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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血圣体,1

小说:虫姬 2025-09-08 13:53 5hhhhh 1190 ℃

叶离突然愣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怔怔看着手中的风蝗蛊。翠绿的触须轻颤,发出细微鸣叫。苍白的指尖轻抚虫背,风蝗蛊立刻欢快振翅,绕着她飞舞。

五载虫池,就连自己的记忆都被啃噬得千疮百孔。那些残存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面,虽能看见零星片段,却再也拼不出完整的过往,徒留几缕残思在识海中不断飘荡。

她只在朦胧中依稀记得,自己曾是名为叶红的天才蛊师,记得自己曾是游历江湖,不问世事的蛊医。而现在,唯有这只风蝗蛊,自己的本命蛊虫与永不放弃自己的伙伴,用冰凉如玉的虫躯蹭着她的脸颊。

叶离指尖微颤,试着催动体内灵力。丹田却只泛起微弱的涟漪——曾经如海一般的蛊圣修为,如今竟枯竭得如同干涸的浅溪。

她缓缓摊开手心,试图查看自己的灵根。一点微弱萤火在她的手心艰难凝聚,渐渐化作一块拇指大小的赤色琥珀。

那曾是她骄傲和自称天才的资本,稀世罕见的元素与动物交融的火虫灵根,可如今,琥珀中的虫影不再振翅,凝固的结晶中封存着一只僵死的昆虫标本。

灵根表面覆盖着斑驳裂痕,隐约还能看出虫噬的缺口,再不能像以往那般浮在手心高速旋转。

“怎么会……”她指尖发抖,现在别说蛊圣,就连相当于筑基的蛊师也无法达到。“我的修为难道也……”

“不必试了。”鹿瑶轻叹一口气,“还童蛊和噬肉蛊已经将你修行的灵脉破坏得千疮百孔,就连修为也被彻底吃光,再无吸收补充的可能。”

叶离低下头,表情痛苦沮丧。现在的自己,就算空有那些蛊虫的知识,也再无修行的可能,这样的自己,不仅永远无法长大,就连修仙的资本也被全部剥离,已经和废人无异。但是,面前的这个女性,却要将自己收为弟子,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

“很辛苦吧?”鹿瑶看出了叶离的犹豫,只是伸出手,指尖穿过她雪白的长发,“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云梦宗,可以作为你的归途。”鹿瑶手腕翻转,掌心浮现出一个流转着淡淡绿光的翠玉令牌。

“而且,我们也需要你的体质。”

“我的……体质?”

鹿瑶轻轻点点头,握住叶离的手,青芒闪过,她的指尖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一滴荧蓝的液体缓缓从指尖细小的伤口渗出,在天花板上悬浮的月白灯光照耀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

那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血液,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奇异流体。

“这是什么?”叶离看着自己指尖出现的异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我不仅修为全失,连人类都不算了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天地难得一见的,蛊血圣体。”鹿瑶面容冷静,“自幼化蛊与阴阳蛊刻印在你的灵魂中,又被噬肉蛊所啃噬。幼化蛊逆转固化年岁,阴阳蛊化男为女,噬肉蛊啃噬体内万物,这三种奇蛊在你的体内相互交织达到奇妙的平衡,竟造就了这千年难遇的强大血脉……”

“蛊血……圣体?”

她凝视着叶离困惑表情,继续说道:“蛊血圣体并非寻常血脉,你的血,已经非常人之血。”

她抬起手,一滴荧蓝血珠从叶离指尖浮起,在空气中微微滚动。细看之下,血珠中竟有无数微小的虫影游曳,宛若活物。

“寻常蛊师驱使蛊虫,需以灵力为引,修为为基。从蛊徒到蛊仙,从一转蛊到九转蛊,什么修为境界,能驱使什么等级的蛊虫,但蛊血圣体不同。”

鹿瑶说着,指尖轻轻一划,血珠便在空中不断变化塑型,变成各种形状的蛊虫虚影。火炎蛇,雷光虫,噬魂蛊,毒水蟾……甚至还包括一些未知的蛊虫,皆在血珠的塑型下幻化成型,栩栩如生。

“你的血,本身就是蛊。”

“无需灵力,无需修为,只需一滴血,再辅以时间年月,便可培养万蛊。”

叶离怔怔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滴荧蓝血液随着鹿瑶的手掌重新没入叶离的指尖,随后伤口迅速愈合。

“可是,这样的我,还算人类吗?”

鹿瑶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握住她小小的掌心:“蛊血圣体,介于蛊和人之间。”

“你并非真正的人类,也不是蛊。而是,蛊的女王。”

“名副其实的‘虫姬’。”

叶离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心,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仿佛蛰伏着无数的蛊虫,只要她心念一动,就能将它们化作实体。

“为什么它单独选择了我?”叶离轻咳一声,苍白的唇角却勾起了玩笑的弧度,“就因为我是天才?”

“说不定呢。”鹿瑶闻言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或许,这本来就应该属于你,只是天道把这一馈赠放在了劫难后面,提前了而已。”

但随之,鹿瑶又收起了笑意:“只是,这份血脉本就千年难得一见,若被心怀不轨之徒盯上,必遭祸端。”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叶离瘦弱的肩膀,声音又柔几分:“况且,你如今经脉破损,修为尽失,就连灵根都被破坏殆尽,这份血脉于你,就如稚儿持剑,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鹿瑶轻声说道,“叶离,在你真正驾驭此等力量之前,我云梦宗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而这对我们正道也有利,我们可以教你如何使用它,无论是为了保护你,还是……”鹿瑶说着停顿一下,“完成你应有的复仇。”

叶离看着自己如纯雪一般苍白的小手,就连指尖都变得和皮肤相同的苍白。她的指尖稍稍收缩又舒展,像是在丈量着副幼小身躯所能承载的重量。长久的沉默在月光下缓缓流淌,最终化作几声微不足道的叹息。

“好。”

她轻轻点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透出浅淡的阴影。这短短的一个字,既有她对自身状况的衡量,也有对过去的割舍和对未来的妥协。

鹿瑶凝视着她,嘴角荡开一抹笑。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那么,小叶离便是我们云梦最珍视的小师妹了。”

“小师妹……”叶离闻言轻轻一怔,无奈地笑了笑。

她用自嘲戏谑的语气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垂眸望着自己娇小的掌心,恍惚间还能透过朦胧稍稍记起自己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根本没想过自己如今这副娇小羸弱的身躯,这副女儿家的皮囊,竟成为自己不得不面对的新宿命。

她想从床上爬起,却又差点摔在地上。鹿瑶赶紧将她扶回床上,盖上被子:“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要到处跑。”

叶离点了点头,却看着她推开门出去的背影,望向床边的铜镜。

铜镜中倒映着稚嫩脸庞,雪白发丝垂落同样白化的肩头,仿佛一场荒诞戏剧的梦境。她下意识将手伸向下巴,却只触碰到光滑的皮肤。

“真是荒唐。”她奶声奶气地发出老成的感叹,连她自己都不由地因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语气怔了一怔。那些被虫噬得支离破碎的记忆,只有一堆废墟和碎片的空间中,还清晰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叶红,那个年纪轻轻就成为蛊圣,恃才自傲的天才男蛊医。

而现在……

她看向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裙与被子下的光滑双腿,赤裸的一双小脚丫如同珍珠,没有任何杂质。门外师姐的嬉笑声音越来越近,喊着要见一见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镜中的白发小女孩躺回枕头看向头顶悬着的月光,随即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得到蛊血圣体的代价,就是从男人变成这个白发小女孩。命运的玩笑,未免也太过于草率了些。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几个师姐已经怀着期待的心情走来。叶离赶紧正襟危坐,却又看到镜中那个强装严肃的可爱脸庞时,噗嗤笑出声。

“叶红啊叶红,你可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她念叨着这个已经和自己无关的名字,但现在,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幼女出现在虫池之中。虫池之前的记忆混沌不清,唯有关于身份的残破记忆诉说着自己是谁。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睡裙上的褶皱,布料摩挲的细微声响让她突然意识到,此刻就连自己的本能反应,都如同真正的孩童一样了。

不过也幸好自己积攒下来的知识并没有被破坏,这倒是曾经身为天才的自己不幸中的万幸。

她将掌心那枚支离破碎的琥珀状灵根收起,指尖在触及那破碎的截面和狰狞虫蛀裂痕时微不可察颤了一下。

房门被轻轻叩响的瞬间,她条件反射挺直了腰背。镜中那个强做严肃的白化小姑娘,却因崩得太紧反而出现些许娇憨姿态。

“噗!”她又被自己逗笑起来,眼角泛起浅浅的梨涡。随即,她轻轻擦了擦落下的温热泪水,望向了缓缓打开的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霎时涌入满屋暖香。几名女修鱼贯而入,翠绿长裙与红色抹胸裙在月光下交织成流动的点点星光。

“天啊,这孩子好可爱……”

“早上好,小师妹。”

“师姐好……”她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纯白长发,语气娇柔。

鹿瑶从明月殿的永夜走出,裙裾在玉阶拂过,如流云掠过云潭。她足尖再次轻点灵草铺就的地面,惊起几点流转荧光。

她看着自己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叶离的发丝触感,如初雪般冰冷柔和。

抬手间,她望向薄雾深处的某个方向,眼眸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该去见见客人了。”她蹲下身子,纤白手指抚过脚边蹭动的白兔,那团雪绒一般的柔软躯体被她轻轻托起,红宝石般的兔瞳倒映着她的容颜。

声音很轻,却惊起了几只栖息在古松之上的白鹤。雪白羽翼搅动空气,在青瓦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剪影。

随后,雾气开始旋转。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的薄纱,缓缓凝聚成乳白色的浪潮,化作洋流牵引着鹿瑶向某个方向走去。她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衣袂上的绣纹在洋流中闪烁细碎的光。雾气开始无序流动,在空中凝聚出一条条明显的痕迹。有的向上坠落,有的则如莫比乌斯环一般水平盘旋。眼前透过雾气的轮廓扭曲变形,整个世界突然像被揉皱又铺展的羊皮纸,所有轮廓线条都被揉展成另一样貌,身后的明月殿如同被一双无形大手碾压,向着地面坍缩下去。怀中的白兔突然震颤,鹿瑶竟同时感受到它在不同位置的温度。

当雾气浓郁到极致,忽然无端消散。

天地一清,漫山遍野的虞美人映入眼帘。鹿瑶向后看去,只看得到一片无尽的花田平原,殷红花浪风中起伏,延伸到远处的天际线。方才的明月殿,草地,古松,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立足之地,方圆百丈各成一寸。往前三步日影西斜,退后五尺,晨露未晞。左侧花开正艳,右侧仍为花苞。

那在她记忆中本该三个小时之前的鹤唳,此刻才传入她的耳中。一片羽毛从空中落下,落入她的手中,但在她的记忆中,这早在三小时之前就已经落到自己的手心。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如同被孩童打乱的拼图,重新无序的拼接。

鹿瑶却垂眸一笑,踏着花丛中间向前走去。衣袂在错位的时空中飞扬。这方天地,本就由她自我创造。缩地成寸,时空逆转。花非花,雾非雾,一步一重天。

缓步穿行于花海中间,足尖轻点,那些摇曳的鲜花草药如潮水向两边褪去,让出一条蜿蜒的青色石径。

石板上爬满细碎的星苔纹,散发阵阵荧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勾勒出一条奇艺的光带。

周围的景色再次扭曲,空间在视线边缘微微坍缩。人影从不可能的角度出现,轮廓在正午阳光下闪烁不定。远处那座翠绿建筑的尖顶同时存在两个方位,阴影向不同的方向延伸。绿裙女子手持喷壶站在花丛前,见鹿瑶走近,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行礼。

“师尊,您来了。”为首的女子缓步上前,伸出手将她手中的白兔接过,轻轻抱在怀中。

鹿瑶裙摆微动,微微颔首时,发丝垂落的弧度也向着两边诡异的倾斜。

“客人怎么样了?”

“师尊,客人已经在病房中醒来,您可随时前往。”

鹿瑶点了点头。

这时,女弟子手中的白兔微微挣扎,在她的臂弯里不安扭动,直到她将手按在白兔的脑袋上才安静下来。

“师尊,这孩子……”她低下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兔子,“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

“是啊,”鹿瑶微笑,“它刚来这里可没那么乖,在回廊中到处逃窜,甚至一度出现在东苑和西阁,还差点钻进夏殿的炉子里,废了好大劲才将它捉住。这里的空间对它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不过,它适应的速度倒是比我们想象中要快。”

白兔的红色双眼闪烁,瞳孔深处隐隐约约浮现出不属于兽类的神采。鹿瑶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白兔的小鼻子:“不过,比起适应这里的法则,还是更难以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她的手指稍稍缩紧,白兔身躯微微一震,翡翠的眼睛伸出,似乎有什么在挣扎——某个被囚禁在此的意识,尽管快要完全被这副身躯同化,但在它清醒的时候,依然无声地尖叫。

“毕竟,”鹿瑶轻声细语,“虽然它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饿了嚼嚼灵草和萝卜作物,渴了还有灵泉甘露,但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地区,做一只兔子的最开头那段时间,可比当血刀寨那个恶人寨主的儿子,要难熬得多呢。”

女弟子点了点头,却又问:“师尊,您真的要对客人做那件事吗,毕竟那是位男子,逆转阴阳对他而言可是……”

鹿瑶微笑,衣袖在虚空中划出违背常理的弧度:“那些人对邪修的态度我可是清清楚楚,他一旦踏出山门回到外界,不是被那些正道联盟的人关进锁妖塔的中下五门受苦,就是被阴傀宗抓走,做成傀儡。到时候,他不仅无法完成复仇,还会把命搭上。”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保护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和过去的身份,彻底决裂。”

女弟子点了点头。

“本座先去看看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想离开,我也不拦着。但若是他答应了,那就让管服屋,准备一大一小,两套新的衣裙,好好迎接你们的两位新‘师妹’。”

“是!”

春殿内部的场景,却和屋外完全相同——推开门走进春殿,里面并不是封闭的宫室,而是无垠的花野。脚下并非石砖,而是绵软草地。长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的雕花木柱直冲云霄,撑起不存在的穹顶。

柔和的阳光从不可能的角度照射进来。没有天窗和光源,只有一片薄雾般的淡金色尘埃悬浮在空气中,将这里的一切笼罩进非昼非昏的暧昧光幕。

而在长廊的某两个立柱中间,鹿瑶转头走入。立柱之后的花海尽头,一扇无墙凭依的红木门微微敞开。

鹿瑶打开门走了进去,门后出现的,却是另一片草地。与前不同的是,里面多了些许摆放于草地上的床铺,崭新的红木,与周围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走到某一处,鹿瑶停下。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厉公子。”

清泉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厉无尘缓缓回过头,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那双眼眸在看清来者时微微眯起,但随即又被疼痛扭曲神色。尽管阴傀宗的毒已经被驱除,但那些贯穿肉体的箭伤与撕裂肉体的剑痕却依然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鹿瑶见这个被绷带包裹住的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眉峰如剑,带有桀骜不驯的气息,却又从眉目中透露出一丝毫不违和的正气,完全看不出半点邪修的特征。绷带缠绕着他的上半身,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

“鹿宗主”,他的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低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鹿瑶微微一笑,裙摆拂过草地走到他身边:“厉公子不必客气,尽管公子身为邪修,但既被阴傀魔教背叛抛弃,追杀而逃至我云梦泽,”她忽然倾身,发簪间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那就是我云梦宗的客人,岂有不帮之理?”

厉无尘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想说什么,却又咽回肚中,许久,他才稍稍抬起头:“宗主,您救我一介邪修,应该不止是出于善心吧?”

鹿瑶轻轻点点头,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绿色的真气传入他的伤口中:“你现在伤势未愈,修为大损,若贸然离开,恐怕也凶多吉少,那些阴傀中人,也不会放过公子。”

“而且,我宗也需要你的相助。”

“相助?”厉无尘喉结滚动,绷带下的肌肉不自觉绷紧。

鹿瑶轻轻点了点头:“若你离开此处,那星辰宗会在你接近他们的一瞬间引星辰之力轰杀,点金门为西洋道友所创,但护宗大阵会将一切被识别为邪修的人化作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的活雕像,置于暗室或送交市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科学院也会将他们眼中的邪修进行残酷的肉体改造,变成机械仆从供他们差遣。就算是善佛寺出家为僧,他们也离这里甚远,途中也难免会遭到阴傀宗的追杀和悬赏。其他的魔宗,也会将你视为悬赏令上的金钱而并非可接纳的伙伴。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论是活下去,或是协助你踏平阴傀,救出那些被阴偃师背叛的师兄弟。”

“以及,你的师姐。”

厉无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当然,若你要执意离开,我也不好强留。”阳光在她的身后交织成朦胧光晕,却照不进她深邃的眼眸。

他低下头,思索片刻:“那代价是什么?”

“我要你,褪尽阳刚,化作女儿身,入我云梦。”

“你!”他猛地一惊,尚未愈合的伤口瞬间再次崩裂,鲜血在雪白的绷带上绽开刺目红梅,剧痛如毒蛇一般将其紧紧缠绕,可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鹿瑶那期待的眼神。

鹿瑶素手轻抬,一道柔和光芒笼罩住他的全身,绷带上的血迹迅速干涸,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

“是我唐突了,”鹿瑶语气轻柔,带着几分歉意,“毕竟,云梦宗自立派开始素来只收女修,并无男性弟子。若公子实在不从,也不强留。”

“只是……”她转过头来,“那些孩子,被拘束在阴傀宗的傀儡,怕是等不了太久。”

鹿瑶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公子若考虑周全,可随时来我身边。”说罢,她站起身,转瞬间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厉无尘看着前方静静矗立的房门,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四道月牙状的血痕,正无声渗出血珠。

“该死……”他的拳头打在床铺,换来的却是从手掌传来的钻心疼痛。

“看样子,大哥哥是遇到麻烦了呢。”厉无尘闻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云梦宗的绿裙,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自来熟坐在厉无尘的身边,随后歪着脑袋看着他。

“让我猜猜,是师尊想帮助你复仇,但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变成大姐姐留在这里是吧?”小女孩嗦着手指,语气天真地问道。

厉无尘眉头紧锁,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小女孩。她雪白的长发扎成一对小小的发簪,赤红双瞳透露出和年龄不同的狡黠光芒。

“你是谁?”

小女孩晃着双腿:“你可以叫我叶离,是师尊的小徒弟哦。”她忽然凑近,小手放在他的伤口,“大哥哥很痛吧?要不要小离来帮你?”

未等他回应,叶离的手中便钻出一只小光点,细看却是一只小虫。那虫子飞向伤口,淤血与疼痛竟真的开始消退。

“大哥哥,”叶离突然踮起脚尖,小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你觉得别人的幸福和自己的幸福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一些?”

厉无尘愣了一下,瞳孔猛地收缩。一阵风吹过,将她雪白的发丝拂过伤口,带来阵阵刺痛的酥麻。

“我刚刚听师尊说了,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定很痛苦吧?”叶离继续说着,“而且,大哥哥也说,一定会救出他们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是吗?”

叶离突然仰起脸:“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去杀死那个伪善者,杀死那个欺骗所有同门的坏人,并带那些人回家。”

床边的药碗突然炸出一道细纹,药汁如同血泪一般缓缓渗出。

“师父,这里是?”叶离驻足仰望,眼前矗立着一座浑圆如丹炉的巨大建筑。青铜质地的墙壁上,蟠璃文与云雷纹交织成奇妙的阵法,在暮色中闪烁着幽蓝微光。

站在门口的蓝裙女弟子见到二人,微微行礼,径直朝着两边让开,随后,朱漆大门无声划开。门槛跨过的刹那,叶离只觉得自己穿过一层薄薄的水膜,耳畔响起细碎的琉璃碰撞声,再抬眼时,瞳孔微微一缩。

出现在面前的是远比外界大得多的空间。十二根巨柱以违背透视法则的方式向四面八方延伸,柱身缠绕的赤龙浮雕随着火焰绕柱游动。穹顶高悬的星图并非绘制,而是真正的星空碎片在琉璃罩中流转,投下一幅会呼吸的经络图。

女弟子们手持青铜卦扇,从二人面前来往穿过,踩着灵气拾级而上。她们身着蓝金短袄,袖口火焰叠纱轻扬。直到膝盖的靛蓝下裙,裙摆卦象随步伐流转。腰间青铜小丹炉轻响,头顶白色药杵钗划出朱砂残影。凌空踏步,走动期间脚下阵图符文依次明灭,如涟漪荡开。

丹炉巍然矗立,青铜炉身同时倒映出八重幻影,每一面都折射出叶离惊愕的面容,如同破碎的镜中世界。忽然一名女弟子从远方徐徐走来,身影在空间的褶皱中明灭闪烁,宛若穿过阵阵水幕的幻影。正当她愣神之际,那名女弟子已经来到面前。

“师尊。”她剑敛行礼,“还有小师妹。”

那女弟子素手轻抬,指尖轻抚过叶离发梢的刹那,一抹丹香悄然散开。

“这位是夏殿主殿,丹砂。”鹿瑶广袖轻拂,“掌管三千丹方的离火使。”

叶离只觉喉间发紧,那抹丹香竟与她的呼吸共鸣:“丹砂……师姐……”

“丹砂,”鹿瑶继续说道,“这孩子需要先认识一下这里的区域,所以拜托你了。”

“是,师尊。”丹砂点点头,轻轻牵起叶离的手:“小师妹,请随我来。”

她素手轻挥,原本静止的丹房突然活了过来。药柜上的抽屉忽开忽合,琉璃盏中的玉液泛起涟漪。地板上迅速浮现闪烁符文,在三人脚下铺成一条星光小径。

“夏殿共为九层,意为九重丹天,却呈平面铺展成九大区域。”丹砂的声音带有奇特的回响,“三小层为一大层,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只是第一层的入口,尘世炉。”

她指尖轻点,空中浮现出既是垂直排列,又呈水平铺展的区域图。“尘世炉,魂冥炉,高天炉,代表人,地,天。越往上走,时空也就越特别。”

“小师妹请随我来,第一层的师姐很想见你呢。”她继续牵着叶离的小手,沿着星光小径向内走去,而鹿瑶则站在原地,微笑着注视二人。

叶离只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踏在云端。无数半透明的纱幔从空中垂落,轻抚过她的眼睫时,带着晨暮和朱砂混合的凉意。当穿过第七重纱幔的刹那,一座坐落在正中间的青铜鼎映入眼帘。

鼎身的九道圆形窥窗内跃动着如同岩浆一般的炽焰,那火光不是凡火,时而能看到化作火凤游鱼在鼎内盘旋,时而又散作流星万点。最奇特的是窗中景象,无数缕灵气聚拢成透明的球体,如百川归海,朝着鼎炉的正中间聚拢压缩。

“丹砂姐和小师妹!”正在鼎边忙碌的蓝裙女弟子们纷纷抬头,药杵与玉盏的碰撞声戛然而止。她们袖间的星纹同时亮起,如同受惊的萤火朝着她们涌来。最前方的女弟子手中还握着一株正在结晶的紫灵芝,晶屑不断的顺着她的指缝掉落。

“好可爱!”几名女弟子围着叶离,纤细的手指不断在她嫩滑的脸颊上揉捏抚摸,指尖灵气在她的脸上泛起细碎星辉。就像是在观摩一件自己从没见过的珍宝一般。

“师姐好……”叶离在师姐们的簇拥下轻声回应,尽管内心一百个不愿意,毕竟论年龄,自己还是叶红的时候可比她们大多了。

“好了,先停一下。”丹砂笑着拍了拍手,“师尊让我带她来认识一下这里的环境,师妹们先忙活一下,让小离看看这里是怎么工作的。”

“这个好说。”最前面的弟子连连点头,轻轻拉起叶离的手,朝着丹炉走去:“这第一层名唤尘世炉间,专以世间常见之物,例如草药,器具法宝,甚至是生物作为药引来炼制丹药,不过现在药引正好用完歇炉,若是开炉时,百草同炼的景象才叫壮观呢。”

“诸位夏殿姐妹请停一下,”话音未落,远处却传来一阵金铃脆响。只见几名秋殿弟子踏着枫红阵纹而来,身旁野蜂飞舞,绛红礼裙在灵气中翻涌如焰。

为首者手中锁链咣当作响,如同拘魂阴司,正中间正禁锢着一名血衣女子——长裙垂地却又从中间露出修长双腿,脚上穿着一双赤色高跟,指甲如血染一般艳红。面容绝美,肩头却纹着一枚骷髅刺青,那分明是血煞宗核心成员的标志。

只见秋殿师姐走到面前,随手将锁链一甩,那女子便踉跄跪地,纤细脖颈上的锁链闪烁着镇压化神境的法力波动,又有两只锁灵蝶停在她的胸口,口器紧紧插入她的身体,封锁着她的修为。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血煞宗俘虏不简单。

“枫红姐,这位是?”一名扎着双鬟的年轻弟子凑近,指尖轻轻抬起那人的下巴。那人被迫抬起头,染血的唇间挤出一声冷笑。她舌头抵着齿冠,似乎想说什么,却立刻被枫红一计剑指封了声音。

“血煞宗的圣女。”枫红指尖一挑,扯开对方的衣领。顷刻之间,她那对丰满异常的乳房连同润滑香肩上的血色刺青暴露无遗。

“发育倒还不错,应该说真不愧是圣女大人。”枫红指尖轻轻划过那圣女的下巴,又戳了戳她的丰满双峰,宛如评估一件商品。“只可惜,空长了勾人心弦的容貌,心却是黑的。”

圣女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毕竟在之前,这些话都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但现在却是以这种姿态听着同样的话。她想反驳,却因禁制只能发出如蛇一般微弱的“嘶嘶声。”

“圣女?!”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低低的讨论。在场的女子,有的对枫红她们投以钦佩的目光,有的眼中则闪过一丝贪婪。毕竟,活捉一位魔教圣女可是大功一件。

“本来只是和星辰派道友一同‘狩猎’,没想到……”她的眼光向下,在那条深深乳沟正上方,绽放着一朵栩栩如生的九瓣血莲,“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她的语气平淡,轻松得就像是在谈论待宰的牲畜,而非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教圣女。

只见她的指尖在刺青上轻轻一按,血色符文骤然扭曲,竟浮现出一张滑稽的笑脸图案,仿佛在无声嘲笑,但此刻,这笑脸闪烁两下便熄灭,连同那朵血莲一同消失无踪。

“幻面教的追踪术?”枫红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群诈骗团伙还真是哪儿有浑水都要搅一下。”

“幻面教?!”周围又喧哗起来,有人面露忌惮,有人却忍不住想笑。

这群江湖骗子,说是正教不够格,说是魔教,除了骗人也没做过什么其他大范围伤天害理的事情。

叶离站在一边,倾听着师姐们的讨论。而当听到他们是以麻将牌自称时,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山洞中帮助自己的狐面少女。她在将自己从虫池中救出来时,留下一张白板牌,莫不是也和幻面教有关?

“好了,枫红姐,”丹砂轻抚炉身,“既然材料已经上齐,那么,开炉!”

“小师妹,”另一名弟子拉起叶离的手,语气轻快就像是讨论糕点做法:“待会师姐就向你演示一下,不过一会可别害怕哦。”

那圣女或许曾冷笑,或许曾讥讽,就连在押送途中仍昂着下巴,但当丹炉的炉鼎缓慢漂浮起来,腾腾热气扑面而来,丹炉的火光透过圆窗照在她的脸上时,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停滞——那火焰不是凡火,而是能炼化万物的炼气火。她的骄傲就像脆弱的薄冰,在火光下骤然蒸发。

“开炉!”随着丹砂一声大喝,就像是押送刑场的讯号,秋殿弟子一人扣脉门,一人锁琵琶骨,押着她直直往炉口走去。她想大叫,想挣扎,但被封住的喉咙只能发出如蛇一般的“嘶嘶”声,指甲在秋殿弟子的手臂上抓出血痕,换来的却是加快的脚步。

离丹炉只有三步,她的双腿开始痉挛,高跟鞋的鞋尖在地上刮出凌乱的痕迹。当她被架起时,纤细的腰肢疯狂扭动,就连头发都凌乱起来。

当她被抬起,倒扔进炉口的瞬间,她竟想用头去撞炉壁,却被秋殿弟子一指封穴。

“轰!”炉顶再次将丹炉严严实实盖起,青铜与灵铁的碰撞声在丹房中回荡,震得叶离耳膜轰鸣。只见她的瞳孔猛然收缩,本能绷紧身体,但下一秒却又舒缓起来。毕竟,自己在虫池的那段时间,可比这痛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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