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颤抖的端着那冰冷的铁块，雨水浇在头上让水流遮挡了自己大半视野。

“鹿鸣，开枪。”

“小姑娘，你全身都在抖，你见过了吧？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哪怕全力调整呼吸，但恐惧依然压在胸口，让四肢无比僵硬，搭在枪环上的手指好似距离扳机的距离有好几米，永远都按不下去。

“鹿鸣！开枪！”

“你可以回去做你的小商小贩，但杀了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回头了。”

自己的心跳声已经盖过了雨水，也许自己本就不该站在这里。

嘭的一声巨响。

鹿鸣也从梦中惊醒，浑身冒着冷汗。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鹿鸣捣鼓完，发现在床上后慌张的坐起。

“诗雨？诗雨！”

“我听得见。”诗雨光着脚穿着浴袍靠在床头上。

鹿鸣长出一口气，要是诗雨逃走了，自己追都追不回来，别说解释清楚，可能连见面都困难了，诗雨怕不是躲在学校永远不会出来了。

“我是…”鹿鸣捂着额头，慢慢坐起，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急忙拎起被子遮住胸口。

“你在浴室晕倒了，本来想叫救护车，结果我的手机摔坏了，找到你手机时候发现你只是睡着了，吓死我了。”诗雨抱着枕头，看起来好像一晚没睡。

“诗雨…你没事了？”

“早就没事了，倒是你…”诗雨偷瞄两眼鹿鸣：“还…疼吗？”

鹿鸣这才回忆起来昨晚已经被诗雨夺去处女身了。

活动了一下被子里的双腿，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当时诗雨怼的太快，再加上手指很细，里面感觉像是被扣了一块肉一样疼，但也不至于忍受不了，只是太突然了。

就和走路撞到脚趾差不多。

“呐，该给我解释一下了吧。”诗雨见鹿鸣没什么事，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一晚没睡吗？”

“嗯。”

鹿鸣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才早上五点多：“地毯是你清理的？”

“直接丢给走廊打扫卫生的服务生了。”

“你要不再休息…”

“别转移话题，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骑在你身上，你们的对话为什么那么…暧昧。”

诗雨流利的提问显然是已经憋很久了。

不过看样子，诗雨已经相信自己没有出轨了。

鹿鸣又松了一口气：“你昨晚发病了，又一晚上没睡，躺下来睡会吧。”

“我怎么睡得着…我不会跑的…我再也不会回避任何问题了，一直以来我都怕你离开，怕你逃走，什么都不敢问，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到头来问题出现，想逃的竟然是我…我不要这样了鹿鸣，我就在这，听你交代清楚。”

诗雨说着怀里的枕头已经被挤压的不成样子，好像枕头里是她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那，陪我睡会。”鹿鸣说着抢过诗雨怀里的枕头，诗雨不肯，又没反应过来，只能被带到鹿鸣被窝里。

“鹿鸣…解释不了吗？你想跑吗？”诗雨带着血丝的眼眶又湿润了，因为鹿鸣还在回避，诗雨只想知道答案。

鹿鸣把手伸到了诗雨的脑袋下面，想抱着球一样揽进怀里：“你枕着我胳膊，要是我动了你肯定能发现，更何况我一丝不挂，想穿衣服也必然会弄醒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嘛？”鹿鸣把下巴轻轻放在诗雨的脑袋顶。

之前虽然摸过，但也没有拿脸碰过鹿鸣的胸，别看没多大，但这柔软度和舒适度比顶级酒店的枕头还要舒适。

没几秒诗雨就有了困意。

“你要是…敢跑…就别回来了…”诗雨嘀咕着就在鹿鸣怀里打起了鼾。

嘉芸这边天一亮，就已经穿着入秋的棕色长衣坐在室外咖啡厅门口了。

“嘉总这么早找我品咖啡，肯定是有心事啊。”来的人正是李姐，只是今天不再是西装包臀裙，而是一身朴素的灰白色连衣裙。

“不用装了，你的目的是什么？”嘉芸可不是来品咖啡的。

在公司留宿的几日，嘉芸并非只是自证清白，吞掉鹿鸣的公司很简单，但如果内鬼不揪出来，事后必成大患。

所以几日里，嘉芸也一直在引蛇出洞，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李姐对鹿鸣并不忠心，但还是要看看究竟是一条蛇还是一窝蛇，让兮彤回去更是做好了对付狼群的打算。

但目前来看，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接触了一遍，除了这个李姐，大家还真是对鹿鸣忠心耿耿。

“我就是来和嘉总品咖啡的啊。”

“我查了你所有的资料，你原本是鹿鸣父亲的秘书，在鹿鸣接手公司后也依然是公司的二把手，公司上上下下的业务你最清楚。”

“嘉总是在夸赞我？我不胜荣幸。”

嘉芸拄着下巴向前几寸：“所以，为什么要背叛鹿鸣，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李姐险些被嘉芸的气势压倒，哪怕嘉芸只是在平淡的陈述，但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为公司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尽全力辅佐鹿董事长把公司发展的更好，为何嘉总一直怀疑我不忠呢？更何况您还是鹿总在项目上的竞争对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挑拨关系呢？”

“有些人一旦被戳破言语就会变得犀利而且话变得很多呢。”

李姐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慌不择言，为了避免祸从口出还是早点结束这场品鉴吧。

“嘉总，咖啡很好喝，没什么事的话…”

“我如果没什么证据的话怎么会找你呢？”嘉芸说着给手机插好耳机，将另一侧递给对面的李姐。

李姐不解的拿起耳机放入耳朵。

“鹿总真的会乖乖听我的话？”

“会的。”

“会什么？”

“会…会听的，不要闹了…”

“那不许起来，是鹿总自己选的…”

里面的内容显然是自己昨天用虚拟号发给诗雨的，但不同的是，声音更远，好像是角落的位置。

李姐整理了一下信息：“这…这是什么啊嘉总？”

自己绝对没有给嘉芸看过录像，这段录像就是为了刺激诗雨的，也就是说，这是嘉芸自己鹿的。

“我的摄像头一直在鹿总空调上，是个好视角，能清晰的看到整个办公室，尤其能看清喜欢往桌下藏摄像头的变态，这也算是以毒攻毒了吧？”嘉芸说着暂停了播放，耳机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嘉芸真的警觉到这种程度？这还是人吗？未卜先知？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在鹿鸣办公室桌下放摄像头？明明自己是在嘉芸还没来的时候就放好了。

李姐真的没法理解。

但事实上，自己已经演不下去了。

“嘉总，难道不是你想吞掉鹿总的公司？”

“对啊，我很需要把鹿鸣的企业和工厂收入囊中，最好把鹿鸣从董事长位置撤销，换成我自己的人。”嘉芸毫不掩饰的说着。

李姐看似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但我绝不会让这场商战以外的人被牵连，更不会害其无辜，我和你这种恶心的家伙不可能目的一致。”嘉芸不留情面的怼完收回了耳机线。

李姐也被嘉芸的直球砸懵了。

“嘉总，您功绩无数，大名远扬，我本以为您是个成熟老练的商人，却没成想，您比鹿总还要单纯，恐怕背后也有见不得光的扶持吧？”

“不好意思，首先我从未拥有过共荣会硬币，有人愿意扶持我，那是我个人的魅力。其次，我不会没有底线的赚钱并不代表我单纯，相反，正是你这种用下三滥手段的人我见太多了，才嗤之以鼻这些东西。”

“你…”李姐被怼的哑口无言，虽然有几秒的不甘，但很快这份不甘被理性压住了。

“不愧是嘉总，我这些手段在嘉总面前还是太小儿科了。”

嘉芸眉头一皱，若是李姐在此破防，嘉芸反倒不会这么戒备，已经压力到这种程度却镇定自若，想必这位李秘书也参与过多场激烈的商战才能有如此之高的心理素质。

“事已至此，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背叛鹿鸣。”

“鹿总虽然有一些人格魅力，但绝对不是一名优秀的领导者，优柔寡断，看人的眼光也很差，更是没有嘉总您这样的底气。”

“如果你是要扶我吞掉鹿鸣，那还真是劳你费心了，我不需要这些手段也可以名正言顺让鹿鸣退股，而且我也没有让鹿鸣丢掉董事长的打算。”嘉芸的目标是通过这次合作让鹿鸣的企业变成自己的傀儡之一，原计划是用项目差额逼鹿鸣退股退位，换上自己的人做最大股东夺得决策权。

可几日的相处，嘉芸几乎已经摸透的鹿鸣这个人，善良，单纯，虽说有野心，但也胆小慎微，有一些商业头脑但聊胜于无，风吹草动就会慌不择路。

鹿鸣被人得到不雅录像后有很多方法揪出内鬼，但却选择了个最蠢的方法，这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不需要自己的人，鹿鸣这种人就最适合做商界傀儡，听风使舵。

“为什么呢？您应该已经察觉了，鹿鸣有黑狐会扶持，若不斩草除根，事后必成大患。”

“和你无关，既然你不是黑狐会的人，那看来你和鹿鸣是私人恩怨了？”

“我没猜错的话，嘉总肯定喜欢随身录音吧？搞不好还有录像，嘉总是想向鹿总揭发我吗？让我坐牢？”

“我只是想搞清楚你的目的，但既然你不打算说，我也不继续追问了，我更不会做揭发你这么无聊的事。”

李姐自然也是知道，毕竟摄像头都被发现了，要揭发自己也不会等到现在。

“那嘉总是打算合作了？”

“死了心吧，我虽然不会揭发你，但也绝对不会跟你合作。”嘉芸说着起身：

“我不会让你坐牢，但如果你再像苍蝇一样四处恶心人，黑狐会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我查了你的底细，你的命不值钱。”嘉芸扔下话后准备离开，李姐虽然面不改色，但全力遏制着自己咽下口水：“嘉总还真是恐怖呢。”

也罢，反正录像也已经发给诗雨了，就算接下来自己什么也不做，鹿鸣也肯定很难调整好状态，这期间足够自己操作了。

嘉芸是虚张声势，就算是合众集团，也被警察盯得死死的，怎么可能随便杀人灭口。

“啊，还有，我没有找到摄像头。”嘉芸突然回头说道。

“啊？”

“我只是自己录了个音罢了，我说了，我不需要那么下三滥手段，自爆这么快，还得练啊你。”嘉芸说完扬长而去了。

“什…”所以从话题一开始自己就掉进陷阱了吗？

嘉芸还真是…恐怖如斯的角色。

在寝室内，李俊瑶和时雏的关系已经得到了缓和，但这缓和是用时雏的社死换来的。

“这宫斗剧实在是太催眠了，叽叽喳喳的。”李俊瑶横着拿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哈欠。

时雏正复习期末的速写，拿着画笔的手差点把素描纸通个大窟窿：

“你…你期末准备的怎么样了？”无奈的转移了话题。

“期末？哈…原来还有期末。”

“拜托，咱俩好歹是一个艺术系，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毕业好吧？”

“我怎么知道，我回来也一直没去上过课。”李俊瑶放下手机略带委屈的说道。

“哈？？？”时雏惊呼。

“怎么了？我才刚回来几天。”

“不是，道法呢？思修呢？公共课的画重点你都没去吗？那你之前不在寝室时候都去干嘛了啊？”

“我…”李俊瑶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时雏不耐烦的咂了咂嘴，翻箱倒柜的拿出公共课的笔记和书：

“诶噫，快点画一下，哪怕做个小抄呢，下周就考试了。”扔到了李俊瑶床上。

李俊瑶坐起翻了几下，时雏也回到画板前重新拿起铅笔。

“时雏…你真厉害啊。”

“哈？你又说什么鬼话呢。”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该学习学习，和同学的关系不但没有变僵，反而变得更好了…我…根本看不进去书。”

时雏用鼻子长出一口气：“经历这么多我也很难一时接受，我以前总会做噩梦，梦到我被一群人踩在脚下无法呼吸，梦到被绑在火刑架上烤成三分熟，梦到…”时雏说着说着停下了笔。

“拷在床头被一群人拳打脚踢。”

“那还…真辛苦呢。”

时雏拄着床边仰起头回忆：“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就很少有了，因为我知道是姐姐给我提供了上大学的机会，我要努力交朋友，努力拿到毕业证，有些事情渐渐被我抛在脑后了。”

“我妈虽然想让我好好把大学读完，但我其实已经…”每天被同级同院的同学遇到就会被嘀咕，同班同学更是躲着自己走，要不是时雏，自己一天都说不上十句话，也正因如此，李俊瑶才会迎合时雏的爱好，去看什么宫斗剧。

一想要这样像过街老鼠一样度过剩下三年大学生活，李俊瑶就已经不明白上大学的意义了。

只能关注到痛苦和孤独。

“不想念了？我也一样。”

“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时雏抱起腿解释道：“被夹在你和悦梦琪中间，掺和你们这些事，真的挺…让我后悔的，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嗯…抱歉。”

“你确实该抱歉，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噩梦…被悦梦琪控制的那段时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逃，我这种到哪里都是被人当老鼠踹死的家伙，就该躲在自己的老鼠窝里才是最安全的，我不想再被打了，不想再活在恐惧中了，也许上大学本身就是奢求，无论我再怎么掩饰，别人在我旁边摸个耳朵我都会腿软，我装可爱又能到装到哪天？就算没有悦梦琪我也早晚是被霸凌的对象。”

时雏说完把鼻子藏在了膝盖后面：“说真的，和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在发抖了，我想都不敢想，但我知道，我姐姐相信我，我不能半途而废，诗雨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我更不能临阵脱逃，不管以后是怎样的，我都要好好的把大学念完。”

李俊瑶听的很认真，仔细看的话，时雏真的在发抖，抱着腿只是为了掩饰发抖的动作幅度，看得出来，时雏比自己害怕多了。

“对…”

“我tm这么遭罪都是你害的，你以为只有你被人嘀咕吗？李大勇的事被爆出来，你知道同学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肯定被李大勇睡过，下头男发私信骚扰我，同班的同学背后蛐蛐我，我不都忍下来了？我，诗雨，鹿姐，包括你的妈妈都这么努力的还你清白，你不想念了？你咋不死一死呢。”时雏话锋一转，突然对着李俊瑶就是一顿输出。

倒是给李俊瑶骂的一愣一愣的。

“你要是挂科了，延毕了，对得起我吗？我到今天这样可都是你害的诶？”

“好吧好吧…”时雏的话让李俊瑶哑口无言，毕竟确实是这样。

不过自己竟然释然了不少，至少还有时雏把自己当朋友。

时雏说得对，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大家努力保住了自己的学籍，怎么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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