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梦乍醒，红霞未散。赵宴之怔怔望着帐顶，鬓边尚有冷汗未干，肌肤尚留余温，心头却似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久久不息。“这都过去几月……又是这般梦。”她轻轻呢喃，玉手覆于腹上，虽无孕实，然梦中余韵尚存，那似涨未胀、欲溢未溢的空虚感仍在体内回荡，使她不禁轻轻夹腿，面上浮出一抹羞涩潮红。“竟是日日如此……也不知是那药效未尽，抑或……”她咬唇片刻，叹道，“抑或是圣上入得太勤了些。”自从那日皇帝惩罚过后，二人倒也不再遮掩。天子倒也待她不薄，除了当日近臣太监，文武百官皆未漏得半点风声。日日宣她入宫“伴读”，百官只道她才思斐然、深得圣恩，朝中同列皆称羡不已，直言赵公子必是未来阁臣。可这“恩宠”，她却知得清清楚楚。皇帝或许是欣赏她的学识，但更多的，是那女儿身的柔软与沉醉。

“唉……旁人道宴之风华绝世、才冠群英，实则……不过是个日日被圣上翻覆于榻上的女子罢了。”她言罢自嘲一笑，却也无悲无怨。毕竟，这女儿身是她所藏，是她所活。圣上不弃，名利双收，她亦不能全然怨尤……她坐起身来，整整衣襟，微微吸气，望向窗外天色初亮，心中一声浅叹：“那日之景到好似个梦魇，被入得如此酣畅，倒不知今夜圣上又有何趣法……唉。”

绣帷轻垂，赵宴之缓缓起身，于闺房间踱步……只觉周身微热未散，下体似仍残留昨夜之余韵，心头一跳，玉颊泛红，纤指探腹，腹间已明显隆起：“唉……这龙脉……当真是长的快了。”她低声喃喃，眉眼含羞，眼中却透出一丝涩喜。自御医诊脉报喜之后，她便日日细心照料肚中龙胎，怎奈圣上恩宠不歇，每夜恩爱未减，虽则柔情蜜意，欢愉非常，奈何她一介弱女子，渐觉吃不消。她轻轻一叹，素手拢鬓，语气虽怨，却半分怒意也无，反倒是绵绵柔柔，似嗔似怜。“臣妾……毕竟是身子有喜，圣上怎就不肯节制些许……”回到榻边，缓缓坐下，玉足轻点地毯，回想昨夜之情，不禁面如桃花。皇帝待她极好，讲经是假，疼爱是真。夜夜伴读之后，总要她坐于膝上，搂于怀中，一番缠绵才肯罢休。她虽知圣上钟情于她这副女儿身，但如今已身怀龙胎，每夜承欢……实在是有些吃不住了。

“原来圣上早就知晓了……妾挺着大肚子在青楼里……哼……知道还要灌臣妾颇多的药……当真是坏得狠……”说至此，她俏脸陡红，羞得捂面不语，只觉自己如今贵为侍读，身怀天家骨肉，心头羞臊不已。可细思那日罪罚快意，竟也是忍不住地……心动。她怔怔坐着，良久，抚腹轻语：“你在娘肚子里，可要乖些……日日让你父皇这般疼我，本就伤身费神，若是你这小龙还要在娘亲肚内闹腾，娘身子撑不住啊……”语毕，轻抚那尚不显人的小腹，嘴角却悄然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她站起更衣，镜中人一身素衫，鬓发未束，肌肤微汗，眉眼中却藏不住一丝娇态与娇怯。她望着镜中那张熟悉又渐显母仪之态的面庞，红唇轻启：“唉……怪不得圣上日日宠我……如今的我，倒真是越来越像个‘娘’了。”说罢，素手拢发，准备入宫。虽知今日又将伴圣读经，而那所谓“读经”之后，也不过是那温香软玉之中、几番缠绵耳鬓的旧戏，但她并未有怨，反倒是心头微甜，只盼龙胎安稳，不负此生深宠。

数日后，春光未老，宫门却忽传急报。翰林院侍读赵晏之之父，赵老大人，于乡中暴病不起，终归尘土。此一报至，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她手中朱笔跌落，半晌不语。是夜，赵宴之跪于殿前，泪落如珠，面色憔悴，圣上却未令她久等，唤其入内，单独召见。

御帐深深，香雾缭绕，皇帝素衣端坐，眉目温润中却带着几分难言深意。他静看着她，良久，方缓缓道：“宴之……你既已身系朕之龙裔，原当留在身边，好生养胎。但今汝父病故，按理应当丁忧归乡。”帘影低垂，御炉轻烟，龙袍之主背手而立，未曾转眸，只缓缓启口：

“宴之，你身中有朕龙脉，当于宫里诞下此子，不可草草于乡野生下。然，十月怀胎，三年守孝，这肚中龙胎，实在难保……”晏之伏地而泣，哽咽答道：“臣……不敢违圣意，亦不敢忘父恩。”皇帝闻言微叹，忽而语锋转缓，语气却意味深长：“卿可知，此胎若堕，乃是负朕恩宠，不忠也；若于三年守孝中产子，则是忘父在天不孝也。”她闻言，身形微颤，竟无一言可对，跪伏在地，泪如雨下。皇帝说罢，取出一匣，内有三粒丹丸，皆乌黑如漆，隐隐散出寒意：“此丹甚合卿身，一年服下一丸，三年之内，胎气不动，子亦不生。若有变故，必至宫中，于朕掌下方可允你分娩。”

晏之抬首，心头震颤，良久未语。她本意藏身乡间，将此胎静养待生，今却需将三年光阴封于腹中，只觉腰下沉重百倍，尚未临盆，已如负山。但她终究俯首，跪拜叩地：“臣妾……臣……宴之……谨遵圣命。”皇帝垂目凝视，道：“守孝三载，你若能安然归京，朕便以皇子礼待之；若中途生胎，惟你负朕，朕亦不能保你。”晏之双目含泪，却坚定言道：“臣妾，愿将此三年献于陛下之子，三年不娩，以报圣恩……”

她离京那日，雪落未化，青衣之下藏着尚未分明的胎意，丹药压胎如封印。百官送别，只道赵侍读悲悯为孝，却不知她腹中，已藏了一条三年才可出世的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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