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為「後日談15 王董事長」之續篇。

=======================

自從凱琳進入那感受不到自我的「Catherine化」狀態後，她週邊的氣氛都變得有些不一樣。雖然依舊能去研究所上課，去宇尋參與計畫討論，甚至能完成黃博士交代的各項研究任務，但言談舉止完美得如同精密儀器般的「Catherine」，與孟禎和志文所熟悉的凱琳姊，終究還是不同。人雖在眼前，卻依然思念。這段時間，凱琳的休假也變得頻繁。她會主動請假，黃博士和王文興自然是第一時間批准，並為她安排好一切，讓她能安心休養。

[pixivimage:131080646-1]

此外，孟禎的「隔空聯絡」對象名單裡，也悄然多了一個備註為「王大哥（［The Owner XD］）」的加密頻道。王文興每隔一兩天就會主動聯繫孟禎，旁敲側擊地詢問凱琳的近況，語氣中總是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孟禎除了認真回應外，偶爾也會玩心大起，在結束通訊前，故意說一句：「好的，王大哥，我會轉告Catherine…喔對了，親愛的主人，再見！」然後迅速掛斷，留下電話那頭的王文興一陣哭笑不得的尷尬。看來，咱們這位心思越來越細膩、也越來越放得開的機器人女孩，已經開始懂得享受她的獨特身份所帶來的樂趣了。

時序入秋，天氣漸涼。某日午後，孟禎和志文拎著剛買的熱奶茶和凱琳愛吃的法式小點心，打算去探望一下「閉關休養」中的凱琳姊。剛走到凱琳公寓樓下，孟禎的內建通訊模組又響了起來，是凱琳的專線。

「喂？Catherine嗎？我們正準備上去…嗯？等一下…」孟禎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喜表情。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志文的手臂，「咦？凱琳姊？！是妳嗎？感覺起來…妳、妳變回來了？！哦，真的喔！太好了！…嗯？是喔，董事長也在那邊？妳有事找我們？好的，我們馬上到！」

她迅速地結束通話，轉頭望向一臉好奇的志文，興奮得眼睛都在發光：「大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志文，凱琳姊她…她恢復正常了！她變回我們認識的那個凱琳姊了！而且，王大哥也在她那裡。凱琳姊說她有事想找我們一起聊，我們趕快上去吧！」

兩人懷著既興奮又有些忐忑的心情，搭電梯上樓。然而，當孟禎進入凱琳家門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兩人原本準備好的一大堆「恭喜妳康復！」、「歡迎回來！」之類的祝福話語，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說不出口。

客廳裡，氣氛有些…詭異。孟禎心心念念的凱琳姊，確實是恢復了「正常」——至少從她那鮮活「有力」的表情和帶著慍怒的眼神來看是如此。她正抱著心愛的龍貓抱枕，氣鼓鼓地窩在沙發上，活像一隻被人搶了堅果的小松鼠。而在客廳的另一邊，本該意氣風發的宇尋大老闆王文興，卻像個做錯事被罰站的小學生，臉上掛著混合了無奈、尷尬與些許討好的苦笑。孟禎和志文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從何開口。

倒是凱琳先發現他們，原本緊繃的臉在看到孟禎時，柔和了不少，但語氣依舊帶著幾分不平：「孟禎！志文！妳們來啦！來得正好，快進來，給我評評理！妳們說說，王文興他怎麼可以趁我『不在家』時，這樣對我？」

「凱琳姊，」孟禎謹慎地走進去，將點心放在茶几上，關切地問，「妳先別生氣，發生什麼事了？雖然我好想先恭喜妳恢復正常，不過還是先聽妳說，王大哥他怎麼『欺負』妳了？」

「謝謝妳啊，孟禎，我也很想妳們。」凱琳給了孟禎一個擁抱，然後一屁股坐回沙發，抱枕被她揉捏得變了形。她伸出纖纖玉指，直指角落裡的王文興，控訴道：「妳們知道嗎？在我之前處於『Catherine模式』時，王文興他…他竟然利用Catherine對他的『完全信任』，讓Catherine以各種理由，請了好多次假！然後，他又利用他宇尋大老闆的特權，要黃博士把那些假，全都批准了！你們說，他怎麼可以這樣？！」

「……」孟禎和志文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王文興則在角落裡發出一聲輕咳，眼神有些飄移。

「怎…怎麼啦，你們兩個？都不說話了？是不是也覺得他太過分了？」凱琳追問道，語氣中帶著期待被聲援的意味。

「呃…請問…」志文猶豫一陣，還是忍不住舉起了手，像個課堂上小心翼翼提問的學生，「那個…凱琳姊，王董他讓妳請那麼多假，是…算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當然是啊！」凱琳想也不想地回答，臉頰鼓鼓的，像隻生氣的河豚，「志文我跟妳說，他讓我請那麼多假，你知道是為了幹嘛嗎？是為了…是為了帶我出去玩！他知道那個狀態下的我，對他的提議幾乎是百依百順，平常約我八百次都約不動的行程，只要跟Catherine提，都會乖乖點頭！於是我在一個對外界事物幾乎沒有主觀感受的狀態下，腦袋裡突然就多出了一大——堆和這位王先生去旅行、遊玩和度假的體驗！等我今天早上『自我開機』，這些記憶和體驗就像洪水一樣，嘩啦啦地一下子全都灌進來！我整個內心，就像被強迫餵食的肥鵝，塞滿了他、他、還是他！那些記憶、那些感覺…唉！」凱琳雙手揪緊了胸口。

[pixivimage:131080646-2]

「好吧…」志文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道，「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具體是發生了什麼『壞事』…聽起來好像…還挺浪漫的？」

「那麼，凱琳姊，」孟禎適時地插話，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同時眼中也閃爍著濃濃的八卦光芒，「具體來說，王大哥他…都帶『Catherine』去玩些什麼了呀？能讓妳這麼『印象深刻』？」

凱琳狠狠地瞪了一眼角落裡依舊保持著苦笑表情的王文興，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卻帶上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複雜甜意：「他啊～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光是跟『Catherine』聊，就彷彿就變得比我這個『本尊』更了解我自己了！簡直莫名其妙！」

她頓了頓，聲音輕柔了幾許：「比如說，連我自己都沒想過要騎重機，他居然就知道要帶著Catherine去騎，載著她在濱海公路上馳騁。強風迎面吹拂，大海和青山從兩旁飛奔而過，那感覺…回想起來，實在很有意思。」

[pixivimage:131080646-3]

「還有，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對深海有那麼強烈的探索欲，他竟安排專業教練，帶著Catherine一起體驗潛水，看到了我以前只在紀錄片裡見過的瑰麗珊瑚和奇異魚群。」

[pixivimage:131080646-4]

「甚至…甚至他還帶著Catherine去衝浪！他居然敢放Catherine挑戰高難度的極限運動！連回憶起來都會怕。但是，好刺激呀！」

[pixivimage:131080646-5]

凱琳的語氣中，抱怨的成分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混雜著驚奇、興奮與些許不甘的複雜情緒：「雖然Catherine在經歷那些事情的時候，並不會因此感到『開心』或『激動』，她的情緒保持平靜。可是等我一『醒過來』，這些『我』不在場的體驗，和因而產生的心情，一股腦兒地灌進我的內心…」

[pixivimage:131080646-6]

「你們能理解嗎？那就像沉睡了很久的火山，突然被投入了無數顆炸彈，瞬間爆發，把我炸矇了！好多好多…刺激的、精彩的、快樂的、甚至是有點小鹿亂撞的情緒，快把我整個人都淹沒。更過分的是…」

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臉頰也悄悄泛起一抹紅暈，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抱枕遮住了半張臉，悶悶地說：「更過分的是，這些美好的時刻，在那些讓我心跳加速的記憶片段裡，通通都帶著他那張臉！有時候感覺正經，有時候還頗溫柔，而且還一直看著我，害我…害我現在一想到那些畫面，就…就會…就是會對他產生好感啦！這不公平，根本就是作弊！」

志文聽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看看氣鼓鼓的凱琳，又看看一臉不該如何是好的王文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孟禎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知道凱琳姊動了真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輕拍著凱琳的肩膀，試圖圓場：「哎呀，凱琳姊，王大哥這也太厲害了吧？居然能比妳自己更了解妳喜歡什麼，這也表示…他對妳真的很用心，觀察得很仔細，對不對？」

「我多少也是個董事長，在社會上打滾這麼多年，察言觀色、分析人心的能力，自問還是有一套的。」一直保持沉默的王文興，終於找到接話的機會，他解釋道，「光是Catherine能直白地回應我的提問，我就有足夠資訊，分析凱琳的反應模式和潛在偏好，去推斷出『真正的凱琳』可能會喜歡和渴望些什麼。」

「是啊是啊，你最厲害了！還懂得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趁虛而入，偷襲我的心防！」凱琳從抱枕後抬起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本來也只是…只是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不討厭，可以讓你追我試試看而已！誰知道你會這麼狡猾，選擇『簡單模式』，繞過我本人的意願，直接對我的『潛意識』進行攻略！甚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更讓她「氣憤」的事情，聲音又高了幾分，「甚至有一次，我們在海邊散步，Catherine的腳踝不小心扭了一下，明明可以叫人幫忙，他卻…居然就二話不說地把那個我背起來，還在灑滿金色餘暉的沙灘上慢慢走回去…他的觸感，他的心跳，他的體溫，通通塞進我回憶裡！王文興！你也太會了吧！」她說著說着，又傲嬌地將整張臉埋進柔軟的抱枕裡。

[pixivimage:131080646-7]

「等等…」一直努力跟上節奏的志文，此刻突然像個抓到兇手破綻的名偵探一樣，敏銳地提出了一個問題，「現在都已經是深秋了，天氣相當涼，你們剛才說的那些騎重機、潛水、衝浪…還有海邊散步，這個季節，好像不太合適吧？」

王文興聞言，嘴角浮現微笑，回答道：「這個嘛，杭州此時的氣候確實不合適。那些活動，自然就得換個地方去體驗了。所以啦，那段時間我帶凱琳…嗯，是Catherine，去了趟海南島。」

志文聽了，先是「哇喔」一聲，隨即摸著下巴，露出一副「原來如此，不愧是大老闆」的欽佩表情，心想不愧是王董，追女孩子就得大手筆，直接換地圖解決問題，果然土豪就是不一般。

「好啦，志文你也別在那邊皮了，小心凱琳姊等一下連你一起算帳。」孟禎笑著打了志文一下，然後轉向凱琳，溫柔說著，「說正經的，凱琳姊，身為真正的機器人，同時也應該還能算是個女孩子，我大概能懂妳的心情。妳並不是真的在生王大哥的氣，對吧？」

她看著凱琳，繼續說道：「妳只是為著自己這些珍貴的回憶和情感，竟然是在妳自己沒有感受的狀態下，被類似『外部資訊強行寫入』的方式充滿內心，從而對王大哥產生了超越朋友的好感，感到不甘心吧？覺得自己好像被『攻略』了，而不是經歷了一段由自己主導的，充滿未知與期待的戀愛過程，對不對？」說到這裡，孟禎對著凱琳，露出曖昧的微笑。

[pixivimage:131080646-8]

「是呀…」凱琳的聲音從抱枕中傳來，帶著一絲委屈，「孟禎妳最懂我了…不過，我還是要先聲明，我、我還沒有真的喜歡上王文興喔！就只是對他很有感覺而已！好吧，是有點心動，但我不管！反正…反正我就還不是你女朋友！你要追我，就得堂堂正正地再來一次，從頭開始，好好地追！」她抬起頭，眼神雖然還帶著羞澀，卻異常堅定地看著王文興。

「我變回Catherine狀態，本來是為了讓我的心智運作能夠平靜地進行重整和修復的！結果倒好，被某個『有心人』干擾了，趁機偷灌了一大堆東西進來，哼！這筆帳，我可記下了！」

孟禎贊同地點點頭：「凱琳姊說得沒錯。雖然次數不多，我也經歷過幾次情感核心暫時『休眠』或『重置』的狀況。等心與腦的連結再次重新建立起來的時候，那種…記憶與情感突然湧現的突兀感，確實是很難一下子就坦然接受的。而且，」她話鋒一轉，帶著少女的狡黠，「我們女孩子對於戀愛，可不只重視結果的哦。那個充滿了曖昧、試探、驚喜的『過程』，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王大哥，你可不能趁凱琳姊不在家時偷偷約走她，享受兩人時光，還憑著對Catherine的好，就想直接『用』到凱琳姊身上。你得拿出真心誠意，認認真真地去面對凱琳姊喔！」

「我當然沒有打算走什麼『簡單模式』通關啊！」王文興被孟禎說得有些面紅耳赤，急忙辯解道，「我只是…只是想著，在凱琳『不在家』的時候，代替她自己，好好地照顧她，讓她即使在無感的狀態下，也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呃，對！就是這樣！我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和關懷，不是趁機偷跟她約會！連手我都沒偷牽！」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說法站不太住腳，情急之下，拉過一旁的孟禎當擋箭牌，「而且，孟禎妳不是我們宇尋的嗎？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沒幫我說話，反而跟凱琳一起『圍攻』我啊？」

孟禎聞言，有點不服氣，接著靈光一閃，想要整點活。她故作沉思，然後突然挺直背脊，對著王文興立正，以平板的聲音說著：「接獲核心系統提示訊息，確認HRC-07型高智能仿生機器人黃孟禎，其所有權歸屬於宇尋企業股份有限公司。根據內部權限設定，宇尋企業董事長為該機器人之最高權限指令下達者，類同於一般口語之『主人』。是的，主人，您剛才說的都對，孟禎完全贊同。」

「什、什麼？！妳…妳還設定孟禎認你當『主人』？！王文興！」凱琳一聽這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了毛。她扔開抱枕，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張大嘴巴，手叉著腰，碧藍的眼眸彷彿能對王文興發射激光，「你這傢伙，竟然背著我對可愛的孟禎妹妹做出這種事！把她當成什麼了？機器女僕嗎？還是可以隨意設定的電子產品？」

[pixivimage:131080646-9]

「我不是！我沒有！冤枉啊！凱琳妳聽我解釋！」王文興被孟禎這記精準的「背刺」和接續而來的凱琳怒火和弄得焦頭爛額，急得滿頭大汗，連連擺手，「孟禎！孟禎妳快幫我跟凱琳解釋一下！妳知道我對妳，絕對、絕對沒有過那種想法！那都是妳上次…妳上次自己…」

「好啦好啦，王大哥，凱琳姊，我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別當真。」孟禎看著王文興那副快崩潰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恢復了正常語氣，「我當然知道王大哥是正人君子，絕對不會對我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只是，」她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幽怨的表情看向王文興，「我想起這次王大哥在『追求』凱琳姊的過程中，也確確實實地『利用』過我這個『公司重要資產』好幾次呢！」

她扳著手指頭數道：「當凱琳姊處於Catherine狀態的時候，不是會對顯露出『機械特質』的我，表現出特別的親近感嗎？於是我們的王大董事長，三番五次地『徵用』我，讓我在Catherine面前，明明沒在檢修，也在客廳拆開身體，露出我的機械構造，跟Catherine『開心』合照——雖然最開心的，顯然是拍下Catherine燦爛笑容的董事長；」

[pixivimage:130176709-1]

孟禎繼續說：「或者，在我思考某些複雜問題的時候，啟動我頭身的遠程通聯，讓Catherine拿起我的頭仔細端詳，看看電子腦是怎麼運作；」

[pixivimage:130142429-1]

接著孟禎更「哀怨」了：「甚至還有一次，當我的頭和身體各自進行檢查，您還讓她親手抱起我的身體，害得我的身體管理系統偵測到非預期的身體動作，發出異常警報呢！我都開始懷疑，我的頭是不是不太適合待在自己的身體上了，拆開來更受歡迎。」

[pixivimage:130142429-2]

「啊～妳說的這些，我也想起來了。」凱琳聽著孟禎的「控訴」，看向王文興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嫌棄」，「孟禎，不好意思，真是委屈妳了。雖然…雖然我在Catherine那種機器般的狀態，確實對妳的機械特質會特別親近，產生同伴感，但那是因為妳是我的好姊妹。王文興他，為了追我，這樣『欺負』妳，把妳當成新奇的『玩具』來吸引我的注意力，還真是…」她搖搖頭，語氣有些微妙。

「等等！妳們誤會我了！事情不是那樣的！」王文興急得快要跳腳，「那些提議，確實是我提出來的，但每次我都有事先徵求孟禎的同意，她也說她很樂意幫忙，而且覺得那樣與Catherine互動很有趣，對不對，孟禎？」他求助般地望向孟禎。

孟禎點點頭，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然後才慢悠悠地回應道：「嗯，王大哥說的倒也是事實啦，我的確是樂於協助的，畢竟能幫到凱琳姊，我也很開心。不過嘛，」她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幽幽的嘆息，「就算是人造的，我多少也還算是一個…懷揣著少女心的女孩子嘛。當王大哥您一本正經地向我提出，為了幫助您追求凱琳姊，需要我『貢獻』出我的身體，讓Catherine好好『研究』的時候，我心中難免還是會有那麼點點…被當成便利道具的小小感嘆啦。尤其是，」她拖長了語調，意有所指地瞟了王文興一眼，「想當年，我可也是曾經被某位『很有眼光』的大人物，偷偷喜歡過的呢～今昔對比，難免感嘆，嘖嘖。」

「什麼？！喜歡過？誰？是王文興喜歡過妳嗎？『當年』又是哪一年啊？」凱琳的八卦雷達瞬間啟動，眼睛都亮了起來，「這個我倒不怎麼意外啦，畢竟我們家孟禎這麼可愛。不過，具體細節，我很有興趣聽一聽哦！」

「唉呦…那、那個…都是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王文興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有些狼狽地別過頭，掩面低語，那模樣，活像個被揭穿了小秘密的純情少年。

孟禎看他那副窘迫的樣子，心中暗笑，她走到王文興身邊，像個老朋友一樣，拍拍他的背，語重心長地說：「王大哥，身為你最忠誠的直屬高性能女性仿生人，我必須提醒，追女孩子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誠相待，過往的情感經歷得和盤托出，對她敞開自己的內心。俗話說得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嘛！」

她燦然一笑：「當凱琳姊轉換成Catherine的那一夜，我們之間那段關於『資產』與『夥伴』的深刻對話，以及您那段感人肺腑的『初戀心事』大告白，我可是都清清楚楚地用我的記憶體記錄下來了哦，高清無損帶環繞音效呢！強烈建議現在就播放出來，讓您心儀的追求對象，能夠更全面、更立體、更深刻地了解您的為人與真心。我相信，這對您接下來的『重新追求』之路，絕對會起到至關重要的幫助！那麼，我親愛的主人，您是否同意，讓本機器人執行『記憶片段回放』功能呢？」

王文興幾乎要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黃、孟、禎！妳…妳這是公報私仇！」但他看著孟禎那副「我都是為你好」的真誠模樣，以及凱琳那雙閃爍著強烈好奇與期待光芒的眼眸，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了頭，肩膀也垮了下來，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表示隨便她了。他感覺自己今天所有的精力，都已經被這對聯手起來戰鬥力爆表的「姊妹花」給榨乾了。

於是，孟禎得意地輕哼一聲，將自己的數據接口連接到凱琳公寓的家庭娛樂系統上。很快，王文興那略帶沙啞卻充滿磁性的聲音，以及孟禎清脆悅耳的提問聲，便在客廳中清晰地迴盪起來。

凱琳安靜地聽著。當她聽到王文興在那寂靜的月夜下，如何向孟禎和志文坦露對自己的欣賞與珍惜，如何堅定地表示她的「機器人化」不會成為阻礙，反而讓他更想去理解和守護時，她的心中，像是被投入了顆溫暖的小石子，漾起了一圈又一圈柔情的漣漪。

而當她聽到王文興如何回應孟禎那個關於「如何看待宇尋資產」的嚴肅問題，聽到他鄭重地將孟禎定義為「夥伴」，並由此引出了那段塵封已久的初見孟禎時那份純粹「心動」的秘密往事時，凱琳的心弦，被更深地觸動了。她終於明白，孟禎為何會在那個夜晚，用那樣真情自然，毫無牴觸感的姿態，主動叫他「主人」——那是身為一個被創造且被賦予自我與情感的機器人，對於自己「被擁有」、「被定義」的無奈現實，因為「擁有者」本身那份超乎想像的光明磊落與全然尊重，所能表達出的，最極致的信賴與最深刻的和解啊。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孟禎，看到孟禎臉上那份發自內心的燦爛微笑，凱琳突然覺得，孟禎是被宇尋企業的黃博士、王文興等這樣一群人創造出來，並被守護著，實在是太好了。

錄音播放完畢，客廳裡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王文興，」凱琳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手機交出來。那張照片，我要親眼看。」

王文興不敢怠慢，連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解鎖後，忐忑地將被他珍藏了多年的秘密，遞到了凱琳面前。他不知道，凱琳在親眼看到那張照片後，又會作何反應。

凱琳接過手機，目光落在螢幕上。孟禎也好奇地湊過頭，繞到她身後，和她一起看著昔日的自己。

照片上的「孟禎」，確實稚嫩得像個孩子，眼神中帶著未受沾染的純粹與探索世界的渴望。兩姊妹靜靜地看著，心中都蕩漾著最溫柔也最複雜的情感。一個曾經被喜歡過，一個現在正被喜歡。她倆都非常清楚，眼前這個有時不解風情，有時又青澀的像個純情少年的大老闆，他的心中，確實藏著一份最真誠也最成熟的感情。

「凱琳姊，」孟禎首先打破了沉默，語氣中帶著由衷的祝福，「我不開玩笑了。感情的事情，雖然不能強求，但我個人，是非常看好妳們這一對的。你們兩位，都是很棒、很值得被愛的人。」她抬起頭，看了一眼身旁不知所措的王文興，似是滿足又似是得意地閉上眼睛，輕輕點幾下頭，語氣帶著一絲小小的驕傲：「另一方面呢，妳看我剛才那樣戲弄王大哥，後來又『出賣』他的小秘密，他從頭到尾一次也沒有真的生氣，更不會惱羞成怒地擺出什麼『董事長』或『擁有者』的姿態，來對我主張他的權力或表達他的不滿。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他是真正地尊重我，也確實成熟穩重，一以貫之。凱琳姊，我是這樣看的。我很驕傲自己被他的公司製造出來，也很驕傲…自己被這樣的人喜歡過…」孟禎聲音突然變小。

「嗯…是呀，孟禎妳說的…確實沒錯…」凱琳低著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下定什麼決心。過了許久，她才猛地抬起頭，臉頰上帶著一抹紅暈，看著王文興，大聲宣布道：「好吧！王文興，我…我可以勉強承認，好像…真的對你這個傢伙，產生了那麼一點點…哼！就是超越普通朋友的好感了！但是！」

她話鋒一轉，豎起一根手指，帶著幾分少女的傲嬌氣勢：「第一，就像我剛才說的，你還是得從頭開始，認認真真、正正經經地重新追我一次！不准再搞那些什麼『Catherine模式攻略法』的小動作！第二，」她的目光瞟向手機螢幕上那張照片，嘴角微微撇了撇，語氣中帶著一絲醋意，「你第一個打從心底喜歡上的女孩子，竟然是孟禎…」

[pixivimage:131080646-10]

凱琳頭甩向一邊，「哼！雖然她確實很可愛很討人喜歡啦，但…但那也不是我啊！我說你呀，我第一次心動的對象，可是你耶！多多少少還是會讓人…讓人不是滋味。不管啦！就算是無理取鬧，反正就是有不開心！所以，王大董事長，你可得好好想想，要怎麼『補償』我了！」

說完，她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笑得眉眼彎彎的孟禎，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將下巴擱在孟禎的肩窩，悶悶地說：「眼光不錯嘛，王董。這丫頭確實值得你喜歡。別說是你了，連我都打從心底喜歡她，一輩子把她當成我最珍貴的妹妹。」

「哈哈哈…」王文興看著眼前這幅景象，先前的緊張與不安早已煙消雲散。他爽朗地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如釋重負的喜悅，「雖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插曲了，不過…好！凱琳妳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妳的！妳說，要怎麼補償？上天下海，只要我王文興做得到，一定為妳辦到！」

「不知道啦！你自己想！哼！」凱琳從孟禎肩上抬起頭，對著他撇撇嘴，帶著甜蜜的嬌嗔，轉過頭不再看他。

王文興看著眼前這對聯手起來威力無窮的姊妹花，他無奈地攤了攤手，臉上卻露出甘之如飴的笑容——這兩位，還真不愧是能讓自己喜歡上的女孩們呢~

[pixivimage:131080646-11]

原本應該屬於溫馨感動場景的「凱琳回歸首日」，就在這樣充滿了青春氣息的嘻笑怒罵與甜蜜醋意中，畫上了熱鬧非凡的句點。

回去的路上，志文回想起剛才公寓裡那場「唇槍舌劍」與「真情流露」交織的精彩大戲，忍不住感嘆道：「孟禎啊，我說妳們這對姊妹，不管是『人類型態的機器人』還是『機器人型態的人類』，都一樣可怕啊！竟然能聯手把那位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宇尋大董事長，給弄到哭笑不得，手足無措，簡直是…太強了！」

秋風輕柔地吹起孟禎的秀髮，她伸手將臉頰邊的一縷髮絲撥到耳後，感受著風中帶著桂花香的微涼。她眼神飄向灑滿月光的遠方，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輕聲說道：「誰知道呢？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戀愛吧！而且啊，要說王大哥他哭笑不得、手足無措，那也得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才會讓我們『得逞』，不是嗎？」

「嗯？什麼意思啊？」志文有些不解地問道。孟禎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志文，主動牽起了他的手，大步往前走，臉上洋溢著如同秋日陽光般溫暖而明亮的笑容，語氣輕快地說：「就是那樣的意思喔！」

秋風蕭瑟，卻吹不散此刻悄然滋長在人們心中的，春日般的暖意。

小说相关章节：尋找自我的機器基督徒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