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飞机已安全抵达伦敦机场，请各位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舱门缓缓打开，走下飞机的乘客们顺着安全通道一路朝机场大厅走去，这其中就包括两个面带口罩的男女。“总算到了。”来到事先约好的大厅出口，中年男人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身体，他已经很久没有坐飞机出国了，这一趟下来还真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应。站在男人身边的年轻女人似乎有什么心事，她的眉眼一直垂着，从中流露出紧张与不安的情绪。“阿沁啊，别担心，”中年男人轻轻的把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安慰道：“一会就能见到了，国安那丫头不是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吗。”年轻女人正是程沁，与她同行的中年男人乃是在北京与任葳明和司马湘云有过一面之缘的饭店老板，他本名叫齐绍军，这次陪程沁过来是受程沁家里那位老爷子委托，专门负责保护程沁的安全。程沁紧紧抿住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她知道自己现在担心也没用，她已经离曲滢霏很近了，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会再逃避，不会让曲滢霏再受到任何伤害！“我没事，谢谢你齐大哥。”程沁朝齐绍军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齐绍军见状也是放心了下来。两人在机场出口等了片刻，依然没有人过来与他们接头，正当两人疑惑的互相对视时，一个身穿黑色保暖卫衣，披着棕色夹克的男子朝程沁二人走来。“你好小姐，我这里有非常精美的荷包，可以当纪念品送人的，要不要看一下。”男子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程沁面前。荷包上绣着一个“沁”字，程沁立马就认出这正是当初自己送给任葳明和司马湘云的，她凝视着面前似是混血儿的男子。来人正是单承则在伦敦的好战友丹尼尔，今天他在单承则的安排下来过来接机，并把程沁二人安全送到曲滢霏所住的医院。“你好，很漂亮的荷包，请问除了这个，你这儿还有别的吗？”程沁微笑着提问道，出于谨慎，她需要对方拿出其他有力的证据证明身份。“有的，这里还有很多伦敦著名景点的明信片，要不要也看一下？”丹尼尔伪装的非常到位，完全将自己代入到销售人员的角色上，积极的推销自己携带的小礼品。齐绍军站在程沁半个身位前默默地观察着丹尼尔的举动，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程沁打开一张明显片，当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的双手不自禁的发起抖来，里面有一张照片，照片上司马湘云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小碗用小勺给曲滢霏喂药，照片下留了一行字，是司马湘云的笔迹，写着：沁姐，来接你们的人是滢霏哥哥的战友，他是中英混血很好辨认，你们跟着他过来，我在医院等你们——司马湘云。“呼……”程沁长出一口气，她将明信片小心地收好，对齐绍军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信。“谢谢你的推荐，我们想买一些纪念品，能带我们去看看吗？”程沁微笑着问道。丹尼尔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当然可以！我的车就在附近，我带你们去店里挑。”齐绍军依旧保持着警惕，但见程沁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便也放松了些许。两人跟着丹尼尔穿过机场大厅，来到停车场。丹尼尔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SUV，他熟练地拉开车门，请两人上车。“程小姐，齐先生，你们好，我叫丹尼尔，是滢霏的哥哥单承则的战友，跟任小姐和司马小姐都认识。”确认车门关好后，丹尼尔终于卸下伪装，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道，“司马小姐她已经在医院等着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程沁点点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伦敦街景，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脑海中全是曲滢霏的样子。“丹尼尔先生，滢霏她……现在到底怎么样？”程沁低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丹尼尔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放心，滢霏被救出来后一直在医院被精心照顾着，她现在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单、司马小姐还有我未婚妻都守在她身边，不会有事的。”程沁抿了抿唇，眼眶微微发热。经过半小时的路程，车子终于抵达了医院门口。丹尼尔带着两人穿过安静的走廊，来到住院部的电梯前。电梯缓缓上升，程沁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叮——”电梯门打开，程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司马湘云。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打扮，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疲惫。见到程沁，司马湘云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沁姐！”司马湘云一把拉住程沁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们终于来了……”程沁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声音发紧：“湘云，辛苦你们了，葳明的事我听说了，对不起……”司马湘云知道程沁为什么道歉，任葳明是她最好的搭档也是最亲的姐妹，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司马湘云急的恨不能立刻找到敌人的藏身之地将他们一举歼灭，把任葳明平安的救出再，可眼下敌人藏得太过隐蔽，他们毫无线索，只能等待在敌人那里待过的曲滢霏苏醒，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沁姐，你别自责，我想任姐她当时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只要救回滢霏，等她醒过来我们就能知道敌人究竟藏在哪里，这样不光能找到任姐，还能寻回之前在这里失踪的那些同胞。”要说司马湘云心里没点怨念是不可能的，但她清楚，这是国家托付给她们的任务，她们的使命是保护国家的安全，同时也包括人民的安全。一切应以国家大义为重，哪怕牺牲她们自己也在所不惜！司马湘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拉着程沁往病房走去：“滢霏在里面，刚刚醒了一会儿，现在又睡着了。”程沁点点头，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屋里病床上的人儿。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曲滢霏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但脸色依旧苍白，纤细的手腕上还插着输液管。程沁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她一步步走到床边，颤抖着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原本就在屋里单承则和海莉听到动静立即起身，司马湘云快步上前低声介绍："单大哥，海莉。这位就是程沁，滢霏常提起的那位师姐。后面那位齐大哥也是朋友，沁姐任姐和我一起在他经营的饭店里吃过饭，他与单大哥你一样是军人出身。"程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曲滢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能...单独陪陪她吗？"单承则眉头微蹙，审视的目光落在程沁身上。司马湘云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单承则见司马湘云这般，他盯着程沁看了一会，转头又看向后方的齐绍军。"好好照顾她。"单承则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其他人也识趣的相继退出了病房。当房门轻轻合上，程沁终于放任自己的情感决堤。她颤抖着在病床边跪下，小心翼翼地捧起曲滢霏的手，将脸颊贴在那冰凉的掌心里。"滢霏..."程沁的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是我对不起你..."睡梦中的曲滢霏突然不安地扭动，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吐出零碎的呓语："不要...别过来...求求你们...沁姐...沁姐救我...教授...教授别..."程沁心如刀绞，急忙握住她冰凉的手："滢霏...滢霏...都过去了...别怕..."曲滢霏在梦中不安地颤抖着，睫毛被泪水浸湿，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程沁心疼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没事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程沁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声音温柔得像是拂过水面的春风，小声哄着面前自己喜欢的女孩安心入睡。梦中的曲滢霏被囚禁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刺耳的嘲笑声在黑暗中回荡，皮鞭抽打在皮肤上的脆响像炸雷般在耳畔炸开。曲滢霏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那些布条根本遮不住她遍布伤痕的身体。"看看，你一个被自己老师破了身子的脏女孩，还有什么脸去喜欢别人，昂~"模糊的身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手中的皮鞭再次扬起，"她不会要你了！"每一鞭都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皮肤，但更痛的是那些话语。曲滢霏咬紧下唇，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却倔强地不发出一声呻吟。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突然，一缕熟悉的旋律穿透了厚重的黑暗——《爱的奉献》，程沁常哼的那首曲子。"沁姐！"曲滢霏猛地抬头，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沁姐是你吗？！"仿佛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她踉跄着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折磨她的人影推倒。积压已久的愤怒和委屈如火山般喷发，她疯狂地捶打着那个身影，直到它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歌声越来越清晰，曲滢霏跌跌撞撞地循声奔跑。黑暗的走廊似乎永无止境，身后追捕者的狞笑声越来越近。就在她即将抓住那束光时，脚下突然一空——"啊！"曲滢霏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惨白的灯光让她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手臂，确认那些鞭痕只是噩梦的残留。"我这是..."曲滢霏喃喃自语，她依稀记得那天在会所，苏欣联合几个陌生的女人一起将她绑在椅子上羞辱，当时的感觉仍然清晰可怖，然后是自己认识的海莉姐和另一位女人破门而入救下了她。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曲滢霏机械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整理好表情。她以为是海莉姐她们来了，自己至少应该以体面的样子道谢。盘子摔落在地的脆响打破了病房的寂静。苹果滚到病床下，橙子停在墙角，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曲滢霏茫然抬头，视线撞上了一双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的眼睛。程沁站在门口，手中的果盘摔得粉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比记忆中长了许多，随意地扎在脑后。但那双眼睛——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曲滢霏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这是幻觉吗？自己难道是在做梦？她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滞，害怕一触碰这个幻影就会消散。"滢霏..."程沁的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她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像是害怕惊走一只受伤的鸟儿，"你醒啦..."下一秒，曲滢霏被拥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程沁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熟悉的体香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那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气息。"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程沁的声音在她耳边颤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颈窝，"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再也..."曲滢霏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轻触程沁的脸颊。真实的温度，真实的湿润。这不是梦。"沁...姐..."她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一瞬间，所有压抑的情绪决堤而出，她紧紧抓住程沁的衣襟，像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般嚎啕大哭。程沁跪在病床边，将曲滢霏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任由她的泪水浸透衣衫。她一遍遍抚摸着那瘦得硌手的脊背，心如刀绞。一年多前她何曾想到因为参加一场普通的学术交流会竟让曲滢霏遭受这样的伤害。"我在...我在这儿滢霏..."程沁哽咽着重复，亲吻着曲滢霏的发顶，"我们都在...你放心...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曲滢霏哭得几乎窒息，那些被压抑太久的痛苦、羞耻和思念如洪水般倾泻。"沁姐...我...我不干净了..."曲滢霏抽泣着，不敢直视程沁的眼睛，"我被她们...被教授给...呜呜..."程沁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那些似乎永远流不尽的泪水。她的眼神如此坚定，让曲滢霏无处躲藏。"滢霏，看着我，"程沁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不管过去如何，以后我愿意一直陪着你。你比任何人都干净。是我该道歉，当初，是我的自私和懦弱害的你..."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为这场重逢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程沁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管，将曲滢霏拥入怀中。她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仿佛要这样弥补所有错过的时光。"沁姐，能再见到你...真好..."曲滢霏轻声说，嘴角扬起重拾幸福的笑容。程沁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走廊里传来医护人员走动的声音，但此刻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窗边时，曲滢霏发现自己不再害怕长时间来围绕她的黑暗。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就在面前，相差6岁的有情人十指相扣，她们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松开彼此。

小说相关章节：国殇2—伦敦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