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isistar2

1.0.6

——请活下去

其一·派遣工作

　　　你站在一条宽阔的土路上，路面两旁是被煤烟熏黑一般的稀疏森林，浓雾笼罩在周围。

　　　麻烦死了。

　　　你仰头看向层云覆盖的天际，暗如黄昏的天空不时有雨滴落下。无法知晓现在的钟点。

　　　迎面吹来满溢腐烂污臭的微风。

　　　你抵达了目标地。此处好像叫阿什么宗。与古斯托迪亚不在同一个位面，大妖怪发配你来到此地寻找髓灵。

　　　井上和瑞灵没有跟来。大妖怪说他们不具备“能借助隙间远途穿梭”的耐性，在原本位面靠固定锚点传送旅行已经是极限。你却偏偏能跟着隙间妖怪在世界之间跳跃。强大如八云紫大人也有犯懒不想动的时候，这时就得有个倒霉蛋来跑腿。

　　　啧。

　　　大妖怪说此地被某物污染之后就生长出了髓灵。这种极度费解又随便的说法你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她自己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才派你来打探打探。“过来一下，”临走前大妖怪揪住你的领子捏住你的脸给你灌注了“魔力”似的力量，完事之后并没有产生被充能时特有的镇定感，“这样你就能对付那些东西了。”

　　　因为那个“某物”的影响，八云紫的联络时断时续，更别提她一天有十八个小时都在睡觉。得尽快拿到成果哄她放你回家才行，实在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一秒。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井上和瑞灵在等你回去，其他人也是。

　　　启程前，你再一次检视随身物品。

　　　三瓶治疗药。用足足三年的伙食费从黑市买来的。药效不必多提。

　　　十来把匕首，两柄长剑，四杆长矛，两柄硬头锤。匕首是消耗品。长剑可证明身份，表明是旅行至此的武士，长矛可应对绝大多数战斗。刀刃不起作用时，硬头锤可以出场。你不会把所有武具全背在身上，它们收纳在你的右手中指。

　　　五颗电石爆弹。不久前于马科铎购进大型压电结晶交付与七曜贤者之后。帕秋莉在实验流程末尾用边角料为你制作的道具之一。这些眼珠子大小的球体内部封存有微量燃素——七曜魔法使亲手调制的符文火药。只要球体表面的电石颗粒受到一定压迫就会激出电流击发引信。“按你的握力调整到了安全范围，”帕秋莉递过炸弹时安慰道，“不会自爆的。”

　　　棱光法杖借给魔理沙玩了还没拿回来。

　　　腌肉干和硬馕之类的干粮最多撑两天，水在露珠瓶当中，记得八云紫提到过附近的村镇，现在开始走的话日落前应该可以到达——他妈的，她为啥不直接把你放到村口去？

　　　你关闭中指的铁环戒指。

　　　链甲状况良好。

　　　冰尖柱，正常。施法没有阻碍。最伟大的七曜贤者在上，希望魔法管用。

　　　在瓦戈里亚定做的金属盔，有船型面罩。不想被人记住样貌的话很方便，但戴头盔反而太显眼。这里绝不是文雅文明之地，如果有强盗的话...

　　　你罩上金属盔，调整好背后长剑的位置，迈步向前进发。

　　　四周相当荒凉，连乌鸦叫都听不见，稀稀拉拉的枯树之间有时能看见零星残垣断壁，活像是敌国军队烧杀抢掠的扫荡区，怎么回事？是污染的缘故？

　　　你留意到右手边出现的陌生气息，释放出魔力进一步探查。

　　　一种朦胧的、清爽舒适的感觉，像是闻到清澈流水的气味。有些费解，但你能认出这是魔法留下的痕迹——这种清新感在你释放出魔力之后变得清晰了。

　　　魔法残余不会在原地滞留很久，那人应该还没走远。反复确认方向后，你发现痕迹路径与你的目的地方向有些重合。你沿着痕迹离开马车大道进入森林。

　　　无缘无故施魔法？不太可能。附近如此一番阴森景象必然有魔怪出没，想必是战斗魔法师，痕迹一路延续，除了战斗以外也不太可能有其它魔法会有这种需要。那么魔怪尸体在哪儿？消失了？之前在地下深处与地狱恶魔作战时你知晓了某些魔物被杀死后会慢慢化为飞灰，这里也一样吗。

　　　前方道路出现了一个个深灰色团块。你抢几步上前检查。

　　　不会动的肉块。魔物尸体。你拎起一块边赶路边研究。

　　　它的体型很小。肉皮上有巨型撕裂伤。和光滑的表面不同，翻过来可以看见褶褶皱皱布满黏液的内部。肉褶中排列着一粒粒小硬块，牙？有点像章鱼。

　　　褶面中心那个通往体内的洞更像了。

　　　洞中闪着蓝色微光。

　　　你平复了心跳，狠下心把手伸进洞内。

　　　又黏又湿，没有温度，钝钝的牙片由于肌肉挤压收缩全数暴露出来摩擦手心手背。真应该把臂甲和手套戴上。

　　　怪物黏液只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不刺鼻，也不刺激皮肤。

　　　你使劲拨开肉壁探索深处。如此紧实的肌肉必然擅长动作，这东西生前绝不会安安静静趴在地上。

　　　嗯。

　　　圆圆的，小小的。核心？

　　　啊。

　　　为了确认情况好把圆球扯出来你多摸了两次，没想到把它掐碎了。

　　　冰凉的黏液溢出，浸满手掌。你连忙把手抽出来。

　　　蓝莹莹的黏液，并不是髓灵液。髓灵在空气中无法维持液态，扑了个空。

　　　脑中晕开莫名镇静。

　　　黏液含有魔力。

　　　可以这样把它的魔力抢过来吗。

　　　你多捡了几块尸肉确认详情。

　　　只有第一个捡到的核心中有魔力液，其它都只有怪物血液。难道那是特殊品种？

　　　你丢开尸体，蹲下身子用泥土搓干净手上的黏液。

　　　你加快脚步。

　　　敌袭！

　　　你被吓了一大跳几乎跌倒在地，活的肉团从旁边树干后面突然扑到你脸上要跟你亲嘴，还好它抓住的是头盔而不是你的头，头盔的尺寸令它只能往你脸上喷黏液而不能和你亲嘴。“去！”你好歹反应过来，把怪兽从脸上扯下去。和它短不拉叽的触手相符，它的力气没很大。

　　　挣扎时你释放了急冻雾气，它已经硬邦邦的了。

　　　“喜欢抱。”你拔出硬头锤砸碎怪物冰块。如果这些怪物都喜欢和你零距离接触那就方便了，一冻一个准。

　　　抹干净脸上黏液之后，你放下面甲。虽然视野受限，但安全多了。

　　　操，走在前面那个猛男一路都杀了这么多了还有漏网之鱼。

　　　他可能会被夹击。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你就小跑起来。

　　　不应存在于此世的污秽，悄悄在你的身体里种下恶芽。

　　　八云紫睁开双眼。

　　　“蓝，那小子怎么样。”“视野不是很清楚......塔克已经接触到软体了。”“嗯这个我知道，我是说他遇见人了没。”“还没有。”

　　　这就是那玩意的本事？隙间妖怪狐疑地感受那一条在漆黑淤泥中仓皇乱窜的小蠕虫，困倦地抠了抠眼睑。

　　　好像对那小子有害啊，弄一下好了。

　　　淤泥宛如活物般涌动起来，咕唧一声摁碎蠕虫。

　　　前面、蓝色闪光！那是魔法！

　　　你拔出匕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

　　　好多，五六个蠕动的肉团围住了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从面罩缝隙看不清楚。

　　　“我来帮忙！”你大喝一声奔入战场当场刺死一团怪物——如此冲动绝对会被井上骂死的，光凭对方具有人类的形状就以为是同伴，太草率了。

　　　大不了一起杀了。你一面估计最坏的情况。

　　　你看见那个高个子会使用战斗魔法，矮个子好像没有防身手段。你大幅度挥出长矛逼退靠近矮个子的肉块。这些伏在地上的肉块有点太低矮了，非常考验你连续刺击的动作熟练度，动作不够快难免顾此失彼。你不得不在发动致命攻击前先甩动枪尾第一时间照顾另一个方向，令怪物畏惧后再调转枪头刺死。

　　　“小心！”有人提醒你。

　　　转头的时候又被啪地一下抱住脸。

　　　“操你妈的。”栽在同一招上。一股无名火顿时升腾而出，你一跺脚浑身吹出冻气，怪物黏液结冰破碎，肉团失去立足点掉落在地，你身后的矮个子一个箭步扑上来扎穿了它——那是你刚刚没有回收的第一把匕首。

　　　“哈妮娅！”高个子呼叫着跑了过来。

　　　你后跳两步、后走两步，立正站好。

　　　“那、那个......非常感谢...”被称作哈妮娅的小个子哆哆嗦嗦地道谢，明显受寒严重。

　　　你再次后撤两步。

　　　女性？？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性在战斗？

　　　你本以为是幻术，但刚刚战斗过程中留心注意的各种细节没有违和感，包括此二位迎战的姿态和动作。怎么回事？

　　　你扶住额头垂下脸。

　　　“您受伤了吗！”高个子确认同伴无大碍之后作势要走过来，被你劝在原地。“等等，我是有点头晕，让我歇一会儿，别过来，不要过来。”

　　　她们是很友善的人。协作战斗中你的直觉说。

　　　她们不该出现在这儿。你的常识说。

　　　矛盾中你的心脏钟鼓大作——它告诉你必须警戒。

　　　“我们是净化教会的修女。”小个子的声音你有点听不清。

　　　异常。

　　　极度异常。

　　　就像从泥土坑里挖出一块奶油蛋糕，怎么看都可疑。

　　　战斗本能一路上都在告诉你会遇见一个风尘仆仆衣衫破烂的干瘦旅行者，或者全副武装的哨戒护卫，就算是女性...

　　　也不可能是这样的。

　　　“头晕...的话，可能是污秽...哈妮娅能治愈污秽。”高个子压低嗓音，简直是在温柔地哄你过去。她的声音让你想起利文公会一楼的接待员莉丝。

　　　“怎么样？胸口痛吗？反胃吗？肚子！肚子里是不是有虫子爬的感觉！”远处的小个子突然抬高嗓音焦急地追问一连串怪问题，好像你是来医院诊疗的痢疾病人。“没、没有，我肚子好得很，”你摆摆手，“让我冷静一下。”

　　　你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直以来你都对自己的眼睛信赖非常，它们从不看不干紧要的东西，从来不会。但现在它正在干，兴高采烈地干。

　　　这高个子“修女”的胸好大。

　　　她穿着款式奇特的修女服，颈肩锁骨乃至胸口整片皮肤几乎完全裸露，仅有一层浅褐色的纱状薄织物连接颈部的遮盖用薄纱和兜住乳房的白色布料。毫无疑问是强调胸部的设计。乳房两侧和腋下完全暴露在外。

　　　“您没事吧？我们就在这儿等您。”

　　　小个子修女的衣饰倒是像在利文见过的圣堂修女，全身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长裙裙摆为方便赶路还打了一个大大的活结，露出寸许苍白的小腿。

　　　相比之下高个子一身简直像闹着玩——这里怎么会有裤袜？

　　　“抱歉，我失礼了，”好歹她们愿意等你这么久，单凭奇装异服就这样怀疑人家也不对，搞不好这个位面就流行这么穿，“你们说的污秽......”

　　　“请到这边，哈妮娅会帮您治愈的。”高个子刚刚接受了净化魔法的治疗。

　　　“您......”沐浴在浅蓝色的魔法光粒中，你没感到什么特别，小修女哈妮娅似乎有话要说，“...不，是我的错觉吧...”“但说无妨。”你点点头。

　　　“污秽是不洁神祇的魔性，”小修女背诵般说道，“施行净化时污秽会有所蠢动，若污秽积累过多，甚至会反抗净化。”

　　　“您确实沾染了污秽，但...它...一动不动、死掉一样...我从没见过这样...”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八云紫，你放松地长出一口气。“我来之前做过准备，”你含糊地说，“我有个朋友了解这边的情况，她帮我施了加护魔法。”“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您难道是从北方来的吗？”你耸耸肩，不置可否。哈妮娅说明了“神祇魔性”的特征。“原来如此。”“您说头晕的时候、真的吓坏我了。”

　　　怪不得专门派修女来干活。此种“魔性”受控于加速繁衍的本性，对于能占据为母体的女性，不会显出暴烈的破坏性，被污秽严重沾染的女性会一步一步逐渐堕落为能生育神明怪胎的邪物。但对于没有这种价值的男性，则会以可怕的速度侵染心智令其由内而外再诞生为混沌仆从。怪不得刚刚哈妮娅隔那么远扯着嗓子都要确认你的情况。不过，现在看来是八云紫的加护更胜一筹。

　　　“说起来，您为何来到阿尔塞宗？如您所见，这里已经被魔物们霸占了...”

　　　“我来这边帮朋友找东西，可能同您提到的‘不洁神祇’有密切关系，”你严肃地说，“务必不吝赐教。”

　　　你们三人一边赶路，一边交换了情报。

　　　“冰冻...”二位对你的魔法很感兴趣，同样对你从铁环中扯出来的一堆武器感到相当惊讶。“您是秘法骑士吗！”据她们所说，必须是身具净化之力的人才能与污秽之魔物对抗，通常攻击手段虽能在短时间内奏效，但无法根除污秽。不乏有些赏金猎人为了报酬胡乱猎杀忌讳魔物，没有净化之力，结果被污秽鸠占鹊巢，自己变成了魔物。“我...只是路过的佣兵。”

　　　经两位修女确认，你虽然同样不能净化污秽，但能在杀死魔物的同时“杀害”其上附着的混沌魔性。听起来就像你能拿把菜刀砍断某人的思想一样。“太不可思议了，您是生来就有这种异能吗？”八云紫临走前给你加的庇佑，准没错。

　　　一高一矮两名女性是货真价实的修女，之所以独独两个人出现在此地一方面是由于“高个子”莉莉娅对于净化污秽的强烈责任感，另一方面是由于修女并不是稀缺人员，经常会被派到各地的山旮旯执行净化，要是失去联络就会派新的。

　　　耗材？

　　　忌讳之子...外神的孩子？受到外神影响的孩子？怎样都好，只要是外来神你就得打听清楚。髓灵是外来神明展示神迹后留下的力量碎片。能把这附近糟蹋成这样的神应该有很多神迹可以收集。

　　　“叫我塔克就行，”确认目标一致后，你决定与两位修女同行，“二位，如果信得过我，”你摘下头盔露出面容，“允许我从旁协助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这边才是...您愿意伸出援手，真的感激不尽。”莉莉娅稍有拘谨，果然不该用这么迂腐的口吻。

　　　“太好了......莉莉娅、这样的话......！”哈妮娅坦率得多，欢欣之情溢于言表，两只蓝眼睛闪着亮亮的光。

　　　“诶别高兴太早，”你假装正经地压低声调，“我没啥本事，尽力不拖你们的后腿。”

　　　“哪里的话...塔克先生、非常强，强得、有点像做梦了，”莉莉娅低声说，“您一定是神明的使者。”其实是个老妖婆的奴仆。你自嘲地想，尽力不去看莉莉娅的胸部。

　　　远处的树木旁隐约出现个佝偻的人影。

　　　“那是村里的人吗？”你连忙提问。

　　　“不，”哈妮娅眯起眼睛，“那是丧尸。”

　　　 　其二·阿尔塞宗修道院

　　　其实之前就注意到了。

　　　两位修女的素养非常专业，战斗中不会发出多余的动静。有几次你都差点被怪物的偷袭吓得叫出声。

　　　丧尸...真是慢得可以。虽然会吐口水但也吐不了多远。但与枯瘦的外表不同，它们难以被撼动，你得挥舞硬头锤才能逼退丧尸的攻击。

　　　你改变策略徒手作战。

　　　“我去牵制，”前方又是一具丧尸，它发觉有活人靠近，停止啃食地上的残缺死体，慢慢站立起来，你小跑着接近敌人，“您进攻！”

　　　跑步接近时身后飞来两根蓝色魔能箭矢，从你右手边一倏而过命中丧尸躯干，它愣了半秒就扑了上来。“哎，”你闪过扑咬绊了它一下，怪物趔趄两步，你抓住破绽从背后送了它一脚把它踢翻在地，跟着一屁股坐下去压住它。

　　　“快来快来！”

　　　“嗯！”战斗修女及时赶到，卯足劲儿将短杖杵进丧尸脑壳。哇，力气真大。

　　　魔物被净化后你站起身拍拍衣摆。

　　　如果附近只有这种程度的东西，说明前面镇子还没遭到太严重的污染。不过继续下去就不知道了。

　　　“来，”你递给莉莉娅一把直刃匕首，“这样您就有后招了。安全些。”到底是谁教她用魔杖敲人的？若是那种一人高的大木杖就算了，竟然是这种没比小刀长多少的短杖。看她困惑的样子，怕是从未接触过武器。是因为身份或戒律吧。

　　　在这儿顾不得那些。

　　　“妮娅也来。”匕首这种廉价消耗品正适合配给他人，为了脱困或奇袭很多时候插到别人身上不会拔出，就当成是扔掉了。“这样，对。”你比划着示意能把刀子塞在束腰带当中。“坏了丢了再找我要。”

　　　莉莉娅的战斗技艺足够对付怪物，但要一边保护哈妮娅恐怕有点捉襟见肘，想必一路走过来不轻松。

　　　“前面就是...”你没有记住这片地区的名字。

　　　“嗯，我们要去阿尔塞宗的修道院和当地神官会合。”哈妮娅撩起围裙取出一卷褐色羊皮纸展开来看。

　　　镇子街道上行人不多，居民们打扮朴素，衣着颜色多是接近泥土岩石的褐黄色或灰色——这个位面的着衣习惯明明就和古斯托迪亚差不多！莉莉娅就是穿着奇装异服！

　　　算了。这修女服倒确实设计倾奇，不知道能不能讨两件回去给典穿穿。

　　　街道旁的人们看见你们三个走进村子不约而同地投来诧异的目光。

　　　凝视。

　　　隔着面罩，你仔细辨别视线中的感情。按理来说修女们是来拯救这个地方的，就算有困惑有怀疑，也不该有愤怒吧？“......不欢迎我们吗。”你没有压低音量，只是弯下腰假装和哈妮娅说悄悄话。“...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小修女耳语道，“塔克先生感兴趣的话我之后讲给您。”

　　　“教会不是已经抛弃我们了吗？！”旁边一名大婶突然尖声发难。两名修女解释了来意，却不能说服大婶的样子。你注视着挽着菜篮的大婶气呼呼地走远。围过来的村民渐渐各自散开。

　　　误会哪里都有。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想消除误解，只能做出功绩。

　　　阿尔塞宗的砌石修道院就位于镇子北边。

　　　“是来净化魔物的修女吗？”通往修道院的巷口站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看样子比刚才所有人都友善，“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妇人诉苦说镇子修道院的神官和修女们早就死的死逃的逃，连修道院内部都被魔物占领而不得不弃用。“那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一名包着头巾的男性走过来搭话，“你们能帮我们吗？”

　　　“我们是......”哈妮娅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全文背诵般自我介绍起来，“正是来净化这里的魔物的，交给我们吧。”

　　　“...你们不是只有修女吗。”头巾哥偏过头看向你。

　　　“这位是我的表哥，”哈妮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抢在你开口之前，“一同前来执行净化。”

　　　“哈喽，叫我铁盔就行，很好记对吧。”你拍拍男人的肩膀。面甲底下发闷的声音好像让他有点畏惧。

　　　“怪兽在里面是吧。”你抽出硬头锤掂了掂。两位村民盯着武具怔怔地点了点头，“拜托你们了！”他们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好像在说“这还差不多”。

　　　“我以为修女不能撒谎。”走进巷子后你揶揄道。

　　　“我没有撒谎，”小修女一扭头，“塔克先生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表哥。”

　　　你留意到一旁战斗修女的表情。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莉莉娅比较寡言，最好问一下她。

　　　“哭声，”莉莉娅说，“修道院深处传出来的。”你什么都没听见，除了隔壁屋子噼里啪啦炒菜的动静。

　　　“是忌讳之子，”哈妮娅神色凝重地肯定道。

　　　“一场硬架，对吗？”你松了松肩膀。

　　　修道院内部果然游荡着丧尸和章鱼肉团——或者，埃涅努特软体，修女们如此称呼那些跳跃的肉团。

　　　哈妮娅在大门口等候。你和莉莉娅向内部发起突击。

　　　大堂内部足够宽敞，连长矛都能施展开。你挡在前方为修女争取射击魔法箭矢的时间，挥舞武具造成杀伤。战斗很顺利。这些怪物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地牢中的活骷髅。

　　　高处天花板上悬垂着蠕动的肉质附生物，像是一根根巨大的肉管道，从中不断吐出章鱼肉团。你及时射出浑粗的冰柱塞满它的血盆大口。“太可靠了塔克先生！”清理完地面后，莉莉娅从容不迫地举起塑魔短弓瞄准上方的超大屁眼子。

　　　“这边走。”莉莉娅在前面招呼。

　　　内侧回廊同样挂着类似的肉管，不过廊内的天花板很低，举起长矛就能够到它们。“看招看招，一、二、三...零！零！零！！”以连续的向上刺击确实残废敌人后，你发动一记强烈的突刺插入肉块深处，横挥长矛撕裂肉体。

　　　结果被管子漏出来的黏液浇了一身。“塔克先生！”“啊、没事没事。”你甩了甩头。

　　　“前面就是吗。”走到门口才能听见若隐若现的幼儿哭声。哭泣的叫喊连绵不绝，永不疲倦。“准备好了吗？”战斗修女扭头询问。“那还用说！”你把视线从修女的胸部上移开。

　　　门后房间是修道院的救济室。几张倒塌的病床后面站着一个一袭黑衣的女人，大约是本地修女。即便她背对你们，也能知道是她怀中抱着的婴儿在哭喊。本应是个正常景象，如果房间墙壁上没有成团成团的黢黑肉瘿的话。

　　　“修女”转过身，那婴儿的皮肤呈现肮脏的墨绿色。它停止哭泣。

　　　婴儿大叫起来。

　　　！！震慑！！

　　　！！震慑！！

　　　！！震慑！！

　　　“操！”你登时感到天旋地转，痛苦地捂紧双耳。“塔克！”“迎战！！”你咬紧牙关命令地大吼道。快点、不能让莉莉娅一个人...

　　　怪异修女颤抖着身躯昂起脸，数条污秽触手应声破体而出。婴儿迅速膨胀变形顺着触手压到“修女”头顶，附着至后背。

　　　好像有一千根长针从耳洞刺进大脑，肆无忌惮地用冰冷锋利的前端乱绞一通。

　　　你哐啷一声跪倒在地。

　　　办法、办法！

　　　帕秋莉、吸血鬼、术式、操控人类......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他妈的怎么可能被这种把戏唬住！

　　　安！心！定！神！

　　　你感到体内砂石滚落泥浆翻涌。鼓动的泥浆卷搅起魔力。你对自己的大脑释放了怒涛般的催眠妖术。

　　　“咳。”

　　　回过神来时莉莉娅已经在与怪物缠斗。为了不让它靠近你，战斗修女绕到了房间对面吸引攻势。

　　　刺穿它。这么想的时候手中长矛已经投出，贯入魔物后背的寄生体。你提起硬头锤奔跑上前再次投出武器。铁锤旋转呼啸着卷起风势，以致命的速度命中目标。有效打击，它对莉莉娅的追逐停下了。你拔出长剑追上铁锤的压制节奏，剑刃洞穿忌讳之子的中心，莉莉娅配合攻势迅速施展数次魔法斩击，从正面造成重创。“还没完！”钢刃切开血肉的愉快感将你从催眠术中唤醒，怒火顺着脊椎爬上眼眶。你松手拔出第二柄长剑高举过头旋转反握竖直插入魔物后颈。“咳。”怪物吃痛，扭过脸冲你嘶吼一声。你一把抓住它的头，折断般往右边摁死。

　　　你抽出最后一把硬头锤，双手握持高举过头。战斗修女停止追击，后撤拉开距离。

　　　污秽的触手自身后盘绕而来，蔓延的冻霜疾病般爬上触手表面，遏制缠绕的进程。

　　　“嗯。”你深吸一口气。

　　　铁锤挥下。

　　　战斗结束。魔物躯体碎烂成一滩稀肉，其中具有形体的渣粒仍在蠕动。真是害虫般的生命力。你疲劳地跌倒在地。莉莉娅瞄准忌讳残躯施展数道净化斩击收尾。

　　　“塔克！”修女匆忙跑过来搀扶。

　　　“我...呃，有点累。”你尽量流利地说。现在这熊样说什么“我没事”只有鬼才信。“来，手能抓住吗？”“嗯。”她这样把你手臂扯过去搭在脖子上的话...手不是只能抓住胸部吗？你拄着长矛，勉强跟随她的脚步，徐徐呼出一口气。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门口了，哈妮娅会为您疗伤的。”莉莉娅镇定地说，“来，深呼吸。别睡过去，千万别睡着。”

　　　气息慌乱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右手贴在莉莉娅胸侧。现在也没力气跟她开玩笑了。

　　　要是每次用尽力气都能在莉莉娅怀里撒娇那也挺赚的。

　　　典、典......啊，真没骨气。一犯困就想让典来哄......真是个废物。你自嘲地笑笑。典可不在这里。

　　　“您怎么样！看见幻觉了吗！我是莉莉娅！”修女看到你的笑容不禁感到惊慌。“没、没。莉莉娅、软软的、好舒服、好喜欢。”“什么啊？果然是幻觉吧！哈妮娅！哈妮娅！这边！快来！”

　　　“别、眼睛睁开，看着我，看我，看着莉莉娅、好吗？喂！”

　　　失去意识前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天，那是啥东西。

　　　一只大得像西瓜的胖胖蛞蝓正在爬过来。

　　　给你。

　　　八云紫递给你一袋东西。

　　　谢了。

　　　你撕开盐袋，抓出一把朝蛞蝓撒过去。

　　　这样不是还得拖地板吗，谁把它放进来的。

　　　就是你啊。八云紫弹一下你的额头。

　　　“唔。”你睁开眼睛。记忆有些混乱。你的脑海回忆起这种被数块扭曲的鲜艳色彩拉扯的不悦感，这让你浑身寒颤。和那时太像了：深色的屋椽，昏暗的房间，紧闭的门。你逃避地再一次闭上眼睛。

　　　“您在发抖，”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你的右手，“冷吗？”

　　　“唔，莉、莉娅...”你坐起身。战斗修女坐在床头。她、她在，她在这儿。你的鼻尖涌上一股酸涩，差点把眼泪挤出来。

　　　“抱歉、拖后腿了。”你无地自容。

　　　“您别这样，”修女责备地说，“没有您的话不可能这样速战速决。”“......”你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

　　　你身边从来不乏强大的人，你一直都是呐喊助威的一方。无论是在古斯托迪亚，还是幻想乡。

　　　现在他们不在身边，你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应该更像一个战士。不说保护什么保护谁这种假惺惺的话，起码得做到沉着应战。

　　　为了抵抗未知的精神影响消耗了不必要的过量魔力，才会晕倒的吧。现在倒是已经恢复。是哈妮娅做的吗？

　　　那吼声对莉莉娅没有影响，这就是净化之力？

　　　“...然后啊，哈妮娅就骂我，怪我怎么不提前为您做准备，”莉莉娅自责地说，“如果我事先将一点点净化之力寄宿在您身上的话，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怎么可能是莉莉娅的错，明明早都听两位介绍说魔性的力量容易影响精神却掉以轻心。这次是虚惊一场，要是有下一次......

　　　“莉莉娅——塔克醒了没？再不吃饭都凉了。”门外传进哈妮娅拖长音节的吆喝。

　　　“去吃晚饭吧。”修女拉着你站起身。

　　　“唔，呜呜呜呜。”哈妮娅忙不迭撇下面包停止狼吞虎咽，但塞了满嘴的炖菜一下也吞不下去，弄得她相当局促。你咧开微笑，动作夸张地咀嚼起空气，拍了拍胸口示意她慢慢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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