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越是靠近自家公寓,那股「不妙的預感」就越是強烈

感覺下一秒就要出事一樣

“小傢伙還在家裡⋯”

那隻笨狐狸還在家裡,必須趕快回家才行

青木陽菜幾乎是半跑地衝進樓梯間,雨絲還沾在睫毛上,模糊了視線

衝到家門口時,自己的手一度握不住鑰匙,指節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小傢伙？”

打開家裡的門,屋內一如既往地安靜

不⋯應該說安靜過頭了

青木陽菜環視了四周,卻始終都沒有看到狐狸的身影

沙發上空著,桌上的飯碗也還沒動過,連平時最愛窩著曬太陽的小角落也空無一物

［碰—碰—］

正當青木陽菜正要脫鞋走進房間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響,那聲音像是徒腳在地板上走動一樣,是從自己的臥室傳來的

青木陽菜的身體緊繃了一瞬,下意識地往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門沒關,微微敞著一條縫

光線從窗戶灑了進來照在地板上,也照在那個自己原本以為不該存在的身影上

“小⋯傢伙？”

青木陽菜愣住了

眼前出現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隻狐狸,而是一位少女

那個少女站在窗戶前,正背對著她,披著自己的浴巾,身上穿著的也是自己熟悉的家居服

那套衣服青木陽菜記得清楚,是自己去年冬天買的,但因為尺寸太大被自己放到了櫃子深處

可現在卻被一個陌生的女孩穿在身上

黑色的長直髮還濕著,髮尾滴著水,像是剛洗完澡不久,幾縷髮絲黏在背上,浸濕了浴巾的一角

“！！！”

對方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到了

身子輕輕一顫,慢慢的轉了過來

少女的瞳孔是柔和的咖啡色,像陽光在琥珀裡流動

膚色十分的白皙,表情卻帶著熟悉的靜默與溫柔

“你是⋯誰？”

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對方頭上那對尚未完全隱去的狐狸耳

細緻的絨毛在陽光下輕輕顫動,尾巴則半垂在對方身後,彷彿來不及收好就被撞見了

“不對⋯我知道你是誰”

青木陽菜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

那是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反覆重現、卻總無法看清全貌的事實

那日的榕樹、那場突然落下的太陽雨

那些圍繞著花轎前進的狐狸們

那個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將面具戴上的人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

那份熟悉的感覺和溫度,自己又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我很高興你沒有忘記我,陽菜ちゃん”

房間裡安靜了許久,安靜到青木陽菜都快認為面前的人是啞巴的時候,少女開口了

還是當年那個十分溫柔的聲音,讓人忘不了的聲音

“你⋯”

青木陽菜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無數的疑問在胸口翻湧

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句也說不出口

自己只能望著那個從未對外人提起、卻在心底已經重複千百遍的身影

那人微微一笑,神情如風般輕緩,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好意思,卻又近乎理所當然的親昵

“我知道陽菜ちゃん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但再等我一下就好,等我把頭髮吹乾可以嗎？”

窗外的雨聲不停

細細的落在屋簷以及玻璃上

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人心靜⋯也足夠讓人心煩

目前自己也只能耐心的等對方將頭髮全部吹乾,再問想問的問題

就算再怎麼樣的難以相信,青木陽菜也不能否認

眼前這位少女,正是這幾個月來

自己每天餵食、照料著的那隻狐狸

那隻總是趴在窗邊曬著太陽,用琥珀色眼睛望著自己的黑狐

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小時候的救命恩人⋯

“雨還要下到什麼時候呢⋯”

青木陽菜輕聲呢喃著,語氣裡分不清是嘆息還是自言自語

從十年前的那場太陽雨到今天的這一場

彷彿時間在某個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繞了一圈,硬生生的將自己帶回了兩人初見的榕樹上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會再替自己戴上面具了

面具早已脫落,真相也將隨著雨聲

一點一滴,落進自己的生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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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喝吧”

青木陽菜輕輕將熱茶推到對方面前

馬克杯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霧氣

聲音很輕,像是害怕嚇到對面的人

“謝謝你,陽菜ちゃん”

對方愣了一下,露出淺淺的微笑

身後的尾巴也在輕輕晃動

青木陽菜低下頭,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杯子的柄,沉默了幾秒

“可以問你叫什麼名字嗎⋯？”

那一瞬間,青木陽菜沒有抬頭,只是盯著杯子裡浮動的蒸氣

語氣裡沒有試探,沒有壓迫,只有微微收斂住的好奇與一絲藏不住的熟悉感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彷彿也被這個問題拉回了什麼遙遠的地方一樣

“因為一直叫你小傢伙也不太好,還是要有個名字比較好吧”

“羊宮妃那”

那聲音輕得像風,剛從對方唇間飄出

下一秒⋯

“欸？”

青木陽菜剛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自己的反應

“青木さん,外送到了,我幫你放門口喔”

陽菜條件反射地回應了一聲「好」

然後轉回頭時,那句回答彷彿也隨著門外的聲音,被沖淡在空氣裡

青木陽菜皺了皺眉,先去拿了放在門外的外送

是自己準備叫給小傢伙吃的零食,剛剛回來的時候只來得及買自己的午餐而已,只不過現在也用不上了

“抱歉,出了點意外,你剛剛說什麼”

“我叫羊宮妃那”

面前的人語氣很平靜,看向自己的眼睛裡閃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認真

“十年前救你的人還有三個月前被你救的狐狸都是我”

羊宮妃那的聲音很輕,但句句都像是細針一樣

縫補著也刺痛著自己的記憶和不可避免的事實

“還記得那時候我替你戴上了面具,說了會再見面嗎？”

羊宮妃那說這句話的時候,青木陽菜的視線仍落在對方的臉上,可卻又像是穿過了對方看向某個更遙遠的地方

那些原本模糊的記憶,在這一瞬間有了輪廓、有了聲音、有了重量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其實早已察覺

只是從未敢,也從未想過要證實而已

羊宮妃那沒有逼自己開口,也沒有打算逼自己相信

只是坐在那裡,用那樣的語氣把故事拼上最後一塊碎片

而青木陽菜卻只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了一場早已注定的夢裡

再也無法回到平凡的現實裡了

“哈啊⋯”

青木陽菜低下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聲音已經輕到快要聽不見了

“可以讓我休息一下嗎？”

羊宮妃那點了點頭

沒有挽留、也沒有起身

只是微微的側過頭,看向了窗外那片帶著潮濕氣味的天空

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對什麼東西低語著

“對不起⋯”

青木陽菜慢慢站起來,腳步甚至還有些不穩

沒有回頭看對方一眼

當自己一經過羊宮妃那身邊時,明明什麼都沒碰到

卻像是擦過了一層無形的結界,讓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晚安”

青木陽菜走進房間,把門輕輕帶上

整個客廳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得連水氣從玻璃上滑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羊宮妃那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一樣

直到那道門板後徹底沒有了聲音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呢”

天黑了,雨也停了

兩人的關係也停在了一個位置了

不算壞,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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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夜色沉沉,窗簾縫隙間滲出街燈的微光,在牆上投出一條模糊的光

青木陽菜躺在床上,背對著窗,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一絲睡意

翻了個身,又翻了回去

枕頭被自己壓得皺巴巴的,像在心裡反覆揉搓卻始終理不清的情緒

“嚶⋯”

手被狐狸用鼻尖頂了頂,狐狸輕輕的哼唧了幾聲

將頭靠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手習慣性的摸上了狐狸的背

一如既往毛茸茸的感覺讓人愛不釋手

“嚶⋯”

嘛⋯今天的自己似乎是有點過分了

但那也只是自己來不及習慣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而已

如果當年不是對方救了自己,也不會有現在的青木陽菜

“對不起小傢伙”

不過現在應該要改叫對方的名字吧

但叫全名好像太過於嚴肅了

想一個綽號應該會比較好,但自己也不能太過於隨便

狐狸也是會生氣的呢

“晚安”

還是明天再想吧⋯

腦子昏昏沉沉的,今天發生的事情太讓人震驚了

明天一早自己應該就會變得清醒許多了

“嚶⋯”

聽見狐狸的回答後,青木陽菜彷彿終於能安心似的,心中的緊張一點一點鬆了開來

眼皮變得沉重,沒過多久便沉入了睡夢之中

然而狐狸卻沒有闔上眼

靜靜的注視著青木陽菜的睡顏,確認已經熟睡後,才悄然起身

隨著月光灑落,狐狸的身影在夜色中緩緩拉長,然後逐漸變化,重新化作那個有著柔和氣息的人形少女

“再見⋯”

羊宮妃那垂眼看了最後一眼熟睡的人

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想伸手碰觸什麼,卻在空氣中停住

但終究什麼也沒做,只是深深地記住了那張安穩的睡顏

夜風掠過林間,拂起了髮絲,也拂動了自己藏在心底下那點不願說出口的情緒

羊宮妃那在一片的無聲中離開了

腳步變得極輕,沒有驚動任何人

只剩下月色靜靜的落在自己走過的路上

灑下淡淡的銀光,像是在為自己送行

“哼～哼哼⋯”

明明是溫柔的曲調,卻在夜晚之中顯得特別的悲涼

東京的深夜沒有人,只有兩三隻野貓野狗而已

為什麼一定是青木陽菜呢？

這個問題就連羊宮妃那本人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又或者是在獨自一人沉睡的那些年裡,第一次與幼年時期的對方見面

一個人自顧自的把那段時間認為是屬於自己的救贖

街角的便利店燈光還亮著,裡面的店員並沒有注意到外頭有人走過

羊宮妃那沒有選擇化作狐狸的樣子,也沒有選擇使用法術讓自己消失在夜色中,而是選擇用人的模樣靜靜的穿行在東京的深夜裡

“もしすべてが夢だったのなら⋯”

如果一切都是夢的話

如果自己沒有從沉睡中清醒的話

或許就不會落到這種地步了

“さようなら、陽菜ちゃん”

來自狐狸最後的道別

漸漸的消散在了皎潔的月色當中

沒有人會聽見,也不會有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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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過幾個小時應該（？會出下集

下集就會比較偏向小羊的視角

如果對青羊有興趣的朋友們可以去老福特看一下

tag可以搜尋「青木羊」或者是兩個人的個人tag喔

現在有端午節的12h接力

有很多很多非常棒的老師參加！

請各位多多支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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