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陈凛来一首，来一首。”

夺冠第二天，一行人吃完庆生宴后坐在KTV大包厢里。陈凛坐得很靠边，把伤腿搭在凳子上，嘴里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

陈凛摇摇头，“不不，不会唱歌……”

“扯淡，你唱歌唱那么好听。”

陈凛咬咬嘴唇，低下头，“嗓子不太舒服，你们先唱吧。”

“我来！”张明阳从陈凛手中抢过话筒。

有人碰自己胳膊，陈凛回头一看，周屿递过来一瓶水。

“他不懂你的心/为何哭泣/……”

一曲终了，明阳把话筒递给周屿：“屿哥，你来唱吗？”

周屿笑笑，“你们先唱。”

小凛迟疑了一下，一瘸一拐走过去，打开点歌台。屏幕反射的蓝光在他眼里流动。

“是否爱就得忍耐/不问该不该……”

调子比平时要低，像是在压抑什么。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谢谢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该……”

唱到这句话，陈凛的声音略带颤抖。他盯着地板，无意地摸着话筒上的标签。

“死男同。”

每当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仿佛都感到周屿站在他面前，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他。

旋转的灯光从小凛短发的缝隙里穿过，勾勒出一个少年的剪影。

周屿握紧了手机，指关节泛白。

“去个厕所。”间奏响起的时候，周屿推开门出去了。

站在走廊里，周屿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塞着。从来不沾烟酒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想抽根烟。

“我有女朋友了……”

如大水漫灌一样浸透他的心。

“你的感情/太易割爱/把未来转眼就……”

歌曲因破音的嗓子戛然而止，他听到队友的起哄和陈凛尴尬的笑，摇了摇头。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钱到时候A给你们。”

周屿坐上出租车，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雲骁：「也不打声招呼，以为你掉厕所里了」

开心羊肉汤：「今天怎么这样，你也失恋了？」

点开头像才发现，王煜把网名改成了「伤心羊肉汤」，这小子应该是分手了。

周屿按下锁屏，转头看向车窗外密布的乌云。

出租车的破音响隐约传出电台里的歌曲，

“你没有心/为爱预备/仍妄想他珍惜你……”

伤口处传来阵痛，分不清是心里的还是外面的。

…………

陈凛坐在父亲开来的车里，窗外的凉风吹的他一激灵。

漫无目的地掏出手机。

群里有人在发AA收款。几个消息红点里，没有周屿的名字。他又打开朋友圈，看到几个队友发“队长生日快乐”，照片里的周屿坐在餐厅里，面前摆着小凛买的蛋糕。

退出时，不小心点开了下方点赞的头像「屿宙」，里面两人的私聊记录还停留在赛前最后一次训练：「千万别迟到」。他没回复。

周屿的朋友圈还只有昨晚的冠军奖杯。

陈凛盯着对话框里删了又改的文字，最后发出：

「胸口还疼吗？」

发完后他就长按了撤回，但下一秒手机就有了振动，

「疼。」

对话框提示了几次正在输入，但最终归于沉寂。

“把未来转眼就删改……”

陈凛回想着自己没唱完的那首歌，在心里默默补出了下一句。

“腿还疼吗？”陈爸突然回头问道。

“嗯……好些了。”

“那就好。养养伤，准备报考了。”

…………

周屿回到自己在学校边租的房子里，月光从纱窗里照进来，不寒而栗。

周屿没有开灯，也不想开灯。

他掏出手机，盯着对话框里陈凛撤回的消息。点开小凛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晚的夺冠大合影，还有一张小凛手拿金牌的自拍。

再三思量，他没有点赞，但是把自拍保存在相册里。

他又翻身打开书包，端详里面给小凛买的护膝。最后还是没有拆封。

“是我过生日……会不会太明显了……”

…………

已经过了两点，小凛还坐在卧室地板上，手里掐着报考指南，写有各种大学和专业的草纸散落一地。

小凛弯腰看身前的笔记本电脑，搜索记录在一堆大学上面突兀地写着，

「如何跟暗恋对象聊天」

「生日送什么礼物」

「男生喜欢男生的概率」

“如果我低十分呢……”小凛把报考指南翻得哗哗作响。

…………

周屿站在阳台上，晚风吹乱他的头发。

打开私密相册，陈凛，陈凛，还是陈凛……训练场上开心的笑容，阳光下喝水的侧脸，喉结上闪闪发亮的汗珠……

0910，周屿更改了相册密码。两个号码此刻是如此的近，又仿似如此的远……

…………

（你的感情/太易割爱/把未来转眼就删改……我的心却为你/空白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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