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哥，你输了！”

陈凛把球踢过来，然后转身坐在长凳上，拧开自己的水杯，

“说好的今天加练，谁进的任意球少谁请吃晚饭。”

“哪里啊，要不是那两个球偏了一点点……”周屿一边解开自己的护踝一边说。

“没进就是没进，别狡辩。”

“……好吧。去第一食堂二楼……”

“不行，我要吃东门那家鳗鱼饭！”陈凛顺势把护踝抢到自己手里，“护踝归我了。”

“你刚才也没说要没收装备……”

“快点，待会儿鳗鱼饭没座位了。”陈凛一手拎起背包，一手拿着护踝和水杯，脚下盘着球往球场外面走去，留下一个

蓝色的背影。

…………

“学长好。”

周屿环视一圈，然后抬头才看到，一个寸头少年坐在单杠上面，穿着一身蓝色的校队队服，嘴里含着薄荷糖。

“下来下来。坐那么高不怕摔死？还有，训练场不能吃零食。”

“这叫战术补给。”少年跳下了单杠，打量了周屿一眼，“9号，哇，是我叫错了，队长好！”

“你是？”

“我叫陈凛，这届的新生，刚选拔进的校队。”少年抬头，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周屿。

陈凛……是有这么一位，当时选拔的时候周屿坐在看台上，记得他身体虽瘦小却异常的灵活，肩膀一沉就过掉了对面的两名后卫。但是射术好像差了点。

“哇，队长你好高啊，有一米几啊？”少年伸出手比划自己的头顶，只到周屿的下颌位置。

“……一米九。”周屿拍一拍他的肩膀，“边锋没必要长那么高，影响动作。还有，既然进了队里，就不要队长队长的叫了，都是自己人，太生分。”

“那以后我就叫学长！”

“……更生分了……”

“叫你哥，周哥，屿哥？”

“叫哥就行。今天不训练你来球场干什么？”

“我……想自己来练练球，但是没有器材室钥匙。”

“我有，跟我走。”周屿拍了拍陈凛的后背，“跟你说，射门不是传球，不能用脚内侧去搓……”

“对了，背包也不带，你喝什么？”周屿在器材室拿出锥桶，问到。

…………

“两份鳗鱼饭，一份要照烧酱，一份要香辣酱，再要……”

“两瓶盐汽水，冰镇的。我来结账。”周屿后脚走进店里，把背包放在陈凛对面的凳子上，然后转身把钱放在柜台上。

夕阳透过玻璃门照进店里。炎热的夏天刮不来一丝凉风，只有柜台前面的老式风扇还在卖力的摇头。陈凛看得出来是很饿了，埋头只管吃。周屿把汽水打开，插进吸管，送到他面前。

“嗯……”陈凛含糊不清地在说什么，然后伸筷子夹走了周屿碗里的一块鳗鱼。

“香辣的不好吃。”陈凛喝了口汽水。

“那你还每次都吃，还吃我碗里的？”周屿按了按他的脑门。

“嘿嘿……”陈凛傻笑，然后又嚼一口饭。周屿伸手擦掉他鼻尖上的汗水。

……

“喝可乐。”陈凛帮着把标志杆搬出来。

“踢球以后要少喝可乐，对身体很不好。如果消耗量大，就喝点盐汽水吧。”周屿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两瓶汽水回来。

“咸的。”陈凛打开尝了一口，“不过还不错。谢谢哥。”

“不用谢我，你好好练球，到时候多给我传几个好球就行。”周屿把标志杆摆成人墙的形状，然后一脚球闷在了上面。“妈的，今天脚感不好。”

“你来一脚？”周屿把球传给陈凛。

陈凛试着来了一脚，球打得很偏。

“弧线兜得很高，但是力量不够，角度也不够，你这样……”

周屿耐心讲起了技术动作。

…………

“老板，再加一份寿司吧。”周屿看着陈凛舔掉嘴角的饭粒，意犹未尽的样子。

“今天你破费了，哥。”

周屿弹了一下他的脑壳，“吃饭，吃饭，不吃饱明天哪还有力气上课？”

“明天又要上肌肉解剖学……老师讲的太快了，听得让人想睡觉。”

“没有办法，四个学分的课还是要上的。”周屿叹口气，“明天几点吃早饭？”

“还是七点吧。”陈凛把最后一块寿司放进嘴里，“我吃饱了哥。”

两人并肩走回宿舍，夕阳把两个影子越拉越长。

…………

“你是左脚将，如果再精通射门的话会非常有威胁。”冬夜的训练场，周屿又一次这么跟陈凛说。

“可还是发不上力……”

“你太瘦弱了。明天跟我加两组肌肉训练。”

“我不要！”陈凛嘟着嘴生气到，“每天天不亮就要被你从被窝里拽起来训练……晚上还要加练……课上学的题又那么难……每天晚上回去整个人都要累死了！”

陈凛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周屿走到他旁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陈凛盖上。

“早点回去睡觉吧，晚上冷。”

第二天早晨，没有人再起来叫陈凛起床。陈凛一觉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看到床边放着包子和咸菜。

…………

“哥，你黑眼圈快掉地上了。”早晨的食堂里，陈凛看着精神有点恍惚的周屿说。

“……昨晚没睡好……”周屿拿过餐盘坐在座位上，盯着炒饭看，但不动筷。

“吃饭。”陈凛夹了一块咸菜放到周屿盘子里。

“……吃不下。”

“吃饭，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上-课？”陈凛学着周屿昨天说自己的样子。

“……我好难受，小凛，你帮我签个到吧……”

陈凛抬头看看他憔悴的脸，“行吧，我替你签个到，你先回宿舍休息，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发消息。”

周屿踉踉跄跄回到宿舍里，一头扎在了床上。

……

“515…514…513…周屿，是这间……”陈凛猛地拉开门。

“哥，你怎么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一上午也不回……”

周屿没有说话，陈凛扔下书包径直爬上床，

“哥，你……好烫啊……”陈凛艰难地把周屿从床上扛起来。

“小凛……”

“坚持一下，哥，我带你去校医院……”

“小凛，你膝盖……”

“不用管我！”陈凛把脚腕上的护踝往上提了提，权当护膝使用。

…………

“这题选A。”陈凛坐到周屿旁边，指着卷子说。

“选D，战术本上说了，三短一长选一长。”

“瞎闹，这题就选A，你课上是不是没听讲。”

“啊呀我物理不好啦，”周屿摇了摇头，“不过对付你这种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屁，自己瞅瞅你考啥样？留级生再学一遍没我考得好。咱可说好了，要是你再没我考得好，明天训练场……”

……什么？

小凛？

小凛？

…………

“哥，我在这。”陈凛坐在床边，摸一摸他的额头，“退烧了。哥你是真不老实，烧成这样手还乱动，走针了。”

“几点了？”

“五点了，喝点水。”陈凛递过来自己的水杯，“没找到你的杯子，不嫌弃我的话。”

“下午的高数课……”

“我请假了，也替你请假了……”

“……”

“哥，你在这躺一会。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十分钟后，陈凛走回输液室，把饭盒放在床头。

“南瓜粥。”陈凛舀起一勺，用力吹，“张嘴……”

周屿咽下第一口粥，在陈凛舀起第二勺的时候，抓住了他还沾着汗水的手。

“你烧傻了？这粥里又没下毒……”

“小凛……”

“闭嘴吃饭。”陈凛猛地把勺子塞进周屿嘴里，“周四还要去练力量，不好好吃就让教练给你上沙袋。”

…………

“我真没劲了……”

“再做一组，最后一组，行吗？”

健身房里，练完最后一组腿部力量之后，陈凛瘫倒在椅子上。

周屿拧开一瓶水，递到他手里。

“哥，我站不起来了，腿软……”

“看你这点能耐。”周屿把器材都归置好，然后蹲在陈凛面前。

“上来。”简短的两个字。

“？”

不等陈凛再反应，周屿直接拉着他的手把他背到了背上。

周屿的后背不是很宽，但是很结实，趴着也很舒服……陈凛把脸贴在周屿后脖颈上，淡淡的花木香味……

“待会还要上楼梯……”

…………

“没事，就当负重训练了。”陈凛搀着周屿往宿舍慢慢走回去。已经是晚上了。路灯照在柏油路上，远处的宿舍楼下，还隐约可见小情侣在卿卿我我。陈凛一手扶着周屿的腰，另一手抓住从自己肩上环过来，略带淤青的手。

“小凛，你鞋带开了……”

陈凛坐在凳子上系鞋带的时候，周屿也坐了下来。两个人的腿贴在了一起，互相抵着对方温热的皮肤。

“谢谢，小凛。”

“谢什么谢，下次训练你给我当人墙还债。”陈凛把鞋带又打了个结。

“你坐着，我去给你买瓶电解质水。”陈凛想起身，却被拉住了。

周屿伸出手抱住了陈凛的肩膀，把脸轻轻贴在他后背处。陈凛脖颈上的汗毛乍起，又乍落。

薄荷香味涌入周屿的鼻孔，夹带着男孩子特有的体香……周屿能清晰地数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昏黄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融成一团。

陈凛慢慢回过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嘴贴在周屿的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语，

“哥，我喜欢你。”

…………

“我有女朋友了！”

陈凛大声说，让正在换衣服的周屿触电般停滞。

“哦？我说吗，陈凛这么帅的男孩子怎么能没有女朋友呢。”队友王煜说到。

“这是好事啊，有时间把她带过来大伙把把关啊？”老学长李晨笑着说。

“不要……”陈凛转头看了看几个嬉皮笑脸的队友，“带过来还不是让你们欺负。”

笑声更大了，陈凛把训练服的拉链拉到顶，把半个脑袋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防备的眼睛。

“屿哥呢？”王煜回头问，“你也是，一心扑在训练上，天天加班到那么晚，哪还能碰见女孩子。”

“就你天天碰见女孩子！”周屿狠狠撕开运动胶布，“看你体能成绩都成啥样了。”

“哈哈，你那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小凛啊，你也别天天跟屿队加练了，家庭和事业要兼顾嘛。”

“你，”周屿咬咬牙，“还有你，你和你，”指了指王煜和合不拢嘴的几个队友，“留下来打扫卫生。”然后背上包就走出了更衣室。

“真生气啊……”王煜嘟囔着，“平时开开玩笑都不这样的……”

“哥……”陈凛追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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