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漂浮在一片平靜的汪洋大海上，下一瞬間卻又落入狹窄到無法做出任何掙扎的透明魚缸，四周都是怎麼敲也敲不破的透明牆壁，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視線、從外界傳進來的聲音混著混濁的嗡嗡聲，呼吸也極度困難。

然後我看著那對凝視我的眼神，以及露出笑容時擠出的法令紋，我想起記憶中有這麼一個人，讓我如迷戀陳叔般迷戀著他，強壯厚實的肉體、令人安心的穩重感，成熟男性獨有的氣味⋯⋯

『第一次嗎？沒關係，我來教你怎麼做。』

『有點痛是當然的，你沒被幹過嘛。』

⋯⋯

『⋯⋯爽⋯⋯你真緊⋯⋯』

『別動⋯⋯老子幹得正爽⋯⋯』

一句一句親密話語穿越透明牆壁，傳入我的耳後化為實質性的痛覺，下體處不斷被粗大的陰莖進出，劇烈的疼痛已經折磨得我數度昏厥，但我卻動不了。

『再一下就好⋯⋯讓老子射⋯⋯ 喔喔喔⋯⋯幹⋯⋯』

好痛苦，殺死我好了。

不要再繼續幹了⋯⋯拜託，滾開、我說滾開⋯⋯！

⋯⋯

「滾！給我滾！」下一秒，吸進的空氣突然通暢了起來，我從床上彈起，伴隨著口中歇斯底里的叫罵，下一秒被粗壯有力的手臂環抱，我更加驚嚇，猛力掙扎，「不⋯⋯不要碰我⋯⋯不要！」

「小楊！是我，陳叔！」那雙手臂沒有鬆開，只是把我抱得更緊，很堅定、不帶著遲疑，很快就將我停留在夢境的意識抓了回來。

陳叔靜靜等待我的情緒穩定之後，才逐漸鬆開對我的拘束，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看著我將水一乾而盡，什麼也沒說。

「你不好奇⋯⋯我夢了什麼嗎？」我確定自己心情平復後，才將視線與陳叔對接。

「你想說，再說。」依然對待我是如此呵護、溫柔，像是照顧溫室裡虛弱植栽的農夫，他將我手中的空杯接了過去，接著扶著著我躺下，「時間還很早，你想繼續睡嗎？」

我平躺著，眼睛沒有離開陳叔，他憨厚的面容在套房燈光照射下顯得令人安心，經歷稍早與張部長的激戰，他一定疲憊不堪，現在卻只想安撫我。

「張部長那麼粗魯，應該很痛，為什麼你不喊停？」我把從那場性愛之中，就一直埋藏在我心裡的疑惑，問了出口。

「我一直對你感到很愧疚。」陳叔不假思索地回應，「跟你做愛時，把你弄得很痛，這件事讓我耿耿於懷。」

「所以在當下，我覺得自己也要體會這樣的疼痛，才有資格繼續追求你。」

你根本不用如此，更不用談有沒有資格，你已經是我認定想要在一起的那個人了。我在心裡想著，卻沒有說出口。

「可是你感覺被這樣幹，還是很爽耶。」我轉而用開玩笑的語氣，化解了當下一股難解的曖昧氛圍。

「嗯⋯⋯可能我真的是性愛奇才吧？」看見我安定了不少，陳叔也難得露出調皮的神態。

「你還需要再磨練呢！」我故作生氣地翻過了身，卻馬上被陳叔轉了回來，等我回過神來，他的臉已經靠得我很近。

下一秒，我已經沉醉在他濕熱的唇舌裡，兩個人抱在一起，撫摸著彼此，陰莖已經昂揚硬挺。

我們沒有繼續更深入的互動，只是停留在愛撫與深吻，過程中陳叔沒有讓我察覺他想要更多，他依然保持在一個能夠傳達自己的愛意，卻交由我主導彼此距離的狀態。

過了許久的時間，我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彼此，然後帶著嘴邊殘留的甜蜜進入夢鄉。

—

上次大豪向我推薦了一間三溫暖，他特別提到那裡有個寬敞的暗房，聚集了各種不同類型與身材的人，能滿足各種需求。如果想要快速達成我們的目的，直接在三溫暖尋找對象進行性愛，確實是一個高效率的選擇。這間暗房相較於其他三溫暖，巧妙運用了些微透光的設計，讓人能在模糊與清晰的視覺之間遊走，也能讓我看到陳叔與他人做愛的過程。

我的資歷尚淺，雖然有過幾次約炮經驗，但三溫暖這種場合我也是第一次體驗，對於裡頭的文化我一概不知；要把自己一下子曝露在充滿同性戀的場域，且大家都坦承相見，對陳叔來說，一樣也是前所未有的心理挑戰。

但交友軟體聊下來的情況並不理想，許多人對陳叔的外型充滿興趣，卻在了解他的目的之後，都打退了堂鼓。為了順利推行我們的計劃，陳叔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提議。

我跟陳叔站在三溫暖的更衣空間內，脫下了身上的衣物，將櫃檯提供的大毛巾綁在腰際上，這就是等等入場後，我們身上唯一的遮蔽了。

我看著陳叔那雄厚壯碩的體態，粗壯手臂、渾圓的胸肌、毛巾綁住後，在毛巾的束縛下微微溢出的恰到好處的小肚子，以及毛巾底下粗壯的小腿與厚實大腳丫，他渾身散發成熟男人的魅力，讓人移不開視線。我不禁心想，如此迷人的他，等等肯定會成為眾人的獵物吧。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透露出緊張的情緒，四處張望著，因為是平日晚上，人並不是太多，但每每感受到有人路過他身邊投以觀望的視線，他就會刻意躲避。

要他赤裸地公開自己肉體，就等於是在這個空間內跟所有打過照面的人出櫃，儘管這些人素不相識、出去後或許也不會再相見。但這樣的行為，就像是拿著一把大錘，把過去四十幾年來築起的、名為異性戀男人的高牆，逐漸敲碎一般。

我走上前，牽著他的手，讓他把注意力放回我的身上，「陳叔，還是我們先回去？」

「不。」陳叔搖了搖頭，勉強自己振作，「都特地來了⋯⋯」

我不太放心，於是把大豪交代的，三溫暖內該如何跟別人互動，包括與陌生人眼神的接觸、如何覺察對彼此是否有興趣、該如何像狩獵一般在空間內跟人周旋、以及試探性地觸碰彼此⋯⋯等等場所內的交際潛規則，再度跟陳叔覆述了一遍，「我會在不遠處看著你。」

陳叔淺淺一笑，撫摸著我牽著的手，接著緩緩地抽離，便徑直走向三溫暖的入口處。為了讓陳叔能夠更好狩獵，我們決議倆人不要靠得太近，我會在幾步之遙跟著他，在不干預的情形之下觀看陳叔與選定的人做愛。

跟著陳叔的腳步，我們穿越昏暗的藍紫色燈光照射的走廊，中途經過了幾具身形不一的肉體與無數對銳利魅惑的眼神，走進在三溫暖深處，那蓋著黑布的暗房入口。

一進入暗房，能隱約看見在偌大空間的四面牆角處，打著兩排非常微弱的嵌燈，而那過於微小的燈光，並沒辦法讓剛進入的我們馬上看見場內的景況，我幾乎是全盲的狀態，看不見陳叔寬大的背影，我決定先靠在一旁的牆上，等待眼睛適應。

耳邊忽近忽遠，此起彼落迴響著細微的聲音，有嘴巴含吐某個肉狀物發出的口水沾黏聲、有肉體碰撞的聲音、有含蓄隱忍的呻吟、也有狂妄低沈的嘶吼⋯⋯藉由聽覺，我似乎得以覺察身邊有多少人正在瘋狂享受與陌生人的激情互動。

這間暗房的設計極其巧妙，初入而眼睛還未適應時，什麼都看不見，但隨著時間流逝，我似乎可以透過牆角打出的微弱燈光，看見每一具肉體的輪廓——幾乎就只有輪廓，而無法清晰看見身體上的肌肉線條、更別談長相。

在這裡的所有人，應該就是憑著輪廓的外型，尋找自己的對象。

我四處張望，嘗試想要在人群裡找到那個熟悉的壯碩肉體，但暗房內的人數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加上燈源忽明忽滅的，我才驚覺自己根本就無法辨認陳叔的所在。

心中騷起了一陣慌亂，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我從牆邊走向暗房的中央、人群最多的地方，嘴裡細聲地呼喚著：「陳叔⋯⋯陳叔？」

突然間，一隻溫暖的大手從後方牽住了我，我雀躍地轉過頭去，卻被嚇得目瞪口呆。

那個牽著我的人，不是陳叔，藉由微弱燈光打出的輪廓，我只能看見他的身形是強壯高大的，跟陳叔一樣是屬於厚實壯碩但帶有一點脂肪的體型，只不過肚子更大了一些。

那個人沒有說話，只是一把抓著我走往暗房的深處牆面，他的力氣很大，我根本掙脫不了，在一片驚慌之中，我輕易地就被他帶離了中央人群，接著被壓在了牆上。

聽大豪說，三溫暖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基本禮儀，如果對方明顯沒興趣，也不會硬要糾纏，但總有一些很厚臉皮的人，會強硬地向人求歡，有的甚至會強迫別人進行性交，這種人並不多見，如果有的話，通常會出沒在暗房內。

『所以你一定要跟好陳部長，你那麼瘦小，被抓到一定逃不了。』大豪的提醒在此刻像警鈴一樣響徹我的腦海。

「抱歉⋯⋯我對你沒興⋯⋯」我想嘗試出言拒絕，但是話都還沒說完，一雙粗糙的手掌便用力摀住了我的嘴巴。

我嚇得驚叫出聲，但對方的手掌實在太寬厚，抵銷了我的音量，而且⋯⋯在這個場域之內，叫個幾聲也根本只會被誤認為是純粹的呻吟。

糟了！我竟然真的被這種人纏上！我得大聲求救才行⋯⋯！

「噓⋯⋯不要亂叫啊⋯⋯」那人的另一隻手不知道拿著什麼，朝著我的嘴巴塞了過來，瞬間一股熏天的臭氣灌入我的腦門，這個布料的觸感以及腥鹹味道，我很熟悉⋯⋯是悶了一整天尿騷臭的內褲。

好噁心！我在心裡咒罵這個變態，拼命想把那異物從口中吐出，卻被緊緊堵住，內褲幾乎塞滿了我的口腔，讓我連張嘴的空間都沒有。如果不用手輔助，根本無法將它吐出。然而，他只用一隻手掌，便輕易將我纖細的雙手牢牢按在牆上，讓我無法動彈。

瞬間，過去幾天困擾著我的那場惡夢、記憶裡那個讓我萬分恐懼的男人，似乎跟眼前的黑影重疊了起來。視覺上我看不清楚長相，也因此我的大腦更直覺地帶入了記憶的面孔在眼前的人身上。

我這也才想起了在幾年前，那個男人的臉長什麼樣子，他憨厚、和藹，眼睛笑起來時會瞇成一條線，肉感的臉頰看起來很有安全感，是我最喜歡的娃娃臉大叔。

但一切都是在他誘騙我進行如同地獄般劇痛的性愛後，便變了調，我現在完全想起那個人的面孔，就只有噁心的感覺。

儘管我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他，但暗房裡曖昧不清的黑暗視線，以及遠近錯落的呻吟，就像是催眠一般地使我認定，這個人就是他。

「嘿嘿⋯⋯老子就是喜歡你這種瘦弱的男生，玩弄起來真輕鬆。」他另一隻粗糙的手掌撫摸著我的腰，手勁輕柔卻挑逗無比，一路摸上了我的胸部，用手指輕捏著我的乳頭。

「嗚⋯⋯嗚嗚嗚嗚⋯⋯」我的乳頭也是很敏感的，因此被如此熟練的撫摸，著實使我身體起了反應，我想要抗拒這股快感，明明這個男人很噁心，但為什麼⋯⋯我的下體開始充血發熱了起來？

「喔⋯⋯竟然那麼快就硬了，看來很想要老子玩你啊？」他滿意地說著，接著肉感的身體便貼上了我，侵略性地吸吮著我的耳垂，同時間解開了我圍在下半身的毛巾。

「嗚嗚唔！」又是另一個我的敏感帶，我渾身興奮地發抖⋯⋯這幾個禮拜看著陳叔與他人做愛，而我卻無處抒發的性慾，似乎被這男人的愛撫舔弄下激發，我的陰莖很快已經全硬，頂在他那大大的肚子上，不斷抽動著。

而我也察覺到胯下處逐漸有一個物體頂了過來，並且正在膨脹著，那是一根又粗又短的肉棒。

我們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他濕黏的舌頭向下來到我的乳頭，對著我剛剛被他捏到已經激凸的乳頭就是一陣暴舔，酥麻的快感讓我頭部發麻，我的內心十分抗拒、厭惡，但是身體卻不斷傳送著享受的訊息進入大腦，我全身延展了開來試圖想掙脫這個人，但他力氣真的好大⋯⋯

好強壯的男人⋯⋯我的腦海不禁出現了這樣的驚嘆。

他激動地舔遍我的上半身，接著在束縛住我雙手的情況下，將我的身體轉了過去，我面朝牆壁，下半身被他用力向外扳動，屁股自然地翹了起來。

不會吧⋯⋯他要幹我嗎？

巨大的恐懼籠罩著我，這種不顧我的意願，被強制執行的過程，歷歷在目，黑暗的空間此刻成為了腦海重現記憶的畫布，我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十八歲那年，遇見那個男人時的情景。

「⋯⋯嗚嗚嗚⋯⋯」我發抖著、掙扎著，但我的力氣完全無法與他拼搏，他肥厚強壯的肉身完全壓制住我，並且那根粗短的陰莖已經抵在了我的穴口。

就像那個粗魯不知憐惜的男人一樣地，準備用碩大的龜頭直接撐裂我的肛門。

「小楊？」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是陳叔！我猛地轉過頭去，喉嚨發出最大的叫喊，嘗試衝破嘴裡的騷尿內褲，期望自己的求救能被聽見。

右方一身強壯的輪廓靠了過來，湊近我們之後，他一把架開了在我身後的男人，幫我抽出嘴裡塞滿的內褲後，將我擋在他的身後。

而我發現陳叔身旁，從方才便跟著一名身材健碩的男子，從他一手搭著陳叔肩膀的樣態，可以知曉他們是在暗房中認定彼此的對象，或許是陳叔找到對象後發現我不在身邊，才要求對象跟著他前來找我吧。

「你在對他做什麼？」陳叔發出威嚇性極高的嘶吼，語氣裡充斥著瞬間爆發的憤怒。

「做什麼⋯⋯找個人做愛啊？這裡的人不是都這樣？」那人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隨即又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你們⋯⋯是什麼關係？」

聽見對方的問話，陳叔有些支吾其詞，「⋯⋯你不需要知道，請你離開。」

對方察覺到陳叔的異狀，對我們的關係也能略知一二，他抱起了胸，不願意離開的模樣，語帶挑釁地說著：「原來是情侶嗎⋯⋯都來這種地方了，你的男友讓我玩玩，不會怎樣吧？你不也是想去跟別人玩嗎？」

「你說什麼⋯⋯」對方無禮的發言戳動著陳叔的情緒，我從陳叔寬大的背肌大幅鼓脹的狀態可以知道他怒髮衝冠，他緊握拳頭準備走向前與對方肉搏時，卻被我從後方抓住。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在黑暗中，我們的眼神無法交流，但我希望他知道此刻避免更大的衝突，對我們才是最好的。

我們公司在業界享有極高的聲譽，而陳叔更是公司內部舉足輕重的高階主管。若在這種場所與人發生衝突，嚴重的話甚至可能驚動警方。試想，一位高階主管出現在同志聲色場所，還與人爆發激烈衝突，這樣的消息一旦傳開，不僅可能損害公司的形象，也勢必影響陳叔在公司內的聲譽與地位。

陳叔看見我的勸阻，似乎也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因此他抓著我的手，想往反方向走去，並向著身旁健碩的男子道歉：「抱歉，我們換個地方⋯⋯」

就在這時，身後的那人又拋出了一句羞辱：「滿足不了自己的男友，還不讓出來給人幹，真可憐⋯⋯」

陳叔停滯了下來，那隻抓著我的大手握得很緊，他的頭沉了下去，在短短幾秒內，我能從他逐漸放鬆的手勁、以及呼吸的幅度，察覺他的情緒從盛怒快速平復，接著像是打定了什麼主義，將頭轉了回去，「要不然你來幹我吧？」

那人放下了抱胸的雙臂，改成叉腰的姿勢，饒有興趣似地，但卻戲謔般地回英道：「喔？為什麼我要幹你？」

「看起來你只是想要找個穴插，你也惹不起比你還要強壯的男人，所以才找瘦小的動手。」陳叔從方才與這個人的互動，開啟了他在商場上閱人無數的判斷力，說進了那人的痛點，「我就給你幹吧？如果你把我先幹射了，你要怎麼玩他，我都隨便你。」

自從與張部長的激戰之後，陳叔對於被男人幹這件事似乎頗有心得，但是我也能察覺到他並不是百分百地具有自信，其中混雜更多的是身為大男人不肯示弱的叫囂，但這些話也的確使對方惱羞成怒。

「好啊，來吧⋯⋯你先讓老子幹。」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咬著牙，一個一個字鏗鏘有力地說著，「把你幹射之後，老子再來好好弄你的小男友。」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陳叔大可以不理會對方一走了之，此刻卻像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那般讓自己走了最艱難的路，只為逞一時之快⋯⋯

陳叔向著原本找好的健碩男子點了點頭，禮貌地對他說著：「抱歉，我得應付一他，可能先請你去找別人⋯⋯」

「不用，他一起吧？」那人大聲打斷了陳叔，向前走來，厚重的身體距離陳叔更近了一些。

「你幹他、我在後面幹你，這樣你敢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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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已完結，後續共有 7 集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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