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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孝义啊!,1

小说: 2025-09-08 13:53 5hhhhh 1930 ℃

第一幕

逃避可耻,但有用。

钟郃知道自己最近状态不对,像是被什么抽走了魂,心神不宁。 现实的一切,都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模糊而不真实。

“同学们,接下来我们翻到英雄史观与人民史观这一节……”讲台上,历史老师的声音带着午后的困顿,像砂纸一样磨着耳膜。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混合着陈旧的书本气息。 窗外,阳光透过厚重的云翳,勉强洒下暗黄的光,将整个校区都染上了旧照片般的色调,带着股陈年的、失真的味道。

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像极了老爸挪到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木箱子,以及那些老照片。 看不清内容,但感觉就是“旧”,不属于现在。就像沉浸在回忆里的自己...

钟郃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少年特有的、混合着零食和汗水的味道。屏幕里,游戏角色正进行着殊死搏斗,键盘鼠标敲击得噼啪作响。

“靠!又死了!”钟郃愤愤地放下外接手柄,看着屏幕上自己角色的尸体,扭头瞪向旁边沙发上正悠哉喝着汽水的贺阳,“你这家伙是不是作弊了?!怎么每次都能吊打我!”

贺阳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屏幕上显示着他的胜利画面。“技不如人就直说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天就知道躺尸。”他一边说,一边伸脚想去勾沙发下面的一个抱枕,结果脚尖却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嗯?沙发后面怎么这么多瓶子?”贺阳弯下腰,从沙发和墙壁的缝隙里掏出一堆积灰的小玻璃瓶,各种颜色,各种形状。

钟郃凑过去看,“哎,小时候玩儿家家酒攒的吧?扔那儿都忘了。”他随手拨弄着那些瓶子,忽然,一个小巧的、粉色的玻璃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瓶子可以穿绳,看起来像是能挂在钥匙链上的。

“咦?这个有点眼熟。是不是你送我的那个?”钟郃拿起那个粉色瓶子,晃了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好奇地拔开瓶塞,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勾出了里面的一样东西——一枚折叠得有些歪扭的小纸鹤。

纸鹤展开,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写着几个字,歪歪扭扭的,但勉强能辨认出来:“贺阳要娶钟郃!” 后面还画了一个简笔画的小人和一个心。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两秒。

钟郃看着纸条,又看看贺阳,再看看那个粉色愿望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爆笑。他指着纸条,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贺阳!你!你小时候怎么想的啊!你眼睛怎么长的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停不下来。

贺阳的脸也跟着涨红了,不是害羞,是被气得。他一把抢过纸条和瓶子,恼羞成怒地说:“笑屁啊!谁知道当时你会长那样啊!跟个小萝莉似的!而且你当时不还是愿意了嘛!”

钟郃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我哪儿知道啊!可能是我妈的缘故吧。”他忽然收敛了笑容,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有些老旧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他抽出一张有些变色的彩照,递给贺阳,“喏,看看我妈还在的时候。”

贺阳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名站立在月色与雪色之间的幼女,银发披肩、雪色的眉眼精致的像是精灵。他看了看照片,又看看钟郃现在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忽然发出一声干涩的笑声。

“你爸……咳,你爸可真行啊。”贺阳的眼神有些复杂,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羡慕,“你妈那时看起来……跟个幼女似的,他都能下手……啧。总感觉他三年不亏,黄泉路上估计都笑着走呢。”

钟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第一次看到母亲年轻照片的时候,确实有过类似“卧槽”的震惊。

“喂!说话注意点!”钟郃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没有太多怒气,更多的是无奈,“虽然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报警抓我爸……但事实就是我妈和他结婚时已经不是‘幼女’了,而且我也确实成年后长这样了,跟他老人家没啥关系。”他顿了顿,然后反击道:“倒是你,现在长得是越来越娘了啊,贺阳同学。”

贺阳立刻炸毛,“放屁!我这叫清秀!清秀懂不懂?!哪像你,越来越糙!”他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钟郃,“嘿,不过话说回来,万一你以后真变成妹子了可怎么办啊?”

钟郃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贺阳的笑容更古怪了,“那不得先让兄弟……嘿嘿,先让兄弟我好好‘调研’一下,看看跟真妹子有什么区别啊?毕竟你可是我小时候就预定好的‘老婆’嘛!”他笑兮兮地挤眉弄眼。混着中性的清丽让钟郃脸一红,赶紧推开他,“滚滚滚!说什么屁话呢!”他心里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他顿了顿,眼睛转了转,忽然反击道:“依我看,要变也是你变!” 他凑近贺阳,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脸上也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就你这长相,当男娘真是浪费你的天赋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挑衅,凑到贺阳耳边闻了闻,小声道,“兄弟你好香~” 然后直起身,“到时候,记得先让兄弟我……嘿嘿,先来‘调研’一下啊!”

贺阳被钟郃会心一击。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上露出一个更大胆的笑容。

“行啊,钟郃。” 贺阳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挑战和玩味,“那就说好了,谁变了,谁就让兄弟爽爽。”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你可别到时候怂了啊!”

钟郃切了一声,脸上带着点窘迫,但没有退缩。“谁怕谁啊。”他嘴硬道,“到时候别哭着喊疼就行。”

“哎,说到‘调研’啊……”贺阳好不容易止住笑,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飘向了钟郃的床下,“你床下藏着的那些‘调研资料’,那个粉毛系列最近更新了吗?借我观摩观摩呗?”

钟郃一惊,立刻捂住床下,“去你的!不借!”

两人最后似乎又扭打成一团。

钟郃摩挲着手机壳,上面是他和贺阳的合影。 目光从黑板上的板书飘开,思绪跳跃到家门口超市的牛奶打折区——这是他用来对抗那种不真实感的日常小确幸。 然而,一张小纸条从前排递了过来,上面寥寥数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急迫:天台见,速来。

所有的计划瞬间被打乱。

他几乎是冲出教室,沿着楼梯向上狂奔。 初中七楼的距离此刻像隔着一个世界,每一步都耗尽力气。 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时,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门轴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生锈的关节在哀嚎,混杂着楼下隐约传来的、不成调的《黄河大合唱》,在空气里发酵出一种荒诞的共鸣。

天台的风带着高空的凉意,吹散了他一身的热气。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围栏边的身影。

“来了?”

贺阳的声音,带着风的轻柔,却异常清晰。 几只在他脚下觅食的麻雀受惊飞起。 少年垂着头,半长的头发像鸦羽般遮住眼睛,露出苍白尖细的下巴。 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钟郃注意到,在阳光下,他伸出的那只手,八枚指尖隐约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半透明的光。 整个人,就像是从这个真实世界里剥离出来的,脱离了图层。 这是他的发小,唯一的挚友,十多年的情谊,独一份。

“儿砸,最近在班上没怎么见你? 听叔叔阿姨说你转学了?我在你家蹲你几次都不见人——”钟郃走到他身边,熟稔地揽住他消瘦的肩膀,感受到他骨骼的形状。 他压低声音,凑近贺阳耳边,带着八卦的促狭:“终于知道找你爹我了? 是不是被卡塞尔录取了?我跟你讲,你不在的日子班里来了个贼符合你xp的女生,是粉头发呢! ”他故意用这种戏谑的方式,试图拉回那个他熟悉的贺阳,那个会因为他不正经的玩笑而炸毛的挚友。 他盯着贺阳,等待着他的反应。

贺阳侧过脸,那只露出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他平静地说:“你当然见不到。 ”

紧接着,那只眼睛里的情绪瞬间凝固,变成了一种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贺阳忽然转身,速度快得惊人。 他一把攥住钟郃的手腕,那只看起来脆弱的手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抓到你了!”

这句话像一个冰冷的宣告。 钟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这股力量带着,身体失控,踉跄着冲向围栏之外。

“什——” 未出口的话被狂风撕碎。 坠落的失重感瞬间袭来,脑海里却像跑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画面,有和贺阳一起打游戏的夜晚,有他随口说出的那句‘兄弟你好香’。 风声在耳边尖啸,空气压强挤得耳膜剧痛。 全身仿佛都在无声地哀嚎,那种撕裂般的恐惧和剧痛中,意识里只剩下最后、最荒诞的一个念头:

“这逆子竟敢弑父!”

意识在坠落中模糊——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无止境地下坠。

下坠。

穿破层云,于空明流光间他将水中月盘击的粉碎。

浮光掠影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叫“贺阳”。至少在不久之前,这个名字还属于他。

天台上的风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惆怅,仿佛能吹散人心底最微弱的希望。那天,就在这里,在一团荒诞得像是梦境的光芒和耳语之后,他变成了一个女孩。

一个像是刚从魔法少女片场里走出来连毛发都是粉色的女孩。

一个陌生得让他感到恐惧的、纤细的、柔软的女孩。

他记得最后一次听到有人喊出“贺阳”这个名字,那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天台入口处。那之后,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停滞,又或者,只是他的时间被拉伸、扭曲了。当意识重新清晰起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久到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病态的橘红,久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与扛着压路机的吸血鬼大战过一场。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让他感到别扭和难以言喻的羞耻。曾经熟悉的线条和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曲线和一种陌生的、轻飘飘的重量。裙摆摩擦着小腿的感觉,内衣紧束胸口的感觉,都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刑具,提醒着他此刻的异常。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努力回想那一瞬间模糊的光芒和耳边的低语,试图寻回变回本体的方法,但每一次尝试都如同石子投入深渊,似乎是容器内需要的东西被消耗殆尽,只带来越发沉重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家是回不去了,他无法想象父母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会是怎样的反应。学校……明天还要去学校吗?以这个完全陌生的身份?

孤独和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带着特定节奏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贺阳?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猛地抬头,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是钟郃。

他穿着学校的制服,肩上背着书包,额前的几缕碎发被傍晚的风轻轻吹拂着。他的神情带着一丝疑惑,瞳孔里却映着熟悉的、微带担忧的光芒。

贺阳——他现在的身体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该如何回应?告诉他自己是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不,不行,这太超乎常理了,他无法启齿。

“那个……我不是贺阳。”他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细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钟郃显然愣住了。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变为歉意。“啊,抱歉!我看错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夕阳太刺眼了,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像……他?钟郃竟然没有认出他。这让他感到一丝如释重负,但同时,一种更为酸涩和遥远的隔阂感也涌了上来。钟郃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他却只能用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与他对话,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说出。

“没关系……”她小声地回应。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钟郃问,语气又变回了那种熟悉的、带着朋友般关心的温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就像魔法少女一样变身,而且还变不回去了吧。

“我……我在等朋友。”她随便找了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

“哦。”钟郃看了看空荡荡的天台,又看了看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确定,但并没有追问。“天快黑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太安全。要不我等你朋友来了再走吧?”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句简单的话语轻轻触碰了一下。即使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还是像过去那样,流露出那种熟悉的担心和守护。

“不用了!”女孩急忙拒绝,声音因为紧张而稍微提高了一些,生怕他听出什么异样。“他……他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你先走吧,真的没关系的。”

钟郃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女孩的鼻子一酸,视线开始模糊,她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不知道还要以这个身份存在多久。自己的身份被夺走了,他就在那里,近在咫尺。这种相逢相见不相识的隔阂,比身体的异样更让她迷茫。

成为贺颜玉的日子,比贺阳最初想象的要漫长得多,这名字是父母对她还不存在的妹妹所寄托的希冀,现在被她盗用了。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起初的每一天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穿不惯的衣服,用不惯的身体,甚至连最简单的站立和行走姿势都需要重新学习。更糟糕的是,那些突如其来的、过去作为男性从未感受过的生理体验,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困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姑且在内心深处仍保留着这个称谓)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不敢和任何人建立真正的联系,生怕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露出马脚。多亏了钟叔自己才能回到校园,他一眼就看出躯壳与灵魂的不符,曾经的朋友们以为“贺阳”转学了。新的同学们对她这个沉默寡言、带着一丝疏离感的新面孔也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透明的幽灵,孤独地漂浮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需要。

然而,学校里有一个人的存在,让这些煎熬的日子不至于完全沉入黑暗。

钟郃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名为“贺颜玉”的女孩,就是他曾经的朋友“贺阳”。或许是因为初次见面时的误认,或许仅仅是出于他天生的温和与善良,他对贺颜玉的态度总是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善意和关心。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感到好奇或疏远,只是自然而然地,将她纳入了他的视野。

午休时间,贺颜玉习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默默地吃着从小卖部买来的面包。钟郃有时会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经过,看到她独自一人时,会冲她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个友善的微笑。

有一次,体育课上进行跑步测试时,贺颜玉因为对这具陌生的身体控制力不足,不小心扭伤了脚踝。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脆弱感让她几乎要哭出来,眼眶瞬间就红了。是钟郃,第一个冲到她身边。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只是半蹲下来,神情带着明显的担忧,小心地询问她有没有事,然后立刻招呼了体育老师过来。他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向医务室,一路上都没有多余的疑问,只是默默地支撑着她,偶尔低声关心一句:“还能走吗?慢点,不着急。”

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看着钟郃忙前忙后地帮她拿药、找冰袋,贺颜玉的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谢谢你,钟郃同学。”她的声音很小,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

钟郃递给她一瓶冰凉的矿泉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耀眼。他笑了笑“小事而已。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帮你把体育课的报告交了。”

起初,她只是感激他的帮助。在这个陌生、充满不安的身份下,他几乎是她唯一感到熟悉和安全的存在。他没有因为她的沉默寡言而疏远她,没有因为她的笨拙和不适应而嘲笑她。他只是像对待一个需要帮助的普通同学一样,给予她最真诚的善意和无私的帮助。

但渐渐地,这种单纯的感激开始变得复杂,甚至让她感到一丝恐慌。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他的目光是否会停留在自己身上,在意他是否会注意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就像在回忆自己还是贺阳时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一样,贺颜玉开始在钟郃身上寻找着某种回应,某种认可,某种让她感到自己并非完全隐形的存在证明。

日子在一种扭曲的平静中流逝。贺颜玉依然是班上那个沉默、有些疏离的女孩。她的生活被一种看不见的墙壁隔开,与周围的热闹和喧嚣格格不入。内心深处的贺阳,像困兽一样在这具陌生的躯壳里挣扎,每一次女性化的生理反应,每一次被用“她”来称呼,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对自己的认知上切割。那种羞耻感和无力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钟郃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是他曾经并肩的挚友。他只是以他惯有的、温和自然的态度,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看起来有些孤僻的贺颜玉。他的善意并非刻意,正因如此,它才显得如此真实,如此难以抗拒。

作为贺颜玉,她很快就发现,这具身体带来的不仅仅是痛苦和不适,还有一种她作为贺阳时从未体验过的“关注”。或许是因为这头不自然的樱粉色头发,或许是因为她那副总是带着一丝忧郁和疏离的美丽面孔,她成了校园里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男生们会偷偷看她,女生们则带着好奇或探究的眼神打量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她感到更加不自在,仿佛自己像动物园里的展品。

而钟郃,是他唯一敢于回应,或者说,唯一会主动给予她善意的人。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感到好奇或评判,只是自然地与她相处。这种“正常”的对待,在贺颜玉看来,是如此的珍贵。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与钟郃之间那份基于过去友情和现在依赖而产生的、小心翼翼的互动,在别人看来,就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放学后的教室,人渐渐少了。贺颜玉依然坐在角落,磨蹭着不想回家。钟郃在计算一道数学题。他偶尔会转过身,看向她这个方向,似乎是想看她有没有陷入疑惑,或者只是习惯性地确认她的存在。

她假装低头看书,心跳却漏了一拍。她知道他在看她。那种被他目光触及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一种难以启齿的奇妙情感。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

“喂,你看,钟郃又在看她了。”

“那个粉毛的?拽什么啊,整天板着个脸。”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

“可我看他对那个粉毛的,好像不太一样啊?上次还看到他帮她捡书。”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长得好看?你没看到下课的时候,高三那个学长还特意过来找她搭话呢,她理都不理。”

“啧,真把自己当女神了,钟郃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那些低语像针一样刺进贺颜玉的耳朵。她猛地握紧了手里的笔,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粉毛的?”

“拽什么啊?”

“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这些词像刀子一样割裂着她。她知道他们在说她,说贺颜玉。她内心深处的贺阳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这种因为“美貌”而获得的关注,这种被物化的感觉,让他感到恶心。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们的议论竟然牵扯到了钟郃。

“钟郃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这句话像一个闷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她知道他们口中的“这种人”,指的是贺颜玉,也就是她现在身处的这个身份。她知道他们看不惯贺颜玉的疏离和高傲,也看不惯钟郃对她的“特殊”对待。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愤怒、羞耻和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愤怒于这些人的恶意揣测,羞耻于自己作为“贺颜玉”被这样议论,担忧……担忧他们会将这份恶意,发泄到钟郃身上。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那几个议论的男生。他们的目光正带着不善,扫过她,又落在钟郃身上。钟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在认真地在解决题目。

贺颜玉的心脏开始狂跳。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这些男生,平时就喜欢找茬,欺负那些看起来比较弱势的同学。而钟郃的温和,在他们看来或许就是一种弱势。现在,因为她这个“贺颜玉”的存在,因为他们对钟郃“特殊对待”的误读,钟郃很可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这都是因为我……”这个念头像毒液一样在她心底蔓延。如果不是她变成贺颜玉,如果不是她无法控制地依赖钟郃,如果不是她与他之间产生了这种被旁人误读的关系,钟郃就不会被他们盯上。

内心的贺阳感到强烈的自责和愤怒。他无法忍受钟郃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作为贺阳,他应该保护朋友。但现在,他却以贺颜玉的身份,成为了朋友被攻击的“原因”。这种角色的错位,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痛苦。

她看着那几个男生离开了教室,目光依然不善地瞥了钟郃一眼。钟郃似乎依然没有察觉。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贺颜玉混乱的思绪。她不能让钟郃因为自己受到伤害。绝对不能!

……

有的还在教室玩着手机,有的去参加社团活动,女生们互相告别或是又笑谈着结伴。我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钟郃,他今天和往常一样,和几个男生一起离开了教室。这才应该是他的日常,和朋友们一起,阳光开朗,而不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显得小心翼翼。

……?等等……那几个男生……好像是刚刚在门口议论的那些人?

忆起刚刚那些恶意的低语,以及他们看向钟郃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们刚刚离开了教室,钟郃也和他们一起出去了……我忽得升起不好的预感,脑袋一空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完全无视被我撞到的学生在身后的叫骂,我朝着学校后方的偏僻小树林冲去。

“没有,为什么没找到呢?”

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吗?钟郃……钟郃他能应付得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原来如此,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们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去了学校里更隐蔽的地方。他们或许就在学校的某个角落,等待着钟郃落单。他们刚刚议论时提到了高三的学长,那些人渣……他们会去哪里?废弃仓库?体育器材室?

我又往回狂奔起来。

“住手!”

接近学校废弃仓库的区域,我就听到钟郃压抑的怒吼声。我绝望地冲过去,正见到三个高大的男生正围着钟郃拳打脚踢。此刻钟郃的书本已经被打的四散,嘴角也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竭力保护着自己,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些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哈!还敢瞪人?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男生嘲讽道,“就你这种软蛋,也配跟贺颜玉走那么近?”

“就是!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也就你这种傻子才会贴上去!”另一个男生恶毒地笑着,又是一脚踢在钟郃身上。

“别以为有人护着你!你那个朋友贺阳呢?他怎么不来救你啊?”第三个男生走上前,一脚踩在钟郃的手臂上,语气充满了轻蔑,“听说是转学了?我看是早就死了吧!像他那种没用的家伙,也活不长!你也跟他一样没用!”

听到“贺阳”、“死了”这些词,钟郃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见此一幕,我脑子嗡的一响,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点燃了我的理智。我冲上去,一脚踹开一个正在施暴的男生,挥拳就朝着他的面门砸去。其他两个男生愣了一下,想要反击,却被我毫不留情地抓住,一个过肩摔,将其中一个狠狠地摔在地上,另一个则被我抓住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直接击中了他的胸口。

之后的我只剩下本能的愤怒,在这个废弃仓库恣意释放着不甘与暴力。脑子里只剩下钟郃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在我出现后似乎经过了某种解放,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悲戚,也让我越来越悲伤。我不应该在之前犹豫的,我应该在早上就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去找他们“解决问题”的,这些人……这些人!凭什么!我不断地挥着拳,殴打,持续的殴打。我的拳锋都磨破了皮,伴随着惨叫与哀嚎,这场暴力一直持续着,直到那些人鼻青脸肿,直到他们不再有力气痛苦,直到……

“贺颜玉……别打了……”我被人从身后轻轻拉住。

原来是钟郃……

“够了……别打了……”钟郃跪坐在地,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声音虚弱而颤抖。我沉默地放开了被我擒住大腿踩在地上那个男生,双手仍在发抖……

“你……没事吧?”我看着他,声音低哑。

钟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我没事……谢谢你……”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心疼。他明明不应该承受这些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让他受到了牵连。

“对不起……”我喃喃自语,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和钟郃默默的向前,谁也没再开口。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打破缄默“贺阳没死。”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片刻的沉默后,他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鼻音的音节:

“嗯……”

“哦对……对啦!”我提高了声音,试图让气氛变得更轻松,“你和我做朋友吧!”

“朋友。”这个词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朋友。

“咦?……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我看到他愣住,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表达有问题,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连忙摆手解释,语气变得有些慌乱,“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做朋友!呃……我这不是命令哦,就是你跟我做朋友!……呜……”我越说越乱,脸颊泛红,看起来窘迫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自己气哭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两个孤独的影子,在地面上沉默地并肩前行。

回到学校,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那些欺凌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校园里的议论并未停止,尤其是关于贺颜玉——这个突然出现、粉色头发、与钟郃关系不寻常的女孩。

贺颜玉依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这具身体依然让她感到别扭,尤其是经历过那场打斗,她对这具身体的力量有了新的认知——它能保护钟郃,但也让她对自己的身份更加困惑。

钟郃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原有的平和和关心,还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探究。

在班里,有两个女孩开始主动接近贺颜玉。热情开朗的依梦和活泼可爱的寒熙。她们似乎没有被贺颜玉的疏离感吓倒,也没有被校园里的议论左右。

“颜玉,一起去小卖部吗?”依梦笑着问。

“今天下午有班级活动哦,一起来玩嘛!”寒熙拉着依梦的手,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贺颜玉习惯性地想要拒绝,内心深处依然对这种女性化的集体活动感到抗拒。但她看到依梦和寒熙眼中真诚的善意,以及坐在一旁的钟郃投来的鼓励眼神,她犹豫了。她不想辜负他们的善意,尤其是钟郃的。

在钟郃和依梦、寒熙的“攻势”下,贺颜玉一点点地被拉出了自己的世界。她开始尝试回应她们的邀请,尝试参与班级的活动。这是一个缓慢而充满挣扎的过程。每一次和女生们一起说笑,每一次被她们拉着去试穿衣服,每一次感受到青春期女孩之间那种特有的亲密和话题,都会让她内心深处的贺阳感到强烈的违和感和羞耻。但同时,她也发现,和依梦、寒熙在一起时,那种孤独感会减轻很多。她们的快乐和活力,像阳光一样驱散了她内心的阴霾。而且,钟郃总是在不远处看着她,在他面前,那种对身体的排斥感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或许是因为他见过她“贺阳”的一面,所以她在他面前,感觉自己不是在完全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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