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作你的武器来使用，请不要怜惜我。

虽然祥子听了有些不高兴，但初音内心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能成为小祥有用的武器，不论是什么她都愿意去做，这份近乎病态的献身欲并非源于爱恋，而是比骨髓更深的臣服。

那是从血肉里生长出的本能，比情爱更暴烈，比誓言更顽固。

初音从未觉得自己能拥有什么。

直到她再一次碰到了小祥，或许在命运潮汐中，唯有这份温度是真正属于她的岛屿，是浪尖上永远指向她的月亮。

眼前这位掌控着丰川财团命脉的掌舵人、祥子的祖父亦是初音血缘上的生父。

丰川定治躺在病房的阴影里，床头监测仪发出断续的嗡鸣。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青灰色的颧骨上切割出细密的裂痕，他翕动着干裂的唇，氧气面罩内侧腾起薄雾，又被剧烈咳嗽震碎。

此刻这具躯壳里的时间，正以缓慢而不可逆的姿态即将走入生命的尽头。

「你和祥子的关系很好。」丰川定治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足以让初音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小孩的恋爱扮演游戏该结束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初音很羞愧。

丰川定治轻轻对她招了招手，似乎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或许是出于一种隐藏的渴望，又或者是暗自想期待些什么。

直到初音听到了那句来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你跟你母亲一样，都不知廉耻。」

……

祥子得知的消息比较晚，初音从丰川定治的病房出来的时候祥子正很安静地靠在墙上，恰好和初音的眼睛四目相对。

祥子「他跟你说了什么？」

初音只是轻轻摇头说道「没有……他叫我对你好点。」

爱是一个比较神奇的东西，即使初音没怎么在祥子面前失态流眼泪，祥子看见对方的样子觉得她一直在悲伤。

她很想冲进病房内去训斥，可碍于这里是医院，并不能做出这种无理的事情。

「你很在乎他吗？」祥子艰涩开口道。

初音微微笑了笑「我不在乎。」

「你……」祥子还想继续追问些什么，发现她们还在医院走廊上，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地点「在这等我。」

等祥子进去病房一段时间又出来的时候，初音果然乖乖待在原地，祥子内心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等到外面，换来的是初音的分手消息。

街道上，祥子一把拉过初音的手臂道「别闹。」

初音说道「就算我是人偶，我也会有自己的想法的。」

不管自己叫什么，初华，初音还是Doloris，这些只不过是一个铭牌而已。

初音想着。但凡获得一点成就的时候就会迎来更沉重的打击，仿佛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获得的荣誉，闪耀的舞台，超市上的货物或许有相同的等式符号，可到了自己这里好像没有。

我应该在小祥面前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吧。

初音的五指紧紧攥着，指甲深陷掌心软肉。或许自己潜意识认为，只要将拳头握得足够用力，那些从指缝渗出的疼痛就能代替眼泪流尽。

祥子觉得对方要离开自己了，追问了半天，不是家境就是身世问题，祥子听得一头雾水。

祥子「这和丰川家有什么关系？」

初音「偶像也会失业的，我会变老的，到时候我也没有钱养你。」

祥子「那我养你。」

初音「我不想看见小祥这样，小祥值得更好的。」

祥子「什么是更好的？」

初音「……」

祥子「你不喜欢我了？」

初音「我只喜欢小祥。」

既然知道对方喜欢，祥子更肆意妄为了。

初音敢提离开祥子就亲她，初音手上刚想轻轻地推开，祥子就流泪。等看到初音心软了，祥子手上又开始去脱对方的衣服。初音想装作凶一点是上一秒的事情，下一秒就被祥子折磨到满面通红。

工作是要在一起的，乐队是要每天练习的，住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初音的房间门第一次学会了反锁，而她一晚没睡，头脑昏昏沉沉地出门时，差点一脚踩在了祥子随意铺在她门口的被子上。

为了不让对方逃走，奇招怪招祥子都用过了，甚至祥子还在对方的马克杯里下安眠药，就为了让初音留下。结果初音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想让祥子不要为自己做这种事情，想在祥子安心睡着后偷偷溜走，也在祥子的杯子里下安眠药。

疲惫的两人下意识抱在一起，非常安稳的同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尴尬的面面相觑。

虽然这样做一点都不文雅，甚至谈不上光明正大，还很丢脸，自尊心也被磨得粉碎。

祥子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算偶尔回忆起来也是不忍直视。

最终初音认输了，她再也不提了。

丰川家内部宛如一片暗藏漩涡的深海，权力斗争的暗流在各个角落涌动不息，各方势力相互交织、盘根错节，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每一步行动都可能触动多方利益，想要拿捏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祥子在踏入丰川家之前。

祥子对初音命令道「如果我出来的时候你还在外面，你就不许离开我。」

初音应着「嗯。」

祥子盯着她，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威胁「如果我出来没有看见你，你知道后果的。」

初音面上温柔地回应「嗯，我不会走的。」

祥子不知道，每次她都用力地挽留的时候，初音的心里就会越难过。脑内不断重复回忆着那些话语，由内而出的罪恶感就像诅咒一样缠绕着自己。

是我妨碍到小祥顺利进入丰川家吗？如果这都是我的原因，那自己消失也没有关系。

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可能性，初音也愿意去相信。就像溺水者会死死抓住漂流的浮木，即使那截木头正被火焰舔舐成灰烬，即使自己同样也会焚身成灰坠入海底。

所以初音愿意为祥子抹去这最后一丝的可能性。

丰川定治临终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三角初音。

而恰好此时初音办理了出境手续，丰川祥子成为丰川家的新的掌权人。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祥子出丰川宅的时候脸色沉重，她也联系不上初音。

这个骗子。

……

当一个人面临死亡的时候，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释然，是恐惧，还是深深的遗憾？

初音闭上眼的最后一秒想着，死亡的时候好温暖啊，像是被小祥抱在怀里一样。

新闻播报的声音还在继续，电视中，主播正用沉稳却又透着一丝凝重的声音，讲述着暴风雨天气里船舶失联的消息。

【目前遇难的人员有……】

今早秘书送来的加密文件，某艘轮渡的出港记录里，赫然登记着"三角初音"的姓名。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事关人命，祥子对乐队内只能说「初华家里突发急事，近期无法参与活动。」

十多个国家的海关记录，上百次的航班筛查，漫长的三个月零十一天。祥子把平板电脑随便扔到某个角落，遗体认领的通知每一个都看了，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祥子是不会相信对方死掉的。

直到有人捡到初音掉落海里的手机和随身物品。

海浪卷着破碎的贝壳撞在礁石上时，祥子正踩着海外某座无名小岛的黄昏。眼前那个金色的身影在暮色中弯下腰，发尾被咸湿的风吹得粘在脖颈。

对方见到她好像也只是稍稍惊讶的样子。

祥子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像是偶然碰见后随口询问的语气「休息好了吗？怎么不联系我？」

「肺部感染，可能是泡在海水里太久了，需要疗养一段时间。」初音面露无奈地说道「我的钱包手机还有身份证明全掉海里了。现在我只能在这里先打工还医药费，之后想再买个新手机联系你……」

实际上她完全可以先借个电话联系，可她并没有。

祥子「我已经给你结清了。」

初音「谢谢小祥，我也会努力打工还你钱的。」

祥子「我不要你还钱。」

初音思考了一会，嗫喏道「是乐队演出吗？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回去可以吗？不会耽误的，我的喉咙没有受伤，身体也算很健康，所以不会对live造成影响的。」

祥子反问「你怎么知道不会影响？」

初音「……」

初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浪涛声变得愈发急促，灰蒙蒙的云层正从海平线翻涌而上，将最后几缕暮色吞噬殆尽。

初音这才主动上前邀请道「要下雨了，小祥要不要进屋内说？」

这座不足三十平的海边小屋，墙板还带着新鲜木料的纹路。除了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便只有一张木质的桌椅在房间的另一端了，置物架上摆着崭新的消炎药瓶。

房间内连咖啡机也没有，这里的茶具也都比较简陋，但是也足够泡上一壶热茶了。

此时祥子坐在椅子上，端茶的手悬停在半空，杯沿与唇瓣的缝隙间漏出一声叹息「你不知道自从你失踪后，你的粉丝对你有多疯狂，我的工作量很大的。」

「对偶像的喜欢也会随着时间和热度逐渐淡忘的吧。」初音坐在床铺上，捏着自己的衣袖说道「到时候小祥的工作会逐渐减少的，我不会麻烦你的。」

祥子放下茶杯时瓷器磕碰出清脆声响，仿佛在替她叩击初音的灵魂。

祥子「那我也一样吗？」

初音的心轻颤了一下。

「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也是这样吗？」祥子询问着，琥珀色的瞳眸像是藏着汹涌和疯狂。

自己是如此渺小而卑微，初音不敢这么狂妄的幻想祥子一直能喜爱自己，只要能待在对方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甚至能接触到小祥身边最亲密的位置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远处传来渡轮悠长的汽笛，混着雨前雷鸣在耳膜震动，恍惚间初音又回到那个被海浪吞噬的夜晚。

她不会妨碍祥子在丰川家的地位，所以她选择主动消失。

丰川定治知道祥子的举动后，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他们同意我接手丰川家了。」祥子敛了敛眼眸，语气漫不经心地说着。

「恭喜小祥。」初音表面温柔地笑，是真的替对方高兴。

祥子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原本我是不会对那些人低头，甚至让我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话的，说难听一点，我瞧不上我现在这种行为。」

「是吗……」初音低下头，她有些不明白祥子的意思。

小祥应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对，为什么会觉得瞧不上？

「我总幻想你要是一个人漂到了无人的小岛上该怎么办？」祥子自嘲道「不过我还是找到你了。」

「应该是旁边国家的近海，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会有语言问题，没想到他们大多都能用英语沟通。」初音说道。

祥子轻轻哼了一声「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自欺欺人是吗？」

「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原来一直都在做这种事。」祥子从包里拿出初音掉落在海里的手机，对方的眼神明显地闪躲了一下「你每天都跟爷爷联系，汇报我的情况，美其名曰，‘替他照顾’。」

「是的，直到令尊离世。那现在没有了。」初音有些失落「因为小祥已经可以不用任何人保护了，小祥很厉害。」

当然小祥也可以不需要我。或许过于傲慢了，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家里面的事情超出祥子预想的太多，说过的谎言也不过是想让她在丰川家内站稳脚跟而已。

当然祥子认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保护。

祥子突然倾身逼近，木质椅脚与地板摩擦出刺耳声响「偶像前景跟我说的还不是一个样子，在爷爷面前说得头头是道，在我这里就一片灰暗了？」

「怕你跟我过得不好，这是事实。」初音低眉顺眼地说道。

「哦。」祥子被气笑了「你会让我过得不好吗？」

初音只是皱了皱眉，认真道「死都不会。」

祥子的身体一直看起来很轻松，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祥子说道「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去哪了。好的时候你就在身边，坏的时候说失踪就失踪。」祥子随后抿了抿唇「说实话，你让我感到很挫败。」

「丰川集团现在需要的是没有一个污点的继承者。」初音说道「哪怕小祥的祖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是为你着想。」

祥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现在愿意说了？」

「因为现在小祥已经知道了，那就由小祥来审判我的罪行吧。」初音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我懂的，我都懂的。如果我是小祥的亲人，我也不会让你靠近我的。」

即便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祥子无法去憎恨任何一个人。

祥子「他只跟你说了这些吗？」

祥子不相信，初音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仅凭个人意志。

初音沉默了一下「嗯……后面就是他对我的警告，以及叫我不要妨碍你。」

祥子已经知道自己的爷爷对初音到底说了什么了，随后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那手机里面的内容小祥都看过了吗？」初音只是问道「我对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到东京的那一天起。里面还有很多是拍的你的照片，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对你有肮脏的想法，又怕你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有点太贪心了，就算在交往的时候我也只是暗暗地想占有你，可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做出让小祥讨厌的事情的。我还有很多东西小祥都可以看，我对你不会有隐藏的。」

窗外的云层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第一滴雨砸在窗棂上炸成破碎的水花。

祥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颤抖「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回去的？」

初音盯着远处那道蜿蜒的水痕，终于明白祥子眼中疯狂的来源。她甘愿沉入海底成为祥子攀登的阶梯，只因心中那炽热的爱意。而对方却咬碎脊骨，碎片熔炼成永不断裂的锚链，哪怕祥子从此被钉在世俗的绞刑架上。

小祥是为了我吗？

初音内心傲慢地浮出这样一个想法。

这场双向的献祭里，没有羔羊与屠夫的分界，只有两具被命运铁钉贯穿的躯体，在这咸涩如诗的雨水中，缓慢而又深情地交换着带血的呼吸。

「我很不爽，太不愉快了！」祥子喊道「简直就像命运开的玩笑，我很不愉快！」

「你以为你写的这几张歌词就可以跑走了？像是断后路一样的决定，谁允许你这么做的！？」祥子捏住初音的下巴强迫对视「听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擅自作出决定，不可以离开我！」

初音感受着下颚传来的刺痛「我知道了。」

祥子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神似有一丝愤怒，命令她道「手，伸出来。」

初音掌心朝上将手伸出。

祥子「并拢。」

初音手腕紧紧贴在一起。

纱帘被海风掀起又垂落，月光在祥子侧脸镀上一层流动的银边。她抽出发间的绸缎发绳时，丝绸摩擦的细微声响让初音本能地瑟缩。

那发绳在她修长的手指间缠绕，像是一条神秘的丝线。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随后，祥子轻轻握住初音的双手，将发绳绕过她纤细的手腕，一圈又一圈，动作看似轻柔，却又透着一丝不容反抗的坚决。发绳与肌肤相触，初音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许动。」祥子严声警告着。

「嗯，我不会动的。」初音低下头「小祥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会有怨言的。」

祥子用力勒了勒发绳，初音双手能明显感受到束缚的疼痛感。

初音询问道「是惩罚吗？」

「是的。」祥子俯身去咬了一下初音的肩膀，上面出现一道深刻的印记。

祥子把对方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在微弱的灯光中有些晦暗不明「这是惩罚，你最好记住了，因为我到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初音感受到自己的腰部被对方的手摁压了一下，忍不住哼了一声。

直到你先死，要么我先死。

祥子这样想的。

海浪声骤然汹涌。

初音被束缚的双手被迫高举过头顶，在墙上撞出闷响。

发丝随着动作散落在初音胸口，带着点点檀香，或许是轮船上香薰的味道。

呼吸的时候沉闷的木质香味充斥着整个胸腔，窗外时而传来阵阵海浪击打沙滩的声音。

初音此时想着，也许死亡并不是很悲伤的事情。

起码最后的时候她的骨灰一定是被小祥这样抱在怀里吧，因为这样自己的一生都给了小祥。

死亡不再是冰冷的终点，而是与祥子紧密相连的永恒纽带。

她的一生都将与祥子紧密相连，从最初的相遇到最后的告别，无一例外，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断的变数将她们拆散，但唯有在生命的终点，她才能确信自己将永远与祥子相伴。

生会将我们拆散，只有死让我们紧紧相拥。

我爱你将至死不渝。

……

「小祥……」初音轻轻哽咽了一下「好痛啊……」

祥子的动作似乎因这声呜咽而凝滞了一瞬，喉咙滚动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唇抿得更紧。

「嗯……真的好痛啊……」初音眨着眼睛，泪水就这样顺着眼角滑落到鼻梁上，晕染出一小片湿润。

祥子「……」

这个吻带着几分强硬的试探，唇齿相撞时甚至磕到了牙齿，初音能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呼吸中压抑着的情绪。分开时，她的嘴角传来丝丝刺痛，舌尖在口腔里轻轻一舔，隐约尝到一点铁锈味，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了。

深夜的海风变得有些猛烈，在窗外肆意呼啸着。

初音醒得很早，她刚想起身的时候，腰部传来阵阵酸胀疼痛感。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的双手依旧被小祥的头绳捆绑着，身体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势依偎在小祥身旁。

稍微扭动了一下手腕，头绳就这样散开了。初音盯着祥子的头绳看了很久，她突然伸手攥紧它，丝绸质地的触感贴着掌心。

她自愿被小祥束缚的。

身上有些轻微的疼痛感，原本的齿痕留下淡淡青色的痕迹，稍微戳弄一下，昨夜那些滚烫又混乱的回忆一下涌上来。

晨光爬上祥子熟睡的侧脸，对方传来轻轻的呢喃，好像要醒了。

祥子缓缓睁开双眼，睡眼惺忪间看到初音正盯着自己，她微微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了初音松开的手腕上。

初音直接将双手并拢伸到对方面前。

祥子一阵面红耳赤「已经结束了，你不需要再这样。」

「哦……」初音又瑟瑟缩回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祥子问。

初音尴尬地回道「回去工作？毕竟应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不管是作词作曲还是拍摄，我想还会忙一段时间。」

祥子挑眉「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也不用那么急，因为我们有的是时间。」

或许是祥子已经对她全盘接受的态度，初音感到有一丝放松。

祥子随后说道「我查了，当时爷爷并没有管过你。」

初音感到一丝讶异「什么？」

祥子说道「你的才华早就已经被许多人看见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回头再看看，如果真的有丰川家的一点投入，你完全可以打我的脸，这句话永远有效。」

祥子一点点引导她，像是把她缺失的另一块补充完整。

祥子「很多人喜欢你，惦记你，就你这个没心的什么都不考虑，真是高高在上呢。」

初音低下头「我很抱歉……」

道歉并不是因为否定祥子的话语，而是自卑和否定已经成为了本能。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让她们碰到一起，恰巧祥子又在很多机缘巧合下看到初音的真实。

掌控着命运的舞台之上有着绝对的公平，在这绝对公平的规则之下，她又为初音开辟了一片独特的角落，给予她无可复制的偏爱，舞台上成为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主角。

初音没说自己需要什么，祥子什么都给了。

她并不认为那是初音在贪心。如果说仅仅因为未曾得到爱，便将爱幻想成无所不能甚至是奢侈品，很显然是一种很自我的想法。

初音表面上获得了很多人的喜爱，在祥子看来对方并不缺爱——她缺了一种平等。

微小，混杂，带着复杂的情绪，如同余烬一样的爱，但这已经是她所能给出的全部。

祥子一直都很懂她。

祥子察觉到对方表情明显松缓的样子，凑到对方身前，随后自然地坐在初音怀里。

初音有些惊讶，祥子亲密的动作让她有点羞涩，不过很快顺从了对方的动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住了她。

祥子侧着脸看着她，初音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抱着祥子柔软的身体，让她有种无论说什么都可以的安全感。

初音问「小祥不休息吗？」

祥子叹了口气「嗯……之后闲下来我会找时间休息的。」

初音「是吗？那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

祥子有些不明白她想计划什么，顺着对方的话题应道「倒是可以。」

初音想了想说道「欧洲呢？以前我们在那里演出过，短暂地拍了广告，表面说是玩，其实也不算玩，我们也没有在那里停留很久。小祥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去。我可以再租个自行车，你坐我后座，到时候我载着你环绕小镇兜一圈，听说瑞士有一个比较闻名的地方叫因特拉肯，我们可以绕过湖泊穿过森林，那里风景也很不错，夜晚说不定星星也很好看。」

据说上帝为了让人类向世界传递最美的风景，用他的右眼创造了布里恩兹湖。阳光倾洒在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是上帝温柔地注视。不知道在这个画面中，有没有她和小祥的身影。

祥子沉吟了一会「嗯，确实不错。」

初音高兴地聊起了很多「啊那个还有……」

祥子听完无奈看着她「你的计划真的很多呢。」

初音羞涩地笑了笑，深情地看着祥子，说道「是呢，因为我想的每件事和你有关，所以还会有更多吧？」

太阳正缓缓升起，窗外暮色漫过玻璃，将祥子的瞳孔染成蜂蜜般的琥珀色。

在对方的注视下，初音虔诚地牵起祥子的手说道「小祥跟我结婚好不好？」

……

——

而时间回到现在，要让16岁的祥子亲眼目睹初音的“死亡”，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表现，演技，以及对初音的绝对的信任。

祥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而事情的发生回到演出的那一天。

……

「没问题了，我想我可能今天就会回到未来了。」初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道。

「今天是演出的日子，话说你怎么这么确定？未来发生了什么？」祥子疑惑地问。

初音只是对她微笑了一下，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祥子抱臂看着她，挑起一边的眉毛，轻轻哼了一声。

初音斟酌了一下「我拿自己再当一次诱饵引人上钩。」

不过初音没有说得那么全部，拿自己生命去赌还是有点太大胆了，即便如此，祥子也被这句话震撼到了。

祥子瞪大了瞳孔「你在做什么蠢事？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问你更清楚一点！」

「没有啊，我很相信我自己。」初音又重新看向她「我说过了嘛，我不愿意死去。」

初音说道「可以推断未来的我就算遭遇了车祸身上也没有伤痕，就算真的找到伤害我的人，也无法留下确切的证明。可若是对方逃逸之后如果看见我安然无恙，说不定就会再行动一次，这个时候需要光明正大引导他们就行了，我也相信小祥会保护我的。」

「未来的我吗？」祥子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可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献身行为失败的话，未来的你或许已经不在了。」

对自己有些不相信呢。

「我可是很相信小祥的，不过要是能交换身体回来的话，我的身体或许会短暂地没有意识？」初音说道「啊，就像影视作品中，主人公时间跳跃回来也需要一个缓冲期不是吗？放到游戏上面说，那就是‘服务器延迟’这个意思吧？」

太玄幻了，不过对方说得也很值得注意。

「我知道了。」祥子眉间松缓了一下「在此期间，我会保护你的身体。」

初音轻笑了一下，内心想着不愧是小祥呢，不论是以前还是未来，她也依然会说出这么安心的话语。

……

在演出的那天，正在后台休息的海玲发现了初音手上好像戴着戒指。

「嗯？结婚戒指。」初音顺口说出，恍然地闭嘴「那个，海玲请不要说出去。」

海玲有些震惊，随后紧紧盯着祥子。

祥子被海玲盯着有点毛毛的「怎么了？」

海玲忍不住落泪「我难道不值得你信任吗？」

祥子「？」

海玲「你偷偷结婚。」

祥子「我没有……」

祥子顿时想到初音可能暴露了什么，想要收回这句话已经来不及了。

海玲又可怜地看了一眼初音，回过头看着祥子像是恍然大悟知道了什么一样「你也花心？」

「什么叫‘也’？」祥子绷不住表情，抬手制止了对方的胡思乱想「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是的，我和她结婚了，请不要多想，也请你不要乱说出去。」

毕竟未来结婚也是事实，祥子认了。

海玲的脸色转而变为了更复杂的神情。

为什么感觉对方又在脑补什么。

祥子忍不住补充说道「我很专一。」

海玲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此时工作人员连忙进来递进几本a4纸打印的剧本，内容不多，就两页。

若麦拿着新的剧本内容一头雾水，这个纸张都是烫的。

祥子没有责怪工作人员的怠慢，直接说道「即兴表演，中途会更换第二套剧本的演出，很简单，到时候观察Doloris和我的行动。」

祥子抬眸说道「十分钟记住。」

「就这？」若麦随意翻阅就已经记住「别小看我了。」

祥子对对方的话语有些不以为意「在这点上你倒做得很好呢，祐天寺。」

若麦「……」

有了祥子的吩咐，几人对照了一下自己的台词，虽然有些不解，但是都牢记于心。

「没关系，我会拉着你。」祥子来到初音旁边说道。

小祥这个时候是在关心自己吗？初音感动地想着，考虑得太周全了。

要上台了。

「被预置轨迹的人偶一切皆有终结之时，当未来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辨，恰似西西弗斯明知巨石推上山顶后必将滚落的宿命。」祥子看向她们说道「命运不可违抗，请尽情享受这最后的狂欢。」

海玲说道「临死前的派对吗？」

祥子只是微微颔首。

时间要到了。

众人将手握成拳放置胸口「Ave Mujica。」

……

纵使未来如剧本写就，这具被预言的躯壳站在舞台中央时，就足以充实一颗人类的心脏。

祥子自认为自己演技说得上完美的程度，虽然达不到睦一样优秀，最差起码也是及格。

此刻她的心跳很快，或许是在紧张。

在Doloris演奏到一半的时候，身体停顿了一下，宛如断线的木偶一样，却在即将触地的刹那被空中垂落的绳索拽住。

追光灯下，后腰缠绕的威亚钢丝刚好拉住了Doloris，将躯体定格成惊心动魄的45度悬停的状态。

观众传来一阵唏嘘声。

祥子走上前，暗示队内成员按照第二套剧本演出。

几分钟的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被无限拉长。直到初音的睫毛缓缓颤动着，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仿佛从一场深沉的梦中苏醒过来。

「你是16岁的初音吗？」祥子关闭了麦克风，在她耳边说道，眼睛紧盯着对方。

初音露出欣喜的表情，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迅速调整状态低声说道「是的。」

「配合我就行。」祥子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声，随后直接把她从地板上提起。

……

而在当日的网络热搜上，Ave Mujica的舞台效果又收获了大众的惊叹。

虽然也是意外，但是结果还算可以。

阁楼斜坡屋顶的阴影里，月亮小夜灯照亮了这一方温柔的天地。

初音蜷缩成小动物的姿态，跪坐在一旁。

「还以为会出事，不过还好小祥能提醒我呢……」初音松口气道「太惊险了。」

祥子盯着在一旁坐着的初音「你现在是从未来回来的吧？未来你没事吗？」

「没事，没问题的！」初音端正身体「我还以为没有办法呢……」

祥子表情柔和了一瞬「不过你没事就好，现在的你能适应吗？」

「没事的，谢谢小祥关心。」初音脸颊羞涩道「不过和小祥结婚是真实发生的啊，现在回想还以为是在做梦一样。」

「是吗……」祥子表面倒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未来的我是怎样的？」

「挺温柔的……」初音下意识说道，随后紧张地解释「不是说现在不温柔的意思，只是，你对我的感觉好像不一样，应该是结婚的缘故吗？还是别的原因？」

祥子「哦，怎么温柔呢？」

初音脸颊微红「会主动牵着我，然后跟我约会，嗯，抱着睡觉……」

祥子一脸黑线地看着她，冷冷说道「她还对你做了什么？」

初音颤抖说道「呃，只是……亲了一下，因为这是晚安吻，我，我……」

「是吗。」祥子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让初音误以为对方在生气，可是也找不到道歉的理由，只能焦灼地在一边等待着，手指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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