖，摆出防御的姿势。

*嗖！*

艾比调整好角度，刹那间又瞄准了诗波的要害，再次刺出。

只要闪避掉——但，不行。

……偏偏，这个角度，身后就是……

冬柏就在那儿。若选择闪避，冬柏必死无疑。

诗波别无选择，只能尽力横剑，双手抵住剑面，抵挡迎面而来的长矛。

*喀嚓！*

一声清脆的巨响，剑碎了。

诗波完全反应不了如此迅猛的攻击，来不及继续进行防御。

枪尖轻易刺穿了诗波的肩膀，扎破了皮肤，撕裂了肌肉。

*噗噌！*

恐怖的剧痛传来，诗波却咬住了嘴唇，不敢叫出声。

“请等一下——”

冬柏察觉到情况了吗？

“——你的目标是我，对吧？！”

靠在墙上的冬柏挣扎着向前倒了下来，丝毫不顾自己的窘境，跌跌撞撞地蠕动着残躯，像是在爬行一样，焦急地对艾比大喊：

“我会跟你走！你放了她的命！”

“早说不就好了。”

“……”

冬柏没有再说话。

艾比已经收回了长矛，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倒地的诗波。

“呃……咳……”

诗波紧咬着牙关，眼睛简直要瞪出血来，被身上的剧痛折磨，焦急地望着旁边的冬柏。

“我……”

冬柏挣扎着开口了：

“……我会接受你的条件……”

*噌*

诗波突然抽出了腿上藏的短匕首，一下子刺向了艾比的脖颈。

“呃！”

本来应该是发动偷袭的最佳时机，但结果却并不乐观。

受到伤害的，反而是诗波的身体。

*扑通*

身体又一次瘫倒在了地上。

如果一个人能知晓艾比的能力，一定会提前做准备——但，知道他能力的人，真是屈指可数。

*哗啦*

听见身体摔倒的声音，冬柏焦急地大喊：

“……不要啊！”

“我什么都没做。”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吗？！”

“是她自己选的。”

伤口未必算得上多深，及时治疗应该还能活。但艾比觉得没必要。

随意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诗波，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的魔力，但现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儿。

*咯吱*

随意挥动长矛，击碎了冬柏的义肢。

*咔嚓！*

“走吧。”

“啊……”

而后，拽住了冬柏的身体，不顾她的啜泣，直接准备拖走。

听着冬柏悲惨的喘息声，诗波的身体有些发抖。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感觉到的却只有绝望。

*哗啦*

冬柏即将被拖出房间的时候。

*咯吱*

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艾比停了下来。

打不死的小强啊。咂了咂舌头，他皱着眉回头看了看。

诗波那瘫软的身体，还在尽力尝试站起来。

“呵。”

要是不挣扎，尽力疗伤，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保条命。

真是干劲儿十足啊，也许该夸她两句。

“……放开她。”

伴随着愤怒哽咽的声音，诗波强撑着爬了起来。

血淋淋的右臂上，鲜血还止不住地滴落。脖颈处的伤口狰狞着，翻出了里面脆弱的皮肉。

被染红的头发刘海遮住了双眼，却挡不住眼中的杀意，直直盯着艾比。

*哗*

灰色的魔力升了起来，决心比刚才更甚。

随手唤出长矛的艾比正要再次攻击，却突然停了下来，眯着眼：

“那是……？”

他看到了诗波的耳朵。

耳朵似乎变长了一丝？

这是能在树人身上观察到的特征吗？

“放开她！”

真是奇特的魔力，绝对不是寻常树人或人类身上能看到的。

那个力量……难以理解。

放她活命的话，很危险。

艾比立刻扔下了冬柏，再次双手持矛，稳稳地刺了出去。

诗波的身体瞬间惊动，居然躲开了这一击，同时向侧面一闪。

虽然身体都被脖子上流下的鲜血浸湿，但她还是一把捡起了地上的断剑，下一刻刺向了艾比。

*唰*

完全不同的动作么？

不……不止于此。

动作比先前娴熟了许多，如同人剑合一。由于速度加快，似乎生出了虚影，单用肉眼难以辨别。

但……就算如此。

在艾比眼里，也是可以压制的水平。

长矛一扫又一挑，擦过了她的脸颊，血珠飞溅。

向下一压，将其逼退，再次收枪、刺出，旨在刺穿诗波的喉咙。

这个角度已经挡不住了。

如此，一击制敌。

*镗啷！*

就在如此确信的瞬间，长矛突然被从下方挡住，向上歪曲。

有谁从下面击中了他的长矛。

“……嗯？！”

黑发的女孩儿，挡在了诗波面前，举起了剑。

是个没见过的人，长相很陌生。

黑眼睛很醒目，却看不出表情与光亮。

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艾比皱了皱眉。

*怦，怦*

不对，问题不在这儿。是别的什么东西来了。

像是在配合艾比咽口水的动作，他的身旁响起了另一个平静的声音：

“妮子——”

“是。”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让开。”

简短的命令之后，一把剑瞬间袭向了艾比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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