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婚禮現場，手握著拳頭，指節都有些發白，頭低低的，像是在躲避什麼目光。身邊的喧鬧聲——笑聲、杯觥交錯的叮噹聲——讓你更顯得格格不入。

「Don’t overthink it, y/n.」你的上司這麼說，語氣平穩的像是在戰場上發號施令。

他坐在你身旁，從西裝口袋掏出一根雪茄，動作熟練得像是要點燃它。他今天居然帶了打火機，而不是像往常那樣用戰術匕首跟打火石。你愣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抽走他嘴裡的雪茄，手指不小心擦過他的鬍子，癢癢刺刺的，像戰場上某次擦過你耳邊的子彈。

「嘿……這裡不能抽菸。」你低聲說，試圖掩飾喉嚨裡的那股緊張。

Price斜眼看著你，嘴角微微上揚，像是看穿了什麼。他拍拍你的肩膀，像過去無數次任務後安慰你一樣，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Take it easy, y/n. It’s just a big day, innit?（放輕鬆，y/n，這不過是個大日子。）」

他怎麼那麼冷靜呢？他今天西裝筆挺的，是你上個月陪他去訂製的，他Bonnie帽也沒戴，那明明是他連潛水時都會戴的帽子，他這老傢伙難得收拾的這麼像樣，你一直以為他的衣櫃裡只有軍服跟運動服。

第一次見到他時還是在烏茲克斯坦，你跟著Alex幫忙Farrah，當時你還是個新兵，緊張的連槍都拿不穩，唯一擅長的是按下按鍵爆破炸藥，你當時炸了很多敵軍的卡車。在火光中，他冷靜的拍拍你的肩膀說：「Good job, y/n. Bloody well done. 」你當時只覺得這老頭怎麼那麼愛誇人。

這樣一誇就是一年，你之後還被他邀請進一個神秘的部隊，認識了另外三個英國人，你總納悶為什麼美國政府跟CIA的事情，要交由有五分之四都是英國人的特遣隊處理。

而你現在可以跟著Gaz一起去突襲魚類加工廠了，不過你記得他透過對講機罵Gaz開槍差點害死你。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敲著桌沿，像是在盤算下一次任務的策略。你忍不住嘀咕：「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

他挑眉，低聲回道：「I’ve seen worse than this, y/n. Far worse.（我見過比這更糟的場面，y/n。）」

你說：「像是什麼？」

他總提那一天，血從他肩膀滲出來，與你全身上下的血污混合在一起，他背著你走了一英里抵達撤退直升機的那一天。

那天Ghost在直升機上朝你伸出手，但是Price還是執意要抱你上去，直到坐的位置上時，Soap才出聲說這樣坐不安全。

Price把你放到了隔壁的位置，然後幫你綁了安全帶，你咳著血問他為什麼不把你丟在原地，他低聲對你說：「Couldn’t bear the paperwork if you snuffed it.（我只是怕你死了我得寫報告。）」

教堂的鐘聲咚咚響起，你回過神，幽幽的說：「婚姻有什麼好的呢？」你看著遠方的Laswell女士正環著她妻子的肩膀，她們去年才剛登記結婚，但CIA還是比特種兵穩定的多了，至少不會擔心另一半出生入死。

他輕輕的笑了，笑得像一隻狐狸，或者貓頭鷹一樣，他的眼角皺紋藏著狡黠，是他腦子轉的飛快時的表情，他說：「Marriage is a promise. A bloody duty, that’s what it is.（婚姻是給予對方一個承諾，是一種該死的責任。）」

( ́°⌄° ̀)這個表情就像是個陷阱，所有被他這樣笑過的人都踩過這個圈套。

他說了無數次，你聽到都有點煩了——雖然很多時候都是你先開啟這個話題。你翻了白眼說：「噢，怎麼今天聽起來更沈重了？」這時候婚禮輕快的音樂開始。

謝天謝地，不是播Bruno Mars或者Maroon5那種爛俗的流行樂。

Price朝你伸出手說：「Come on, y/n. Up you get.」你把手放上去，他步伐穩的像是在任務中帶隊。

當你們經過Soap時，Soap微微側身，咧嘴的打趣道：「Cap, lookin’ sharp today—finally ditched the fatigues, eh?（Cap，今天挺帥啊，終於不穿軍服啦？）」

Gaz朝你微笑，他對著Price調皮的說：「What’s got into Price? Actually looks proper for once.（Price是怎麼一回事？他難得像個正經的普通人。）」

Ghost只是哼了一聲，低語：「He knows what he’s doing.」

牧師迷迷糊糊的說出婚禮的誓言，你沒有預想聽到那聲低沉的「我願意」，你茫然的抬頭，隔著白色的頭紗看到Price從口袋中拿出皺巴巴的一封信。

Price禮貌的說：「Before I say ‘I do’, y/n, I’ve got a personal oath to swear to you.（在說出『我願意』前，y/n，我有個人的承諾要對你宣誓。）」你茫然的看著他，心想著他怎麼那麼愛不按牌理出牌，制度在他眼裡都是狗屁，儀式也是。

牧師講誓言到一半被打斷的表情你看不到，但你聽到Soap小聲對著Ghost說：「LT, Cap’s actin’ like it’s his last words, eh? （LT，Cap搞得像交代遺言一樣。）」Ghost難得沒有出聲嗆他的Johnny，他只是沈默不語。

他把那封信打開，你想到他這這幾天都埋在書房裡寫東西，然後看到他晚上在壁爐燒東西，你還以為是什麼機密文件需要用這種原始的間諜手法燒掉，你還以為他又攤上什麼麻煩事了。

喔對，他從很早開始就把你當成麻煩，他會叫你「proper nuisance」，但某天開始就變成「bit of bother」，最近則是「My dear headache 」。

Price清了清喉嚨說：「Y/n, I’ve spent most of my life in the thick of war, watching things fall apart, watching people come and go. But here, today, for once—I get to build something that lasts.（Y/n，我這輩子大多時間都在戰場上，看著一切分崩離析，看著人來人往。但今天，難得地——我終於有機會去建立一個能夠長存的東西。）」

雖然他的聲音平穩且粗糙，但是多了點柔和的感覺，你注意到他的呼吸比平常還大聲。你一開始總說他雪茄抽太多聲音都壞了，他笑著摸摸你的頭說只是習慣，你只是哼聲說：「拜託，你的人生又不是只有雪茄跟任務。」從那天開始他對你說話的語調是專屬於你的柔和。

「…I won’t promise you a quiet life—I’d be lying if I did. But I can promise you this…（我不會對你承諾一個平靜的生活——如果我這麼說，那我就是在撒謊。但我可以承諾這些⋯）」他的聲音沙啞一瞬，像是被什麼哽住了喉嚨，但下一秒又恢復了沉穩。

你聞到他身上的雪茄味，古龍水味道，還有淡淡的槍油味，他早上肯定又去保養他的M1911。你想到他的腰間或許正插著那把槍，於是彎起嘴角，他真的沒有一刻是放鬆的。

「I’ll be the man who stands by you through every storm, who fights for you when the world turns cruel, and who comes home to you at the end of it all.（無論風雨如何，我都會站在你身邊；當世界對你殘忍時，我會為你而戰；當一切結束後，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你低頭看著手裡的捧花，注意到他的的身體輕微的晃動，腳站在原地，但重心轉移，往後仰一點，然後又前傾。他總是會湊近與你講話，儘管他說話大聲的你每次隔著老遠都都聽的一清二楚。

「…I swear to you, I’ll protect you with everything I’ve got, not because it’s my duty, but because you’re the only thing in this world I refuse to lose.（⋯我發誓，我會用我的一切來保護你，不是因為這是我的責任，而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一個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失去的人。）」

你把後背交給他，他也把後背交給你。有次受了重傷，他在醫護室對著Gaz說：「If I’d copped it, she’d be the only one I’d miss.（如果我死了，她是我唯一會想念的人。）」你當時以為這只是個他活下去的理由，沒想到帶著他個人風格的承諾。

「So, for better or worse, till my last breath—I’m yours.（所以，無論順境或逆境，直到最後一刻——我都是你的。）」

他現在到底是用什麼神情看著你呢？你突然很怨恨這個頭紗、怨恨這個眼淚模糊了你跟Price之間的視線。

「I do.」Price把那張紙摺好放回口袋，然後雙手交握在前，站姿挺拔的回答了牧師的宣誓，但你聽到他語氣裡的顫抖，跟你的眼睫毛一樣不受控的顫動。

牧師對你宣誓，你半個字都聽不清，只是很快的接著牧師話語結尾說：「I do.」像是想也沒想過一樣。

可是你想了很多次，因為Price總是會一直問你「You sure about this, y/n?」，從第一次他親吻你、你們上床時，到他拿著花回應你的感情，他都在問你「You sure, y/n?」，你點頭再多次，他眼裡的猶豫還是會讓你懷疑自己是不是逼迫了他？

他睫毛低垂似是在思考，那一瞬間，你幾乎又遲疑了——這個男人在戰場上見過太多生死，他真的相信這種承諾嗎？

但他這時候伸手握住你的手，掐斷了你腦裡一堆疑問。力道穩得像是要把你這整個人都鎖住。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你的掌心，像是在記住這個觸感，確保這一刻是真的。

當牧師說出「你可以吻你的新娘」時，你的心跳加速，他到底在用什麼眼神看你呢？

Price沈默的凝視你，藍色眼睛還是那麼的沉穩，Golden hour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他的側臉，描繪了他臉部硬朗的金邊。他的鬍子這次修剪的漂亮，像是你們庭院的小樹叢，但你注意到他的手——那雙握過無數槍桿的手、在任務中指示你前進的手——在袖口下微微顫抖。

他抬手，粗糙的指尖輕輕勾著你的頭紗邊緣，慢慢的掀起。

他的目光跟隨他的手，你的頭紗到你的脖子，你的下巴到你的嘴唇，你的鼻子到你的閃爍的眼睛，時間慢下來了。

他附身靠近你，低語：「Keep me steady, y/n.」

他的氣息拂過你的臉，輕輕癢癢的，像是他總用他的大鬍子蹭你叫你起床。你幾乎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他強壯的手臂就在你身側，每個清新的倫敦早晨、炎熱的烏茲克斯坦中午、寒冷的西伯利亞晚上，他的存在總是真實的讓你無法忽視。

你微微一笑，壓下那反射性快脫口而出的「Yes, sir!」。

仰起頭，閉上眼睛。

他的嘴唇粗糙的像是沒喝水一樣，卻意外的柔軟。大鬍子蹭過你的人中與鼻尖，讓你忍不住顫了一下。你能感覺到他的掌心撫上你的腰側，收緊了一點，像是害怕你會從他指間溜走。

他的嘴唇緩慢地碾過你的嘴唇，像是在確認、在記住。他喝了酒，對嗎？你能嚐到那微苦的餘韻，還有一絲甜意。他居然在這天喝了威士忌？你差點笑出聲，但下一秒，他的手掌順著你的背輕輕撫過，你突然明白——那不是為了慶祝，而是為了壓下心裡的悸動，與你同樣的悸動。

一吻結束後，他的手扶著你的臉頰，嘴角上揚，說：「There’s no going back now, is there, Mrs. Price?」他向你索求的不是這一刻，而是從今以後的每一天。

他的眼神非常堅定，你幾乎快忘了那天夜裡他眼裡的遲疑。

某天半夜，你從夢裡驚醒，客廳的燈光從門縫滲進來。你赤腳踩在地毯上，昏暗之中，他剛好把槍套繫在腰側。

「John？」你輕聲喚他。

他停下動作，沒有回頭。

「你要去哪裡？」你的聲音還帶著剛醒的睡意，卻異常清晰的記得你剛才的夢境。

你看著他穿上外套，沒有阻止他，你只是絮絮叨叨的說你夢到他潛入五角大廈斃了Shepherd——那個前陣子背叛141的禿頭臭老頭。

Price這才轉頭看你，目光在你身上停留幾秒。然後他嘆了一口氣，伸手揉揉你的頭，動作溫柔的不像是一個準備離開的人：「Go back to sleep, love.」

你看著他緊繃的側臉。

敵人的伏法、夥伴的戰死、英雄無聲無息消失在歷史的灰燼裡，他還站在那條繃緊的繩索上，維持著他所理解的正義與和平。但這次不一樣，他手上握著選擇的權力。

「不過⋯⋯」你揚起笑意「假如你消失了，我肯定不會想你的。」你帶著睡意漫不經心的說，像是在抱怨他半夜睡不著覺要去門外溜達，卻有種輕飄飄的重量。

然後，他動了動指節，像是適應什麼，接著，他把腰間的M1911解下，輕輕的放在桌上，金屬在木桌上發出一聲沈悶的聲響。

那天夜裡，他抱著你回到床上，防水外套貼著你的睡衣，毛帽貼著你的額頭，他沒有說話。

直到快要清晨，他才開口：「I’ve seen too many endings, y/n, but this time I want to write my own.(我見過太多結局了，但這次我想自己寫一個未來。）」他的聲音像是一場靜靜燃燒的餘燼，燃燒了自己，但你卻拿來取暖。

一夜無眠的你早已快閉上眼睛，你打著哈欠對他說：「我有包含在內嗎？」

你不等他回答，只是賭氣似的伸出手指，讓他掌心那枚金屬環緊緊的套住你的指節。

現在，你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眼裡閃爍著黃昏的金色光芒：「別以為結了婚後我還會聽你的，Cap。」

Price低下頭，在你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伸手拍拍你的後背。

他露出那個招牌微笑說：「That’s what you think ,love.」

～對你與Price來說是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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