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惊魂

　　请了一周的假，没想到升阳之行只有一天，这一周几乎全部被我用来排解心中的郁闷，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是看到了林汐的日记本之后，还是文茵、灵冉？

　　她的主动确实比文茵大胆许多，但，为什么？

　　“小萤子最近好像不是很开心呢？”

　　也许是因为我的阴郁，未可只是静静守望着我，很识趣地没又我打趣。

　　每次醒来，身下的颜兮儿总是被扭曲成奇怪的体态，身上乱糟糟的，我却没有那时候的记忆，怕是无意识间发泄到这个可怜女孩身上了。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我甚至不敢靠近林汐和白沁滢的房间，害怕会对她们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

　　所幸，仙后的药力足够强大，尸体每每有损伤总是能迅速恢复，未可也很勤快地帮我给她洗澡。

　　一周的假期转瞬即逝，最后一天的时候，室友卓华给我发了信息。

　　——卓华：“大忙人，怎么样了？明天能来吧？有个会你得出席一下。”

　　——秦：“干什么？你知道我讨厌那些场合。”

　　——卓华：“嗐，是咱法学院的聚会，他们包了整家‘东来顺’，特意让我提醒你，让你这个法学院大明星务必参加。”

　　——秦：“.....你答应了？”

　　——卓华：“那必须答应了，到时候咱们法学院大一到大三所有妹子任咱们挑！怎么样？喜欢可爱的学妹，还是成熟的学姐？”

　　——秦：“没兴趣。”

　　——卓华：“别别别呀，我都答应人家了，你不管终身大事，不能不管兄弟的终身大事吧？放心，我帮你瞒着姜凝，不会有事的。”

　　——秦：“我和姜凝不是那种关系。”

　　——卓华：“是是是我知道，今晚回寝室住吗？整天屋里空荡荡怪寂寞。”

　　——秦：“收收味，你别是男同吧？”

　　——卓华：“滚！那你就是答应出席了？”

　　——秦：“是，不过如果我感到有一点不适，我马上走。”

　　——卓华：“好好好，数你架子最大。”

　　放下手机后，不知为何原本乱糟糟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一个人在世界上，有人关心是最重要的。

　　东来顺是京畿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它还有个头衔，最古老，已经持续了近两百年的老字号。法学院按照惯例每年都会有晚宴，或大或小，也不知道是哪位学长学姐有经济能包得下它一座宴会厅。

　　古老的木制电梯徐徐向上，我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偏晚了，不过也很难得可以见到近百年前运转到现在的电梯，虽然器械什么的应该早就更换过，操控也升级到由电脑操控了，空余一个古老的外壳。

　　电梯上升到三十层，也是这栋建筑的最高层，这一整层都是宴会厅，卓华就站在门口等我。

　　“嚯！瞧瞧这是谁来了，法学院的秦大明星！”

　　整个宴会厅齐刷刷朝着我这边看过来，可恶，要不是人多，我真的想过去给那家伙一拳。

　　“秦萤学弟，要请到你还真是难。”

　　大三学姐蓝珂穿着酒红色晚礼服，迈步朝我款款走来，光是这身衣服就不知道秒杀在场多少穿着私服的庸脂俗粉了。我和她有过一段渊源，曾经在某场竞赛中作为场外援助帮助了她，也因此被她纠缠了一段时间，在学院里见到恨不得躲着走。

　　我摆摆手：“蓝学姐过谦了，我只是不喜欢热闹环境。”

　　“来嘛，别客气，快入座吧。”

　　蓝珂上来就挽住了我的胳膊，引得在场一阵起哄。

　　“学姐A上去了！加油学姐我挺你！”

　　我赶紧把手从温柔乡中抽出，这女人背景不简单，我可不想惹麻烦。

　　“谢谢学姐，不用特意照顾我。”

　　我赶紧在长条宴会桌后排不起眼的位置找了个座位坐下，就坐在卓华对面，不过这家伙坐不住，没一会就跑没影了。周围都是些大一的学弟，他们对我的‘光辉历史’应该没有多少印象，大家各聊各的，互相不打扰。

　　“学...学长。”

　　“嗯？”

　　我抬起头，对面原本卓华的位置上坐了个娇小的女生，这个人我很熟悉，涂玖玖......

　　怎么刚弄走一个蓝珂又来一个涂玖玖。

　　“可以......坐你对面吗？”

　　她低着头，说话都带着颤音，好像是我在欺负她一样，引得周围其他人纷纷侧目。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

　　“请便。”

　　“谢...谢谢......”

　　本来以为这条学院里的小尾巴坐在我的对面后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低着头，偶尔抬起目光瞥向我，被我察觉后又迅速收回。

　　“来来来学弟学妹们，我敬你们一杯！”

　　蓝珂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比起我来说，她的存在才是法学院最耀眼的一颗明星，不仅家底殷实，人由长得漂亮，学业也非常成功，代表过学校拿过许多奖项。

　　“蓝学姐！！”

　　周围的臭小子们都很勤快地站起来敬酒，蓝珂却拨开人群，纤细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给大家重点介绍一下咱们法学院真正的‘宝藏男孩’！”

　　被大明星揽着肩膀，同时忍受着学弟们灼热的目光，这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虽然露脸不多，但出手一定就是胜利，蝉联了两届法学院竞赛一等奖，又在校际竞赛英雄救美的秦萤同学！！！”

　　周围渐起欢呼声，我有点不适应这样嘈杂的环境，除非我的美女老板告诉我，有任务，必须潜入这里才行。

　　“谢谢蓝学姐厚爱，我有点不舒服，能请你放开我吗？”

　　趁着蓝珂愣神的瞬间，我抬起她的手臂，快速离开了宴会桌，去 洗手间洗了把脸。

　　要说美女投怀送抱没有哪个男人不迷糊，但很可惜，也许我身边有着太多容貌出众的女孩，让我对这些场面免疫了不少。如果要论外貌，林汐、白沁滢、颜兮儿；还有未可、姜凝、小爱她们，哪一个都远在她之上。

　　果然段位高了有些艳福就享不到....还是就此离开吧。

　　我走向那座古老的电梯，此时宴会厅内还在推杯换盏，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人中途离开了。

　　古老的电梯门在关上的前一刻，一只纤细的手掌伸了进来，电梯门停住，我按下开门键。门后竟然是那个怯生生的学妹涂玖玖。

　　“啊......”

　　她看着我愣了愣神，我则对着电梯内指了指。

　　“要下去吗？”

　　“嗯...”

　　电梯缓缓下落，一路无言，手机也没讯号了，我无聊到在数操控盘上的楼层玩，偶尔看一眼身旁的涂玖玖，她都是低着头默默把弄着指尖。

　　“喂....”

　　“那个....”

　　很尴尬，我们同时开了口，看向对方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说。”

　　“学长先说吧....”

　　气氛顿时又僵住了，过了一会，涂玖玖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一样，紧握着拳头，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开口说话。

　　“白色情人节那天....给学长和学姐造成困扰了......对不起......”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我原本也是准备开口提这件事，准备向她道歉来着。

　　只是看她当时的模样，恐怕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吧。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我......”

　　涂玖玖把头深深埋下，深呼吸了好几口，总算抬起头来。

　　嗡——！

　　电梯突然猛地一颤，头上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学长！！”

　　涂玖玖吓得一下扑到我怀里，紧紧抓着我，肩膀不断颤抖着。我也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怕，她才轻轻放开我。

　　电梯从三十层停在了第四层，刚才我就觉得诡异，即使这台电梯再怎么老旧，从顶楼下到一楼也不需要多少时间才是。

　　我按动电梯的报警按钮，没有反应，顺手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全部毫无反应。

　　“学长....怎么办.....”

　　“有人在外面吗？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

　　我用力拍打着电梯门，没有得到丝毫回应。这时电梯缓缓打开，正好卡在四层和五层之间，这里似乎是储存区，没有任何人和灯光。

　　“学长，我身材小，我爬下去找人来帮忙。”

　　本来胆怯的涂玖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自告奋勇之后直接趴下身子准备爬到四层去。

　　“不要去！”

　　我赶紧弯腰拉住她，谁知下一瞬间，电梯轰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往上升，失重感让我觉得脑袋有千钧重，只能勉强保持身形，压低身体把少女护在身下，电梯门就这么以半开的状态摩擦着电梯井疯狂上升，楼层之间的景象快得像是走马灯一样。如果不是刚才的一拉，恐怕涂玖玖已经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就这样，就这样到三十楼，同学们都在那，能寻求帮助。

　　谁知，电梯在二十九层一半骤然停止！

　　“学长……没事了吗？”

　　身下的涂玖玖稍微冷静了一些，抬起头。

　　“不对，你别动，我去看看。”

　　我安抚好身下的少女，缓缓起身，电梯的操控盘像是娱乐场所里的跑马灯一样，各个楼层的按钮有节奏地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不管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嚓，嚓嚓。

　　楼层显示器突然闪烁起来，先是变得模糊，随后快速闪烁着诡异的血色，显示出一个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又闪烁出一张三头犬的头像。

　　我顿时明白了，这是电子入侵，有骇客入侵了电梯的电脑系统，这个三头狗的标志……「Cerberus」，冲着我来的。

　　嚓，嚓嚓嚓……

　　楼层显示器不断在花屏和血红中闪烁，很有节奏，好像是什么暗语，我赶紧用手指敲打在裤管上，记录下这个节奏。

　　一长，停顿，四个快速闪烁，两个快速闪烁，三个，一闪一长停顿...这是摩斯密码吗？

　　- .... .. ... .. ... .- .-- .- .-. -. .. -. --.

　　「It’s a caution」

　　这是个警告。

　　砰一声巨响，电梯门重重关上，头上的灯光也彻底熄灭，随后电梯开始以常时十倍的速度快速下坠，涂玖玖在地上抱着头尖角起来，我赶紧到她身边护住她。

　　“喂！冲我来就冲我来，别波及到无辜的人！！！”

　　我冲着电梯呼叫器大喊，对面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电梯突然在接近最底层的时候急刹。

　　“学长...学长.....”

　　少女被我护在身下，抓着我的衣襟颤抖着，早就吓坏了。

　　“别怕，这里有我在。”

　　我安抚着她，再一次站起身来，电梯内的电灯在闪烁一下之后完全熄灭，停电一般陷入沉寂。

　　“学长...没事了么....”

　　身后，涂玖玖慢慢站起身来，抬眼看着周围。我再次按下电梯的报警键，还是毫无反应，这里连是几层都不知道，根本不清楚外面有没有人。

　　“可恶，这破电梯是谁设计的，门这么严实？”

　　我尝试了几下，但坚硬厚重的铁门根本无法用人力强行拉开，遂气急败坏地往上面踢了一脚。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查看周围的情况，这是个老式电梯，天花板上并没有用于通风用的天窗，维修窗口也是锁住的。

　　想用手机拨报警电话，没有信号根本打不出去。

　　“哪怕有一格也好，涂玖玖学妹，你手机有讯号吗？”

　　“没...没有.....”

　　涂玖玖举起手机，信号格空空的。

　　束手无策的死局。

　　“这情况，只能等别人发现电梯异常，我们才能被救出去了。”

　　——

　　“学长....我好冷.....好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挣扎着睁开眼睛，迷糊间我竟然靠坐在电梯角落睡着了，脑袋重得厉害，老式电梯没有合理的通风设计，在断电后整个成了一个大蒸笼，氧气也越来越稀薄，使不上多少力气。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涂玖玖就坐在我身边，缺氧带来的冷汗已经濡湿了她的衬衫，少女颤抖着靠在我身上，她的手和身体触感像是冰块一样。

　　糟了，如果这时候失去意识，可就很难再醒来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一把握住手背上那只虚弱的小手。

　　“千万别睡，涂玖玖，别睡过去，陪我说说话，好吗？”

　　我也很不好受，但也得强撑着精神才行，大脑缺氧得厉害，但不能这么让她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这场争斗而受伤，我晃着脑袋希望能更清醒一些，抬手把她搂进怀里。

　　“我没力气说话了...好累......我想睡觉......”

　　“别睡，你没力气说话就想事情吧，用力思考，涂玖玖。”

　　我紧了紧臂弯，可是身旁的少女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我的意识也开始迷糊了。

　　“涂玖玖...你还醒着么？”

　　“嗯...学长...我在.....”

　　“你想到什么了？讲给我听听？”

　　“我想起小时候....哥哥带我去油菜花田玩.....花田...很漂亮...阳光...很暖和......”

　　“还有呢？”

　　我握了握她的手，希望能给她更多力量。

　　“我还记得....那次在人工湖边....第一次遇到学长.....”

　　“哈啊...哈啊.....”

　　少女努力在呼吸着，想要保持意识清醒。

　　“我记得....我想见见学长...当面道声谢....可是学长躲着我走.....”

　　“我记得....白色情人节那天....学长身边的学姐...好漂亮......”

　　“我....还没认输....对学长的心意....不会输给学姐的....所以...无论学长走到哪里....我都....跟定你了.....”

　　怀里突然一沉，涂玖玖握着我的那只手也猛地下坠，我感觉浑身冰冷，像是堕入冰窖一样，我想抱着她，晃醒她，可我全身上下只有手能动，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涂玖玖....喂，涂玖玖.....醒醒....别睡过去.....听着涂玖玖，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会好好回应你的心意的，不会躲着你了。”

　　好像是听到了我的话，怀里的少女动了一动，但仍然没有更大的反应。

　　我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啊...我承认从十七岁到现在做的大部分事情都罪大恶极，拿到公堂上都是死刑立即执行的程度。可是怀里这个单纯的女孩又做错了什么？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我求你，救救她....

　　人在绝境的时候，总是想着对神明祈祷，我也不例外。

　　脑袋越来越沉，几乎没办法思考了，视野也逐渐变成一片苍茫，什么都看不见。

　　咚——！

　　好像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没事吧！”

　　“医生！快来看看啊！！！”

　　声音像是加了回响特效一样回荡在我的脑海里，随后陷入一片黑暗。

　　——

　　“欢迎收听早间新闻——昨夜，东来顺酒楼电梯发生故障，一对情侣被困在其中，直到两小时后救援人员赶到，两人虽然严重缺氧，但均保持着些微意识。医护人员用了许久才讲紧紧相拥的两人分开，所幸医院检查后两人均没有大碍，不得不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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