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偏愛是原罪。

是潰爛了就無法復原的傷，是沒有介質的深淵，連聲音都傳達不到。

活著是地獄而死去是罪名。

—

逐漸習慣了陰暗的空間，或許只有這樣才不會陷入燈光下的假象，能看清楚那些虹光詭異又漂亮，來自一直以來披著人皮的災厄。

沉默著看著非人生物假裝著人類的模樣，靠在身邊，小小的琉璃羽翼煽動，像是天使一樣。

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到底是什麼奇怪又諷刺的形象。

戲耍我很有趣嗎？

「Sophia？妳醒了」

「我很抱歉，那瞬間無法克制本能」

「不知道為什麼會被觸發…即使我不想要產生同類」

瘋子。

她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上微弱的極光，37的聲音也很快的變成了不再重要的嗡嗡聲。

放在隔壁的房間？哈…那個東西…對，那個妳的同類……我生下了妳的同類。

無意識的捏緊床單、一股反胃感讓她用力咬住舌頭用刺痛確認這該死的不是夢，反覆嚥下溢出的液體，血腥的氣息讓她作嘔，但她沒有停止，只是懲罰自己、試圖妄想在惡魔眼皮子下結束生命。

直到流失的生命滿溢而出，沿著嘴角滑落鮮紅。

朦朧的視野裡是37、37、還有37，柔軟的虹光觸碰到臉的瞬間，身體就不再是自己的一般鬆開了咬合。

一片血肉模糊讓妳生氣嗎？

妳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不、妳不會有情緒的。頂多只是豢養的牲畜不聽話讓妳不滿對吧？

別靠近我……不要假裝妳好像很在意我、在意一碰就會碎掉的螻蟻一樣。

37 忽視了松綠眼裡的恐懼與拒絕，如同以往一樣溫柔的吻是冰冷的，氣息是潮濕的、淡淡檸檬葉的味道，觸碰到的時候很痛…然後漸漸的就不痛了……

好累…好睏…為什麼？

為什麼要假裝露出在意的表情，為什麼要學人類表現出悲傷。

好噁心，我跟妳都是。

在完全昏睡過去之前，她看到她斂下眼神，淡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星星般，將涅槃重現在眼前。

好恐怖、好漂亮。

“…睡吧，Sophia ” 她說。

隨著不可思議的光，她墜入她眼裡的星河，載浮載沉的感受到了很暖、很舒適，像是剛曬好的棉被。

太累了，即使知道被捏在手心裏逃脫無門，還是掉了進去。

『睡起來就不痛了』

—

我恨妳。

為什麼？

Sophia、Sophia、Sophia、Sophia…Sophia…

……告訴我吧？為什麼討厭我。

不然我會糾結著、思考著直到宇宙滅亡的那一刻啊。

那挺好的，不是嗎？

—

達不成共識，只好以交易的方式訂下規則。

很簡單，就兩條。不准傷害自己、不准傷害他人。

『那算是傷害嗎？』

『……是的，37。妳奪走的是別人的人生』

但即使活著，也感覺不到實感了。

其實也不需要訂下什麼規則，她就會像入秋的枝葉凋零，直直的往虛無而去，沒有打算回頭。

37 出門了，去完成她在教堂的工作。

這也是Sophia 唯一能獲得喘息的時刻。

她步出房間，一如往常的去廚房裝點水喝。

真的是個意外。

“隔壁的房間” 那天剛好虛掩著門，從縫隙透出了很微弱的光，如同與37 相遇時一樣，她被那異常的光吸引而靠近。

放在嬰兒床上的是一個橢圓形的宇宙。

並沒有誇大，真的像是有一個銀河系在蛋的表面流動。

好漂亮。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群星馬上像是在回應一般跟著指尖的動作流淌著星圖。

這孩子就跟……37 一樣，是星星的孩子啊，忽然落到眼前，用過度漂亮的色彩包裝怪物。

好恐怖。

她無法想像第二個37 出現在身邊的樣子，於是跑去客廳從木箱裡抓了幾隻染血的工具，再次回到房間時，蛋仍然散著漂亮的光。

舉起鐵鎚，毫不猶豫的砸下——

37 回到家時，卻意外的聽到了微弱的哼唱聲從“隔壁的房間”傳來。

她放輕了步伐，小心的推開虛掩的門，裡頭只有蛋發出的微光，而Sophia 正趴在嬰兒床邊伸出手像是在逗弄裡頭的孩子。

“好好睡，我的孩子。繁星會伴你入夢。”

伴隨著童謠，Sophia 帶著腥紅的雙眼很淡的笑了。

“等妳醒來，就不會再是長夜。”

若是忽視破爛而充滿彈孔的牆壁、砸出了一個大洞的木地板、滿地染血的凶器、離報廢不遠的嬰兒床。

是的，那會是很溫馨的畫面。

「Sophia…？」

人類太脆弱了。

久違的與若綠的眼眸交錯，她小心的往前走了兩步，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帶晚餐回來了」

Sophia 沒有回答，只是收回了手，然後站起身拾起陷在破地板中的大鐵錘。

「37……我殺不死它」

「就跟妳一樣，我早該知道的……」

開山刀、鐵鎚、電鋸、霰彈槍……

一絲傷痕都沒有留下，只有蛋表面無法解釋的光越來越微弱。

「但是，我再對它伸手的時候」

「它居然還是回應我了…37」

「那些光……那些宇宙星星！為什麼？！它簡直跟妳一樣、一模一樣」

「為什麼…？」

她用一隻手用力的捂住半邊臉，然後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瘋癲的問道。

然後在止不住的顫抖中鬆開了拿著鐵鎚握把的手，在摔落地面的響聲中，她也跟著跌坐在地上，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

「它會記得我、我曾經想要殺死它嗎？」

「它會原諒我嗎？37？」

「Sophia 冷靜，我想它不會介意的」

因為就跟我一樣，它並不理解妳的舉動。

蹲下身，37 伸出手。

人類太脆弱了。

很輕的擁抱帶著融雪的潮濕，或許是因為已經入冬，Sophia 才感覺37 的身上比起平時更加冰冷。

『沒錯，是因為冬天到了。』

Sophia 的發抖停止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沒錯、孩子只要好好的教導，肯定就不會有問題。

而她誤以為這是救贖，殊不知只是沒有退路了，所以大腦已經開始矇騙自己。

擁抱結束時，Sophia 失神的看著37 ，描繪著對死亡的想像，在過度換氣之前吻了上去。

—

「無條件的包容，是愛嗎？」

「我不明白」

過度的色彩淹沒房間，照亮Sophia 憔悴的面孔。她喜歡的人類在凋零、枯萎、慢性死亡著，因為 “隔壁房間” 那個與自己本質相同的生物。

「難道人類一定要用後代才能連結彼此嗎？」

37很輕的把被子拽好，把臉靠在Sophia 的身邊，淡藍色的髮絲發亮、飄起、圍繞在Sophia 身邊散出了星點般的螢火。

直到Sophia 眉間的皺摺消失她才緩慢起身。

「……妳為什麼就不能無條件的愛我就好呢？Sophia」

好好睡，我的孩子。繁星會伴你入夢。

等妳醒來，就不會再是長夜。

“隔壁房間” 。

那個小生物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著，尖銳的歌聲來自形變的37 ，那是沒有任何人類見過的原始樣貌。

沒有形體、只有很多很多的光與眼球、對稱的、不對稱的一直在流動變化。

矗立於眼前，伸出觸手像拎起小貓般抓起緊緊貼在角落的子代。

沒錯，我跟你的本質是一樣的。

流動得誇張的色彩就像在表達憤怒，在幾次呼吸之間緩慢的收回一些流光，虹霞閃爍之間半張人皮顯現，那隻湖藍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色彩顯得空洞陰沉。

「雖然我很想殺了你」

「但是這樣Sophia 會很難過」

人皮覆蓋到了緊緊抓住小孩的部分，指尖陷入那團半透明的身軀、戳入眼睛而滴出幾滴液體，37 並沒有理會手上生物尖銳的悲鳴。

只是沉默著看著它的變化，像在捏黏土一樣塑造得更像人類、更像她們。

淡藍色的髮絲、若綠的眼眸、眼下的小斑點、與彼此些許相似的五官……她掐著她的脖頸拉近了距離，緊盯著那雙跟Sophia 一模一樣的眼睛。

「Sophia 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鬆手，任由她們的孩子摔落地面，抽了張紙擦拭著手上的液體。

「收好你的觸手，不管多餓也不准動她」

「學會人類活著的方式，如果Sophia 變得更糟，我一定會抹滅你的存在」

—

——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錯的？

Sophia 驚醒時就看到37 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白襯衫還沒換下來，抱著胸沒有表情的看著自己。

「37…？妳怎麼在這？」

「我剛剛……」「妳剛剛因為小孩壓力太大了」

「我待在這裡是因為我希望妳好好休息，我能保證讓妳不做惡夢」

「……我睡著了多久、寶寶呢？」

「大概快五個小時，妳可以再多休息一下」

「寶寶在隔壁房間，睡著了」

「我去看看……」

37 伸手制止了Sophia ，很輕的推回床上。

「如果妳想要我離開，我會離開房間的」

「但妳需要休息，我知道妳已經很多天沒有睡好，都只睡不到人類平均睡眠時間的一半」

37 坐在床邊的椅子輕聲說道，語氣如同往常過度平穩，卻能感覺出些許不滿。

Sophia 並沒有回話，只是沉默著，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中看著37 的側臉，只是一瞬間的衝動便抬手撫了上去。

淡藍色的眼眸閃爍了一下。

很冰、很涼，沒有溫度。

該做出什麼反應，應該生氣嗎？應該繼續冷落嗎？喜歡、討厭，愛、恨，我們的關係永遠無法只用其中之一完全定義。

「……我沒有想到妳會主動碰我，所以來不及調整體溫」

她抓住她的手，輕輕拉了一下示意37 上床。

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要透過擁抱獲得什麼，只是覺得很累，彷彿這樣就能在冰涼的夢裡短暫獲得死亡的平靜。

「Sophia，為什麼要哭呢？」

因為知道每天晚上37 都會偷溜進房間，微涼的手小心的牽著，用臉親暱的蹭幾下，然後是微弱柔和的光點四散。

即使在那麼多的忽視之後，37 仍然每天晚上送給自己一個好夢。

「我問妳」

「我夢裡的內容，也是妳編出來的嗎」

「不，Sophia，我只能讓妳看到妳最想實現的、會讓妳覺得快樂的畫面」

不能回應，也無法忽視。

諷刺的是夢裡頻繁出現的畫面卻是一個平凡的相遇，而妳只是稍微異於常人的天才。咖啡廳、酒吧、圖書館……起點總是始於夕陽點綴著眼前的時刻。

『Sophia？』

Sophia 抬起頭，帶著紅著的眼眶靠了過來。

跟那天一樣，明明是接吻，她卻感覺Sophia 已經碎掉了。拉著自己的手按在溫暖的胸口上，心跳比起平常快了幾分。

「37，妳想要嗎？」

「Sophia……」

睡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領口敞開露出白皙的皮膚與線條，Sophia 的身體很漂亮，從一開始她就這麼認為。

直到渾圓的頂端，那清楚明顯的瘀青與傷口暴露於眼前。

「Sophia，妳受傷了」

「37」

「是它把妳咬成這樣的？」

「37」

「妳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那會讓妳傷成這樣」

她伸手將淡藍色的髮絲勾到耳後，然後捧著她的臉打斷了37 沒有停止跡象的話語。

「這是正常的」

「不、這不……它不是人類、它只是」覺得好玩，不在乎後果。

*跟我一樣。*

37低下了頭，所以Sophia 沒有看到那一瞬的表情。

「37」

「沒關係」

吻落在脖頸、鎖骨、胸口，Sophia 不清楚37 是從哪裡學來這些，但她並不討厭這些如落雪般沒有溫度的吻帶來的細微麻癢。

手由下捧起，輕輕揉捏了兩下。

「不、不要揉……！」

感覺很脹、這樣揉的話……

溫熱的液體由乳尖溢出、滑落，37 愣了一下後張口，一次次很輕的舔著、越來越近，直到碰到紅暈上的傷口。

「嘶…」

第一次帶著刺痛、第二次痛感消失了一些……她想起之前37 也是這樣讓咬破的舌頭癒合。

看著37 湊去另外一邊，一樣輕輕的按、然後才舔上傷口。

「好了，但瘀青我沒有辦法」

「我說了沒關係……」

沉默了一陣子，能感受到37 的視線，卻沒有更多動作。

「…不做嗎？」

像在等待自己開口，37 馬上回答。

「Sophia 真的想要嗎？」

「我想了很久，我想我上次不小心產生同類是因為我想要妳喜歡我、跟我擁有妳之前說的那三種關係」

停頓了一下，半斂下淡藍色的眼睛，讓本來不該擁有情緒的她看起來像是有點失落。

「Sophia 為什麼突然碰我、跟我說話、現在想要做愛的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之前每一次，妳都更討厭我了」

我不想被妳討厭。37 低著頭輕聲說道。

「……妳就當成是，我想紓解壓力吧」

「那妳答應我，不能討厭我」

點了點頭，她伸手擁抱。

這是Sophia 第一次主動要求做這件事，碰觸時的反應……表情、眼神、喘息都不一樣。

她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37……？」

「妳的眼睛…？」

就像虹彩不想被隱藏般，用來偽裝的淡藍色一直閃爍。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有點控制不了」

「沒關係，妳可以不用隱藏」

「…真的？」

在幾次眨眼之間，眼眸滴入了過度漂亮的藍、閃閃發光。

「Sophia 今天好奇怪」

「妳之前明明很討厭我這樣」

琉璃色的羽翼煽動，散出的微光像透亮的寶石。觸手不太敢動，只是伸展了一下之後垂了下來。

可以接吻嗎？37 靠了過來。

吻。有點涼，但很明顯的比起剛才溫暖了一些。在喘不過氣之前Sophia 抬手輕輕推開了 37，然後看向一旁沒有動靜只是流動著色彩的觸手。

疑惑的伸手抓了上去。

「呃？！」

訝異的看著37。在一陣沉默中，只感覺觸手很小心的纏上手腕。

「……我還沒有，成功讓身體擁有觸覺」

「只能先用這些部分一直嘗試，但看來還是失敗的，感覺太強烈了……不該是這樣」

37 舉起了一些觸手，指尖碰觸了一下，裡頭琉光閃爍變化，彷彿在重組計算著。

「……為什麼？」

「我只是想要感受妳，Sophia 」

我應該怎麼回應妳？

犯下那些無法被原諒的罪行，卻又很笨拙的試圖理解我，半調子的愛恨湊不出正常的關係，只感覺每一次都溺得更深。

「唔、」

然後等到觸底那刻，就是生命燃盡時。

「Sophia，好漂亮」

溫熱的、柔軟的，帶著騙人般漂亮的色彩，像是想要更加親暱般沿著身體的曲線，延伸、纏了上來。

並沒有強硬的控制與拉扯，只在吻與吻之間引導著分開了雙腿、探入睡褲拉了開來。

一陣涼意、眼神停留於下身，她知道她肯定看到了，卻還是本能的想要伸手遮掩。

「Sophia 手好礙事」

「不要遮」

纏在手腕上的觸手拉開手腕，37 伸手滑過那處地方，然後光滑的部分蹭了上來，一下、一下的蹭著，37 好奇的看著手上的液體。

伴隨著黏稠的水聲，然後，張口舔去。

「不要、吃那個、唔—！」

忽然蹭了進來，過度充盈、飽和的填滿。

一瞬的失神間，她看到37 笑了。

很真實的，像是她真的很開心一樣。

「Sophia，這裡很舒服對吧？」

「每次碰到的時候反應都好大，裡面一直縮緊」

「等、慢一點……嗚」

好酸、好麻……

身體被佔有、思緒被奪去，彷彿要愛她就要承受喪失自我的風險。

抓緊了枕頭與床單，在斷斷續續的悶哼與帶著哭腔的呻吟中被強硬的推上浪巔，失控的弓起身體，在翻騰的刺激中迷失。

「不要…37、不要動了……」

眼角的眼淚、帶著自然捲度的紅髮隨意的散著、皮膚上泛起的粉……她低頭在她的胸口虔誠的落下一吻後抬眼，在視線的交錯中緩慢拉近距離。

「Sophia……」

綠眸迷濛，然後伸手擁抱了自己。

被回應了、好喜歡搭在肩上壓著後腦勺撫摸的手，好喜歡她喘息時從喉頭發出的小哼聲。

因為我而變快的心跳、朦朧的眼神。再多一點……再多……

「別—嗯啊！」

「37、不要、才剛…」

「Sophia，再一次」

不太一樣。確切的說可能是眼神，閃爍星輝的那種充滿探究、好奇的目光。

或許這是無所不知的神最接近人類的一刻。

37，妳在尋求什麼？

她拼命咬緊下唇，試圖分散注意力，壓抑著感受不願就這樣讓37 就這樣得到些什麼。

即使她已經沒有更多東西可以失去了。

「37…！輕一點、輕…」

這只是正常幅度的交合，但繃緊身體隱忍的結果只是讓胸部的滿脹感更加明顯。

剛才的紓解很明顯不夠，但她不可能現在自己解決，只好用雙手壓在胸口減少晃動。

好脹…好難受……

「Sophia，妳怎麼了？」

「哪裡痛嗎？」

「沒有…」

纏在手腕上的觸手拉開了護著胸的雙手，37 跟剛才一樣伸手很輕的揉了一下，液體溢出、滑落，在皮膚上帶來溫熱的潮濕感。

「很難受嗎？我會幫妳的」

「不要、碰…」

一般來說37 會聽Sophia 的話，但是現在的情況並不適用。

「唔、」

埋首於胸前，像小貓一樣很輕的用舌尖舔舐。

不是這樣……思緒混濁、眼前也朦朧一片，於是輕易的選擇了接受。在被激發出來的母性中稍微挺起身體，好讓趴在身上的她含入口中，摟著順著她的髮絲輕拍安撫。

對、就像是需要教導的孩子一樣。

37 很快明白Sophia 的意思，很輕的吮咬、嚥下溫熱的液體，安撫的輕拍就像在讚美自己做得很好、她喜歡這樣。

最後一滴被嚥下，抬手用拇指拭去嘴角的液體，接著在試探的目光中再次低頭，湊向另一邊。

「唔、嗯……」

觸手全部纏了上去，包裹著她最喜歡的人類。

「37、別咬…不可以咬」

乖一點。

好，我會保持妳想要的模樣。

那這樣妳是不是就會專注在我身上了？

「哈啊、37、37」

人類太脆弱了，所以我會對妳很好、很好……

每一次都很輕的吸吮，感受著內裡的滾燙顫抖繼續抽動著給予刺激，誇我、繼續誇我吧，讓我成為妳的唯一。

「嗚—！等一下……！」

……眼前的這是星星嗎？

恍神中，看到了自己彷彿也成為了星輝的一部分，身上蔓延的是非人生物極致的愛，她卻永遠感覺半死不活的在宇宙呼吸。

隨之而來的是……

——窒息感。

是啊，我不屬於宇宙，所以只能在妳懷裡窒息。

「37、我好像快……」

就快了，觸及崩潰的邊緣。啊啊……既然如此，就讓我擁抱妳吧。

「Sophia，我喜歡妳現在的樣子」

人類太脆弱了。

繃緊身體顫抖著叫出她的名字，帶哭腔的嗓音自己也不太熟悉，就連自我是否還保留著都不太清楚。

她的掌心壓在小腹，似乎在感受自己的存在隨著每一次的頂入而微微隆起。

「不要壓、不要不要」

而這對Sophia 來說太過份了。

被完全佔有的感覺、壓著而更能感受到頂在最深處的敏感點上，好酸、好麻、太多了……無法思考，感受著失序卻頭一次主動抬手擁抱，就像這樣就能迷失在宇宙中。

「我忍不住、不要…拜託……」

我在死去。在無法想像的喜歡中溺斃，在幻想之中的愛死去。

「不要忍耐、Sophia 」

她閉上眼睛，頭一次忽略了腦中喋喋不休的囈語還有那些來自幽魂的血淚。思緒被強硬的拖走，在細碎的哭叫中抖著雙腿緊緊抓著身上的她，床單濕了一片。

眼淚、皮膚上漫起一層薄汗、下身與胸上又濕又黏、發熱的身軀彷彿就要與星空交融。

「Sophia」

「不要再推開我了」

悶悶的嗓音埋在胸口。溺水的人啊，黏稠的情感哽在喉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Sophia 沒有回應，只是抽動著揚起嘴角卻沒有笑意，漂亮的綠眼睛沒有焦點，茫然的看向窗簾透入的細碎陽光。

啊啊……平凡原來是如此奢侈的。日出，點綴著眼前，這是終點了嗎？

「好…再也不會了」

「天亮了，但是37…我好累……」

沒有起伏的語調，Sophia 很緩的閉上了眼睛。

就像某些部分的她已經安然赴死一樣。

…為什麼呢？

Sophia，我還做得不夠好嗎？

人類太脆弱了。

輕易就會死、壞掉、消失不見。

說不明白的感受忽然翻騰一瞬，於是她小心的躺到Sophia 身邊，維持著相同的體溫緊緊挨著對方。

Sophia 不要死，妳不可以死掉。

淡藍的髮絲曳著細碎的光，忽明忽暗的星火是神的恩賜。睡吧，我會點綴妳的夢，就算身處荒漠中也會湧出甘泉。

醒來，就不會再是長夜。

「Sophia」

「已經不痛了嗎」

「不痛了」

她摟著她們的孩子，哼著那首不知名的童謠。

孩子探出的觸手似乎讓她動搖了一瞬，但她卻忽視了那些東西，眼裡似乎只剩她所想像的圓滿結局。

「但是妳吃的藥越來越多了」

「那些東西有成癮性，會讓妳的身體變差」

「沒關係的37 ，我感覺好多了」

「我現在，很平靜」

「真的」

藥物成了靈魂的燃料，燃盡時便失控的歇斯底里、哭著笑著試圖赴死。

37知道自己最喜歡的人類已經拼不回去了。

只要自身存在，Sophia 總有一天會熄滅，像是燃盡的菸蒂只剩下白煙消散。

既然我點不著妳，那就陪妳一起熄滅。

—

鏽蝕著、腐爛著，這裡已經只剩下我們兩個。

如果死亡無可避免，那麼我希望它能，更美一些。

—

我會將一切歸還於妳。

屬於妳的人生，還有因我而腐爛脫落的本質。

將家裡整理好、修繕並恢復成原本的模樣，那些鏽蝕的刀刃槍枝也不會再需要了、隔壁房間裡一起佈置的壁紙與東西也全部作廢，Sophia 的書房必須乾淨整齊。

身體上的傷、能夠治癒的病已經由她全數治療淨化，所以那些針頭藥劑也不再需要了。

人類其實很簡單，卻也很複雜。

關於她的、屬於她的，全部銷毀。只有那個打火機，她將它收了起來。看著冰箱裡那桶冰淇淋，她思索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決定留下它。

Sophia 必須明白冰淇淋的好。

抓著同類，她安靜的離開了她們的家，一步一步走向了相遇的林地。

「37、我睡很久了嗎？」

「……37？」

那個窟窿已經變得稍微比較不明顯，但相遇時的記憶她卻不曾遺忘。

紅的張揚的髮絲、若綠的眼睛、眼下的小斑點、五官的弧度……在穿越光年而四散的能量輝光中，她看仔細了見到的第一個地球人。

「37？37？！妳在哪裡？！」

一個很奇怪、很不同於他們的物種。一種莫名的好感，注定的結果。

不理解、不明白、不相信，但還是發生了。

所謂命運。

當Sophia 循著天空的極光奔向相遇時的林地，就看到了中心點更加艷麗而斑駁的天空。

聽說太陽在爆炸之前也會像這樣讓天空染上不屬於此地的色彩。這是末日嗎？妳還是做出了選擇嗎？

我總算要死了嗎？

即使如此，她還是開了口。

「37！」

37 回頭，她們像第一次一樣望著彼此，卻做著最後一次的告別。

「妳淺眠的習慣，應該改一下了」

「人類需要充足的休息」

呆愣的看著37無奈的笑著走到眼前，伸出了手，這次她不再閃躲，只是放棄了般沒有任何動作。

「我該走了，Sophia」

但她只用沒有溫度的指尖輕點了一下額頭，再睜眼就看到她站在極光灑落的地方，帶著她們的孩子，很淡的笑了一下。

「妳對我做了什麼？！妳們要去哪裡」

「回去」

37 再次望向天空，停頓了幾秒之後低下頭。

再次看向自己時，她並沒有任何表情，雙眼卻蓄滿淚水。

「我會帶走一切、歸還一切」

什麼意思？直到最後我仍然無法明白，這不是妳想要的嗎？

37 身上如琉璃的觸手像是不受控的肢體，爆裂、斷開、化為天空色彩的一部分，一寸寸像是流星劃破天空四散。

「對不起 Sophia，直到最後我都學不會」

聲音破碎、逐漸充滿雜訊，軀體就像是快要燒完的火苗一樣搖曳著。

「但是，我會永遠記得現在的感覺」

「……一直思考著，直到宇宙滅亡的那一刻」

Sophia 瘋了般跑過去伸手抓住，她已經不在乎感受到的冰冷究竟是手還是流動的光，只是為了挽留眼前無以名狀的她而本能的抬手。

「……到那時候，會不會妳就願意原諒我了呢？」

接近四分之三的軀體像是蒙上雜訊，只剩臉部的部分閃爍著她曾說過厭惡的人皮。

但37 直到最後一刻，仍然努力的維持著人類的模樣，很淡的笑著。

「我不會、原諒妳，永遠不會」

「妳聽到了沒 37、我永遠不會原諒妳」

「所以妳不准逃跑，不准走」

「我、已經因為妳、失去了所有……」

我早已因妳死亡，妳走了，我又該怎麼辦。

死去的屍骨不會復活，同理妳造成的傷害也會一直存在。寄生在傷口上開滿亂七八糟的斑斕花朵成長茁壯，互相依附卻又啃食殆盡，那是我們的關係。

「不是逃跑，只有我會永遠記得」

「Sophia 沒有我，會更好」

「而妳不會記得我、不會記得這一切」

「我會取走、妳的記憶、大家的記憶」

「這樣就不會再痛了」

相遇的本質是悲劇，注定是盛大而美麗過頭，落得最後只能庸俗而廉價的收尾。

無可救藥的愛。

「不、妳不可以這樣」

「不公平，妳為什麼那麼任性、我甚至說了不要」

「妳不可以取走……」

37笑了，同時滑落了一滴眼淚。

她有些驚訝，然後抬手用力捂住了悶痛的胸口。

「啊啊……我明白的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37 身上的光開始被母星召喚，地球的地心引力再也留不住她。

大量的記憶飛逝，屬於她的部分確實的流失著。

「……Sophia，向人道別的時候，要笑」

睡起來就不會再痛了，Sophia 。

37 在地球上留下的唯一痕跡只剩那一滴笑著道別時的眼淚，掉落時成了一顆淡藍色白晶般的寶石。

而她化作星辰，回歸天際，那滴星河回到了宇宙。就像開玩笑般帶著所有過度的色彩消失不見。

不行、她必須記下來。她翻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跪在地上瘋了般快速的寫下。

湖藍色的、像是銀河極光、眼睛裡有星星、很漂亮、聰明過頭但有點矮、一個長得好像我們的孩子、寶石翅膀、好夢都是她送來的、喜歡冰淇淋、擁抱、37、37、37……

歪七扭八的字跡填滿了一頁，她的眼淚暈開墨水，她翻了一頁，顫抖著手寫下最後一行字。

——她很喜歡我，我也是，好想跟她平凡的相遇。

……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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