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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孽海】第三卷 且试天下 第104章-第182章 - 2,7

小说:【天云孽海】第三卷 且试天下 第104章-第182章 2025-09-08 13:54 5hhhhh 7290 ℃

  正是因为厌恶这一切,她才更热衷于寻找属于自己的「乐趣」,去掌控那些自以为是的命运,去拨弄那些脆弱不堪的人心。

  比如……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袖口,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隐藏着的、那枚耗费了她诸多心神才炼成的「缚心蛊」。

  那枚温润如血玉、能将人心锁死的小小赤珠,正是她为这场「最佳游戏」所准备的完美道具。

  北阙山上那道惊才绝艳的合璧剑光,那两个如同日月映辉、被无数人视为天作之合的身影——

  陈卓,凌楚妃。

  啧,多么完美的「命定鸳鸯」。

  将他们拆散,看着他们反目,看着他们互相折磨,看着那个看似正直的陈卓为情所困、道心崩溃,看着那个清冷高贵的凌楚妃跌落凡尘、染上污秽……

  这难道不是比应付什么「西域目标」、承担什么「南疆未来」要有趣千百倍的事情吗?

  原本她还在精心设计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近他们,该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将这枚独一无二的「缚心蛊」种入其中一人的体内,才能将这场「游戏」的效果最大化。

  现在看来……长老们安排的这个「西域目标」的会面,倒是暂时打断了她的计划。

  真是……扫兴。

  阿妍在心中轻轻撇了撇嘴,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或许……也不全是坏事?

  应付完长老们的差事,正好可以让她有更充足的时间去观察、去布局。

  毕竟,猎物越是完美,狩猎的过程才越值得期待,不是么?

  而且,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个「西域目标」,也能给她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万一是个比陈卓更有趣的「玩具」,或者能成为她拆散那对璧人的计划中,一个趁手的「工具」呢?

  想到这里,阿妍心中那丝被打扰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乐趣」的隐隐期待。

  她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对仍在对峙的男女,眼神中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眼前这对「怨偶」……且让他们再好好「酝酿」一下情绪吧。

  越是压抑,越是痛苦,将来爆发出来的时候,才会越发地……惊心动魄,不是么?

  她如同林间的夜枭,身影一晃,不带起一丝风声,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身后更加浓重深沉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老槐树的枝叶,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轻轻摇曳了一下,似乎在回应着方才那串转瞬即逝、如同梦幻泡影般的清脆铃音。

  ……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清水别苑的小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书卷墨气,宁静而祥和。

  这份宁静,与何薇薇此刻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昨夜街角那屈辱的一幕——

  周珣那充满侵略性的强吻,以及漫天炸响、映照着她绝望泪水的烟花。

  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她心上划下了新的、更深的伤口。那份被玷污的感觉,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连同她对过去那份纯美初恋的最后一点念想,仿佛都被彻底碾碎了。

  她几乎彻夜未眠,强撑着精神为陈卓熬制了药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或许只是想看看那个曾经是她整个世界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寻求一点点虚幻的慰藉,仿佛这样就能稍微减轻一点她心中那快要将她淹没的负罪感。

  她不敢敲门,只是如同一个影子般,贴在窗外,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凝视着卧房内那个盘膝打坐的、熟悉而又遥远的身影。

  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那么平静,那么专注,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看着他,何薇薇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和苦涩。

  陈卓,你知道吗?昨晚……昨晚我又……她死死咬住嘴唇,将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呜咽强行咽了回去。

  不,不能让他知道,永远不能。

  何薇薇将食盒轻轻放在卧房门口的石阶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放置一件易碎的琉璃。又痴痴地望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才终于狠下心,准备离开这个让她既眷恋又痛苦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过身,准备推开院门时,另一道身影,却如同凭空出现般,静静地伫立在了院门口的影子里。

  是凌楚妃。

  何薇薇的脚步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闪。

  昨夜,她才刚刚与这位郡主在巷口有过一次短暂而尴尬的擦肩而过,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她怎么……来了?

  凌楚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波澜,也并未立刻开口。

  她确实比何薇薇来得稍早一些。她本是想来寻陈卓商议一些关于天策府和书院合作的事务,却恰好在院外看到了何薇薇偷偷摸摸进入的身影。

  以她的聪慧,结合昨夜的偶遇和她所掌握的情报,立刻便猜到了大概。

  她没有选择立刻进去打扰,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观察者,静静地等在外面。

  看着何薇薇那副惊慌失措、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想要逃避的模样,凌楚妃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并无责备之意:

  「何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见他一面?」

  何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浑身一颤,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光芒万丈、与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的郡主,嘴唇嗫喏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将手护在了小腹前。

  凌楚妃的视线在她护着小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语气依旧平静,却问出了一个让何薇薇心惊肉跳的问题:

  「你腹中的孩子……月份应该不小了吧?」

  这句话,比昨夜那无声的一瞥更具杀伤力。

  它直接点破了何薇薇最核心、最羞于启齿的秘密。

  昨夜的屈辱、腹中的秘密、对陈卓的愧疚、以及此刻被凌楚妃当面点破的难堪……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她淹没。

  她再也支撑不住,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身体软软地靠在了冰冷的院墙上,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郡主……我……我对不起陈卓……我脏了……我配不上他……」

  凌楚妃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或许单纯明媚的少女,如今却被命运和他人玩弄至此。

  她想起了昨夜在巷角。

  陈卓那因为顾及而最终克制的眼神。

  这让她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在他心中,依旧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而这个女子,却显然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彻底失去了面对过去的勇气。

  凌楚妃沉默了片刻,心中那属于女子的、微妙的竞争心和不忍,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对命运无常的感慨交织在一起。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柔和:

  「你可知,以他的性子……即便如此,他或许……也不会真的放开你的手。」

  这话出乎何薇薇的意料。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凌楚妃,眼中充满了全然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凌楚妃口中说出。

  「郡主……」

  何薇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卑微,脱口问道,「您……您难道一点……也不嫉妒?不恨我吗?」

  凌楚妃清冷的凤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底复杂的光芒。

  嫉妒?

  或许有吧。

  恨?

  谈不上,更多的或许是……

  一种复杂的、旁观他人悲剧时的唏嘘,以及对自己未来的一种不确定感。

  凌楚妃抬起眼,迎上何薇薇那写满了痛苦和疑问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异常清晰:

  「会。」

  她坦然承认,「身为女子,看着心悦之人为旁人牵绊,要说心中全无芥蒂,那未免太过虚伪。」

  凌楚妃顿了顿,语气却陡然一转,带上了一种超越个人情感的、属于她的清醒与决断,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对眼前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弱者的复杂怜悯:

  「但是,何姑娘,比起那些女儿家的醋意,我更不忍看你被困在这无望的泥沼里,作践自己。」

  「你并非自愿走到今日这一步,却似乎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而你……」

  凌楚妃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轻轻摇头,「你的人生,也不该就此断送。」

  何薇薇彻底呆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从这位「情敌」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这番话语中蕴含的理解、清醒,甚至……某种程度上的「鼓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混乱。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仅仅是羞耻和绝望,更多的是一种五味杂陈、难以言喻的酸楚、茫然与一丝丝……被看穿后无处遁形的狼狈。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低下头,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肩膀因为压抑的抽泣而微微耸动。

  凌楚妃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益。

  她轻轻叹息一声,侧身让开了院门的位置,恢复了那份清冷的从容:

  「你走吧。你与他之间的事,终究需要你们自己去面对。今日之事,我不会多言。」

  何薇薇闻言,身体又是一颤。

  她抬起头,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凌楚妃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愧疚、自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对着凌楚妃极其狼狈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院门,逃离了这个让她心碎也让她短暂获得一丝奇异「理解」的地方。

  凌楚妃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仓惶而去的背影消失在巷道的拐角,清冷的凤眸中,幽深的光芒缓缓流转,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

  何薇薇几乎是凭着本能,一路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清水别苑那片让她心碎又茫然的区域。

  凌楚妃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那些看似体谅的言语,反而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此刻最不堪的处境和最深的绝望。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僻静的巷道里,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腹中那日渐沉重的生命,如同一个无声的枷锁,将她牢牢地锁在了这条充满痛苦和绝望的道路上。

  就在她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地走到书院附近那棵熟悉的歪脖子老槐树下时,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天真好奇的声音忽然从树上传来:

  「姐姐?」

  何薇薇茫然抬头,只见浓密的枝叶间,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轻盈的鸟儿般悄然落下,赤着雪白玲珑的玉足,稳稳地站在了她面前。

  正是昨日在书院门口遇到的那位名叫阿妍的少女。

  阿妍似乎刚刚在树上玩耍,此刻正歪着头,一双映着红色蝶影的清澈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她,随即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姐姐,你的脸色好差呀……而且,眼睛怎么红红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走近两步,仔细看了看何薇薇来时的方向,又带着几分了然和关切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去清水别苑那边,看那位陈卓大哥哥了?」

  何薇薇看着眼前这张纯真无邪、似乎对世间一切都充满善意的脸庞,听着她那不带丝毫杂质的关切问询,心中那刚刚被凌楚妃激起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此刻又因为被这少女轻易点破了行踪而感到一阵窘迫和无力。

  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认了。

  阿妍见她这副模样,眼神中的好奇更甚,她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继续用那种孩童般直率的语气问道:

  「我看姐姐你好像并没有进去和他说话,只是在门口放了东西就走了……对不对?」

  她微微偏着头,像是在努力理解一件非常费解的事情,「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位大哥哥呀?」

  何薇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阿妍看着她那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眶再次泛红的模样,似乎更加困惑了,她上前一步,几乎要拉住何薇薇的衣袖,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不解:

  「可是……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我看你好像……很怕见到他似的。这样……把喜欢藏在心里,还要一个人偷偷地难过……不辛苦吗?」

  简单而直接的问题,没有任何修饰,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何薇薇用尽全力想要掩盖的伤口,将那些腐烂的、流脓的、无法言说的痛苦与秘密,都暴露在了这午后看似温暖的阳光之下。

  辛苦吗?

  何薇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充满了无尽苦涩与绝望的笑容。

  她缓缓抬起手,动作迟缓而僵硬,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轻轻落在了阿妍那柔软顺滑的发顶上。

  她能感受到少女发丝间传来的、属于年轻生命的温暖与活力,而这种温暖,却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冰冷、更加肮脏。

  何薇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倦意与悲凉:

  「阿妍……有些事情……不是喜欢就能够在一起的。也不是……勇敢面对,就能够解决的。」

  她顿了顿,看着少女那双依旧清澈、却因为她的话而带上了一丝懵懂和探究的红蝶瞳眸,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近乎绝望的祈愿。

  她移开手,深深地、带着一种近乎托付般的沉重,凝视着阿妍那张纯净无暇的脸庞,语气无比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阿妍妹妹,我只希望……你永远,永远也不要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永远不要尝到这种爱而不得、身不由己、被命运和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哭泣都觉得奢侈的滋味。

  说完这句话,何薇薇再也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再多停留一秒。

  她转过身,不再看阿妍眼中可能流露出的任何情绪,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极其缓慢地向着陆府的方向挪去。

  她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得很长,却显得那么单薄、那么落寞,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看似光明的世界彻底遗弃、吞噬。

  留在原地的阿妍,静静地看着何薇薇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去的背影,脸上那份天真无邪的好奇渐渐敛去。

  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映着红色蝶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深沉的思索光芒。

  喜欢……却不能在一起?

  勇敢面对……也无法解决?

  还要……一个人偷偷地难过?甚至……连哭泣都要躲起来?

  阿妍轻轻地、无意识地用赤足的脚尖碾磨着地面上的一片枯黄的落叶,脚踝处的铃铛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低响。

  这个姐姐,真是……可怜又可笑。

  为了一个男人,就能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更有趣的是……

  阿妍微微眯起了那双映着红蝶的眸子,回味着刚才短暂的接触。

  这个姐姐,明明自己已经痛苦、绝望到了这种地步,像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琉璃娃娃,可刚才,她摸着自己头发的时候,那动作虽然充满了疲惫,却还是……温柔的?

  甚至在最后,她竟然还在「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明白她的心情?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怪想法?

  是真正的善良?

  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伪善和自我感动?

  阿妍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浓厚兴趣的弧度。

  她见过太多在痛苦中扭曲、变得怨毒和疯狂的人,像何薇薇这样,身处绝境深渊,却似乎还固执地保留着一丝对他人的所谓「善意」,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罕见且值得研究的事情。

  这种「善良」,在绝对的痛苦和绝望面前,到底能支撑多久呢?

  如果……

  阿妍的眼底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如同孩童找到新玩具般的光芒,给她再加上一点点「催化剂」,让她更痛苦、更绝望、更彻底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和她自身处境的无可救药……她还会保持这份可笑的「温柔」吗?

  还是说……她最终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在黑暗中彻底沉沦、扭曲,甚至爆发出比常人更加可怕的破坏力?

  阿妍忽然觉得,这个何薇薇,或许比她最初预想的还要有趣得多。

  不仅仅是一个拆散那对璧人的好用棋子,更是一个……

  值得好好「观察」和「引导」的、关于人性在极端压力下如何变化的绝佳样本。

  在她看来,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世间最虚无、也最容易让人变得愚蠢的东西罢了。

  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感,就能放弃尊严,忍受痛苦,甚至……连自我都快要失去了?

  真是无法理解。

  至于她最后那句……

  「希望你永远,永远也不要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阿妍想着这句话,眼底的红蝶瞳影轻轻扇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近乎于怜悯的讥诮。

  永远不要明白?

  姐姐,你放心。

  我阿妍,永远也不会变成你这副模样的。

  为了某个男人哭泣?为了所谓的「爱」而痛苦挣扎?甚至像你一样,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掉?

  呵,怎么可能。

  人心,不过是我掌中的玩物。

  男人,更是其中最不值钱的那一种。

  我只会让他们为我痴,为我狂,为我痛苦,为我毁灭。

  至于我自己的心……

  它永远只会属于我自己。绝不会像你这样,轻易地就交出去,然后被碾碎在尘埃里。

  少女的眼底,那抹讥诮的光芒一闪而逝,重新被那种玩世不恭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慵懒所取代。

  ……

  阿妍正准备转身离去,找个舒服的地方打发掉下午的时光,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却恰好看到清水别苑那扇虚掩的院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清冷高华的身影,缓缓从院内走了出来。

  正是刚刚与何薇薇有过短暂交锋的永明郡主,凌楚妃。

  几乎是在阿妍抬头望向她的同一瞬间,凌楚妃的目光也隔着不算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午后的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舞动。

  四周的蝉鸣声、远处街市隐约传来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和张力。

  微风吹过,撩起凌楚妃额前的几缕青丝,也吹动了阿妍裙摆上那淡雅的柳叶纹路。

  系在阿妍脚踝处的红绳铃铛,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停止了晃动,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凌楚妃看着那个站在树荫下的赤足少女。

  明明是那样纯真无邪的年纪,那样清澈见底的眼神,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从那双映着诡异红蝶的眸子深处,透出一种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的、难以言容的危险气息。

  就像是平静湖面下潜藏的暗流,美丽却致命。这种感觉极其微妙,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准确描述,但多年游走于朝堂江湖、历经风浪培养出的直觉,却在无声地向她发出警示。

  她想起柳元之前的提醒,也想起陈卓对这少女来历的语焉不详。

  而阿妍,则同样在打量着眼前的凌楚妃。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落在郡主身上,仿佛为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明明没有任何刻意的气势外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稳与高贵,仿佛天地灵气都更偏爱于她。

  阿妍能清晰地感受到,凌楚妃体内那运转不休的真元,纯净、浩瀚,带着一种独特的、生生不息的韵律,与她所见过的任何修士都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和谐,无一处不彰显着她是天地钟灵毓秀所生的、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之娇女。

  这样的存在,本身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凌楚妃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缓步走近,步伐从容,在距离阿妍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她,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

  「你是阿妍?」

  她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已经从陈卓那里得知了她的名字。

  阿妍立刻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天真无邪、甚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表情。

  她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不敢直视凌楚妃的目光,赤足不安地在地上蹭了蹭,声音细细软软地回答:

  「是……是阿妍。郡、郡主姐姐,您认得我?」

  她的反应恰到好处,既符合一个普通少女面对尊贵郡主时的拘谨,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凌楚妃没有回答她认不认得的问题,清冷的目光在她那双看似纯真的红蝶瞳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她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压力:

  「你一个小姑娘家,不在住处待着,怎么会一个人跑到书院附近来?还恰好……遇到了刚从别苑出来的何姑娘?」

  这个问题看似只是询问她的行踪,却暗藏机锋。

  凌楚妃并不知道阿妍和何薇薇具体说了什么,但她敏锐地抓住了阿妍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的「不寻常」。

  她故意将阿妍的出现与「刚从别苑出来的何姑娘」联系起来,这是一种典型的「诈术」——

  如果阿妍心虚或与何薇薇的出现有关联,她的反应很可能会露出破绽。

  童妍闻言,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她微微歪着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回郡主姐姐,阿妍……阿妍是觉得屋里有些闷,就想到外面透透气。看到这棵大槐树长得好,就……就爬上去玩了一会儿。」

  「刚才看到那位姐姐从那边走出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所以才……才下来想问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显得更加无辜:「阿妍并不知道那位姐姐是从别苑出来的呀……郡主姐姐,那位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阿妍的回答滴水不漏,将自己的好奇心完全归结于对陈卓的感激和对书院的向往,显得合情合理,天真烂漫。

  凌楚妃静静地听着阿妍的解释,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那双清冷的凤眸如同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在分辨她话语中的真伪。阿妍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一个贪玩好奇的小姑娘,偶然遇到伤心人上前询问,合情合理。

  但凌楚妃心中的那一丝疑虑并未因此完全打消。

  她看着眼前这张纯净无暇的脸,想着那双奇异的红蝶瞳眸,以及之前那难以言喻的危险直觉,决定再试探一句。

  「你方才……和那位何姑娘聊了些什么?」

  凌楚妃想看看,在没有明确指控的情况下,阿妍会如何描述她与何薇薇的对话内容。

  如果她有所隐瞒、或者言辞闪烁,就可能暴露问题。

  阿妍的心跳几不可察地快了一瞬,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茫然无辜的表情。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红蝶瞳影在眼底流转,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没……没聊什么呀。」

  阿妍似乎有些困惑凌楚妃为什么会这么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细软软地说,「阿妍就是看那位姐姐哭得好伤心,就……就安慰了她几句,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神纯净地看着凌楚妃,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好奇和不解,再次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里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望:

  「郡主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位姐姐……到底为什么那么伤心呀?她是不是……和陈卓大哥哥吵架了?还是……她不喜欢大哥哥了?可是她看起来明明……」

  她故意将话题引向何薇薇与陈卓的关系,以及何薇薇伤心的原因,这既满足了她收集信息的需求,也巧妙地避开了详细描述自己到底「安慰」了何薇薇什么,以及是否提及了陈卓的作息等关键信息。

  她的反问充满了孩童式的好奇和八卦心,很容易让人忽略其背后的试探意图。

  凌楚妃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仿佛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和困惑而不断追问的眼睛,心中那丝警惕依旧存在,但也确实找不到任何明显的破绽。

  这少女的应对滴水不漏,每一次都能将问题巧妙地引开,或者用一种极其天真无辜的方式化解掉试探。

  这少女……要么是真的心思单纯到了极点,要么……就是伪装得太过完美,其心智远超常人想象。

  凌楚妃语气温和了几分,仿佛只是在与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闲聊:

  「阿妍,你可知,那位何姑娘心中有结,一时难以解开。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未必就能坦然相对。」

  阿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仰起小脸,眼神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位美丽郡主的好奇,用一种更加童稚、也更加直接的方式问道:

  「那郡主姐姐呢?郡主姐姐这么漂亮,这么厉害,大家都说你和陈卓大哥哥才是一对儿呢……」

  阿妍顿了顿,她抬起头,紧紧盯着凌楚妃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语气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困惑和直接:

  「既然郡主姐姐知道她也喜欢陈卓大哥哥,那不就是说明,她其实是郡主姐姐的……」

  她似乎想说「情敌」或者类似意思的词,但最终又停住了。

  然后,她用一种极其天真、仿佛只是在陈述自己观察到的事实的语气问道:

  「我不理解,郡主姐姐为什么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也不生气的样子?」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清澈地望着凌楚妃,仿佛真的只是在请教一个她无法理解的现象,「那位姐姐那么喜欢大哥哥,郡主姐姐……难道不应该……有点不高兴吗?」

  这个问题,看似天真无邪,它不仅是在探究凌楚妃的行为动机,更是在试图理解凌楚妃这个人本身——

  她的原则,她的底线,她处理情感纠葛的方式。

  这些,对于阿妍未来想要精准地「模仿」她,至关重要。

  凌楚妃看着眼前这张充满了求知欲的稚嫩脸庞,心中微微一动。

  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向这样一个「孩子」解释这其中复杂的缘由。

  最终,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缓缓开口,如同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阿妍,你可曾听过一个话本故事?」

  「说的是一位侠女,武功盖世,倾心于一位少年英雄。但那英雄心中,却早已有了另一位温柔娴淑的青梅竹马。」

  「后来,那位青梅遭遇了劫难,侠女若想赢得英雄的心,只需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便能轻易得偿所愿。」

  她顿了顿,看着阿妍那专注倾听的模样,继续说道:「但那位侠女最终没有那么做。她选择了出手相助,成全了那对有情人,自己则……远走天涯,只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有人问她为何如此『傻』,她说……」

  凌楚妃的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带着一丝悠远,「她说,她可以输给情缘,输给天意,却不能输给自己。她不愿为了得到一份可能并不纯粹的感情,而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

  「有些东西,比情爱本身更重要,比如……坚守的道义,和内心的骄傲。」

  凌楚妃说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只是随口讲了个故事。

  但故事中的深意,却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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