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感谢琉璃最大的客户咯。”

“没有雷，琉璃馆的生意，怎么会平稳运行到今天呢？”

“雷的名声，比锈铁组那些家伙还要响亮呢。”

恨不得整个人都和雷朔融为一体，琉璃甜腻腻地说着——现下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成了在琉璃馆中的营业声线，听得一旁的艾琳都满脸嫌恶。

“装货。”

小声咕哝了一句，艾琳连忙抓紧了雷朔的胳膊。

说不怕，那是假的。

也就是跟在极有安全感的雷朔身边，艾琳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否则，让她一个人上街，就凭街边那些瘫软的瘾君子，就足够让她吓一跳的。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艾琳鼓起下巴，突然看到了前方街角处，两个嘻嘻哈哈的帮派混混。

“哟，这不是那个傻娘们？”

“操他妈的，还真是！”

两个头发梳得鸡冠一般，夸张地染了一头渐变色的混混，摇摇晃晃地朝着艾琳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榜上男人了？看来也不傻嘛！”

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混混，带着淫亵的笑容，朝艾琳挺动着胯下。

艾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谁，你在街上认识的朋友？”

“看来我们的大小姐，交朋友的品味就和服侍男人的水平一样差呢。”

琉璃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艾琳的机会。

“你……闭嘴！”

“你们两个混蛋，我的耳环呢？”

“还给我！”

听得艾琳气急败坏的话，两个混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操，你个骚婊子还敢说？”

“老子的兄弟只不过想摸一下，你就把他眼睛喷瞎了？”

另一个身材高大一些，不过还是瘦竹竿般的混混，立刻从掌心滑出一柄匕首，恶狠狠地盯着艾琳。

“嗯？”

雷朔沉闷的声音传来，两个混混这才意识到，艾琳并不是独自一人。

说起来，在这个时代，义体移植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有足够的信用点，一个新巴比伦人的身高、体重、样貌，都可以自由地变来变去。

但这副两米零三的高大身躯，完全是靠雷朔自然生长而来，本就有一股不同于义体强化的威慑力，配上那结实粗壮的肌肉，往那儿一站，活像是堵墙，两个混混一开始根本没看清。

“你想干什么？”

“给这个小娘们出头？”

“告诉你，老子背后可是丽莎帮，你动一下试试？”

矮个儿混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能在市井厮混的人，哪怕是最底层的一个帮派分子，都至少有些识人的能力。

雷朔这副身高样貌，摆明了就是个刀口舔血的佣兵，身上加装的战斗义体，碾死他们这些普通的小流氓，简直不要太轻松。

“丽莎帮？那不是在郊区拍黑超梦的一群废物么？”

“诶呀呀，不敢和锈铁组抢地盘，黑客技术又不如【夜樱连合】，连银区都打不进去，只能在郊区搞点绑架勒索的下三滥。”

“跟着这样的老大，不怕自己的肾也被割走？”

琉璃眯着眼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好了，说说那什么耳环。”

雷朔歪了歪脑袋，脖子上传来了“吱吱嘎嘎”的声响。

作为浮空城，中城区自然和新巴比伦的下城区，没有多少可以连接的地方，不过，除了正常的运输通道外，还有几条用来排放垃圾的管道，一直在维持着运转。

当然，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垃圾从浮空城直接抛下，毕竟对于中城区的人而言，下城区的人命，算得了什么呢？

但五年前，【伊卡洛斯航空】闹了一档子浮空城坠毁事件，引起了各方企业的联手阻击，市场份额缩水了足足百分之三，于是这几条垃圾管道，也就重新恢复了使用。

而艾琳就是通过垃圾管道，来到了下城区。

刚一来到下城区，艾琳就遇到了丽莎帮的人，彼时还不谙世事的艾琳，听到两人要帮她忙的时候，连忙将身上所有的信用点都转了过去。

几个坑蒙拐骗的小流氓，哪里见过这样痴傻的肥羊？当下就掏出了刀子，抢走了艾琳的耳环，甚至还要在小巷子里，将艾琳好好享用一番。

幸亏艾琳用一瓶防身喷雾，喷瞎了一个流氓的眼睛，这才吓走了寻衅的流氓。

“呵呵，那老子的女仆，还真是承蒙你们款待了？”

雷朔狞笑一声，右臂突然传来一声轰鸣——那是机械增压的声响。

“你想做什么……”

“噗！”

话还没说完，雷朔那闪烁着黑红色光泽的拳头，就径直轰在了他的脸上，将那花花绿绿的脑袋，连同枯瘦的脑袋，砸成了烂西瓜一般。

当然，知道西瓜长什么样子的，也就只有艾琳。

爆开的血雾骨片，以及脑浆骨髓之类的液汁，因为出拳的风压，均匀地涂抹在了那惨死流氓的同伴身上，艾琳和琉璃身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沾染。

“啊……啊呀！”

“爷爷！祖宗！”

“不要杀我！我……我把骗了这位小姐的钱还给她！”

“卖掉耳环的信用点，也在里面！”

看着同伴在眼前惨死，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说出来，他已吓破了胆，当即瘫软在地，脏兮兮的地上，很快多出了一滩臭烘烘的水渍。

“把你的钱拿回来。”

看到雷朔比了个手势，艾琳这才如梦方醒般，一把从混混的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信用点芯片。

“雷朔……先生，放过他吧。”

“我想他们已经收到了应有的惩罚。”

深吸了一口气，强抑着喉头的恶心感，艾琳小声对雷朔说道。

“哦？”

“我可不喜欢留个敌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都说不出话。”

“而且，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雷朔的右臂上，再次传来了机械增压的轰鸣。

艾琳咬了咬唇，这才发出一声细如蚊讷的声音。

“主人……”

轰鸣声赫然停止，雷朔捏了捏艾琳的脸蛋。

“以后都这么叫，明白了？”

说罢，雷朔大摇大摆地走开——顺便重重一脚，踩碎了那混混胯下的不堪之物。

“咕啊！”

“痛……太痛……我要死了……”

“我的鸡巴……我的鸡巴啊啊啊！”

混混的惨嚎声，越来越远了。

“安排人手下去，查查丽莎帮的根底。”

“锈铁组的地盘上，不允许黑超梦和成瘾性药物的贩卖。”

“把消息捅给他们，让锈铁组的人去解决。”

一边走，雷朔一边和身旁的琉璃说道。

“琉璃知道了。”

“不过，真的要听这小公主的话吗？”

“要不要我叫人来，把那家伙……”

琉璃悄悄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她虽然是性偶，但在新巴比伦，谁的手上还没几条人命了？

更不用说这种，为了“混出个名堂”，甘愿和拍摄黑超梦，做人体器官买卖的帮派合作的底层流氓。

“老子答应的事，不会不作数。”

“可老子也没说，不追究他背后那群狗娘养的杂种啊！”

狞笑一声，雷朔突然感觉，艾琳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谢谢，主人。”

雷朔耸了耸肩。

“现在你是老子的女仆，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什么感激的屁话就不用再说了。”

“学会怎么给老子冲咖啡就好。”

边走边说，很快，三人就到了一处乱糟糟的商业街。

“烤焦了免费，因为本来就是黑的！”

“每个包子都是盲盒，绝对没有老鼠肉！”

“下水道寿司！新鲜，超级新鲜，昨天还在管道里游！”

耳边逐渐变得嘈杂，人声与电子声的叫卖声，在市场里乱糟糟地回荡。

“雷，去那边，新开了一家高档餐厅呢。”

指了指市场尽头，灯火通明的一家店面，琉璃轻轻瞥了艾琳一眼。

在下城区，尤其是锈湾区这样的穷困地方，大多数都是个体经营的小吃摊，或是提供简餐的破酒吧。

而眼前的餐厅，不仅装修格外精致，甚至隐隐有了几分奢华感，霓虹灯上分明印着饭店的招牌：【浮空城回忆】。

“真够臭屁的，新巴比伦人的餐桌上，还能找出新鲜食材不成？”

听得雷朔的吐槽，艾琳反而涌起了几分期待。

刚才那些小吃摊的叫卖，都是什么东西！

那个什么包子，听广告词就知道是老鼠肉做的！

下水道寿司？听上去就不靠谱！

烤肉倒是很香，只不过看着那一脸横肉、还叼着一支大雪茄的厨师，将二十串烤肉同时夹在双臂的义体上旋转烤制，艾琳就没了胃口。

就在这些牛鬼蛇神中间，突然有这么一家装潢正规的饭店，运气简直算是中彩票一样。

“怕什么，雷的小女仆，不就是正经的浮空城人吗？”

“正不正宗，让她尝尝就好了。”

带着古怪的笑，琉璃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阿蓝真不愧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想来，雷应该只是为了换换口味，毕竟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性格没性格的白莲花，哪里比得上一心服侍雷洛的自己呢？

不过，这位大小姐，适应的好像很快，而且刚才还说什么？

主人？

可笑！

要是一定有一个女仆，那也应该是她琉璃，而不是某个从中城区掉下来的小骚货！

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琉璃挽起雷朔的手，仿佛亲昵的情侣一般，走进了餐馆。

“欢迎光❤临！”

“招牌鱼子酱配松脆饼干，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系着围裙，穿着短褂的老头儿，立刻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虽然新巴比伦人的衣着，称得上花花绿绿，但只看雷朔这副身材，铁血磨砺出的气质，想来也是个有钱的佣兵大爷！

作为新巴比伦最受欢迎的职业，这些佣兵大爷们，刀口舔血拿来的大笔信用点，简直不要太好赚。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顿饭，还能不能活着吃到嘴里，有钱了自然是要大肆消费的。

“招牌？”

“老汉克，你的人造鱼子酱生意，不做了？”

琉璃轻笑一声，在临窗的桌边坐下，轻轻敲了敲桌上的菜单。

“啊？”

“哦哦，原来是琉璃小姐啊。”

“真是的，当着这么多顾客的面，能别提这些陈年往事不？”

刚才还一脸殷勤的服务员，立刻板起了脸。

“能用下水道的水藻，模拟出鱼子酱的气味，哪怕三四十度的天气，放在外面都不会影响口感。”

“最绝的是，这位汉克先生，用碾碎的止痛药片当饼干。”

“在地下街的时候，他的小吃摊，可是每天都爆满呢！”

丝毫不给面子，琉璃伸出手指，轻轻点了几道菜，一瓶杜松子酒。

“这话说的……咳咳。”

“再怎么说，老头子我都开店了，怎么还会用那种东西？”

听得老汉克的话，雷朔和艾琳，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隔壁桌，那正在大快朵颐的居民。

面前的餐盘里，赫然就是一大碟绿油油的、好似蛙卵般的“鱼子酱”。

一股子像极了鱼腥味的咸腥气味，正从咬破的“鱼子酱”中弥漫开来。

“不同的套餐罢了。”

“如果是金牌鱼子酱……嘿嘿，别的我不敢说，这可是锈铁组打劫的远洋货轮！”

“北方的海域，那边可没有该死的污染，不过也是那些公司狗才能享用的东西。”

“还有这饼干，保证和中城区的餐馆，都是一模一样的滋味！”

“谁让锈铁组的大爷们，把那些船上的企业厨师，都绑了过来呢？”

搓了搓手，老汉克突然压低了声音。

“不过最近，可别大肆宣扬。”

“听说维特克的人，现在和点着了屁股的疯狗一样，到处找人呢。”

“也不知道是有人偷了他们的机密，还是别的什么事。”

艾琳心中一揪，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雷朔却是满不在乎地打了个手势。

“好酒好菜的上，大爷有的是钱！”

“公司狗，死不死谁儿子，关我们什么事？”

“可不就是么！”

老汉克也哈哈大笑，连忙转身去了餐台边，不多时，几道和街头料理迥异的精致餐盘，就飞快地盛了上来。

黑漆漆的珍珠一般，橙幽幽的宝石一般，搭配的主食，也不是颜色诡异的小饼干，而是带着麦香气的面包。

虽然掺了不少麸子，颜色也更近似棕黑色，不过看起来，并没有掺杂不能吃的锯末之类。

“雷，请用吧，今天琉璃买单哦。”

笑眯眯地看着雷朔，琉璃也不用刀叉，只是拿起就凭，给雷洛满满斟了一杯。

哼哼！

大小姐，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雷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满足的呢！

男人喜欢的，当然是能够从床上伺候到床下的情人，一个养尊处优的小丫头，拿什么和老娘比？

看着琉璃刻意的做派，艾琳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绽出一个笑容。

“主人，我喂你好吗？”

也不等雷朔发话，艾琳已经飞快地抄起了勺子，轻轻舀了一勺鱼子酱，送到雷朔的嘴边。

“不错。”

张口一吞，雷朔品味着舌尖绽开的鲜味，点了点头。

的确如同老汉克所说，这不是下水道藻类的合成版，而是真正自然的鱼子酱。

虽然品质可能并不如真正的顶级水准，但比起街头巷尾的合成食物，这简直算是享受，甚至罪孽了。

用一位贫民窟走出的美食家的话来说：这吃了不得出门让浮空车创死啊！

眼见雷朔接受了自己的服务，艾琳立刻挺起了胸脯，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朝着捏紧了拳头的琉璃微笑。

“这算什么？”

“雷，等下吃完饭，要不要再去琉璃那边坐坐？”

“哦哦，当然，如果某位女仆不介意观看的话，琉璃也是很乐意的哦？”

“难道说，浮空城里的大小姐，连男人的肉❤棒都没有见过？”

“真可悲啊，艾琳妹妹错过了多少快乐时光，雷在床上的时候，可是很厉害的。”

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琉璃将赤裸的嫩足，伸向了雷朔的胯间，在那坚硬上轻轻挑弄了起来。那只作怪的脚丫，专门高高翘起，让一旁的艾琳，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动作。

“你！”

“大白天的就要做这种事吗？”

艾琳看着琉璃淫靡的动作，当下就急眼了。

“只要雷喜欢，就算现在把琉璃脱光，按在这里狠狠操干，琉璃也心甘情愿呢。”

“反倒是艾琳妹妹，你做得到吗？”

抬起酒杯浅酌一口，琉璃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

眼里的幽蓝色光芒，也几乎要探出义眼，恨不得死死落在艾琳身上一般。

“好了，别胡闹。”

“要你准备的资料，都找好了吗？”

“维特克的人，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咀嚼着面包，雷朔喝干了一杯酒，用力打了个嗝儿。

琉璃和艾琳，不约而同地端正了神色。琉璃轻轻咳嗽一声，摇了摇头。

“没有更多的消息。”

“维特克的几家分公司，专门封锁了信息渠道，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

“他们甚至封闭了整个公司，召回了所有外勤员工，所有的雇员都在公司接受审查。”

“至于其他公司那边，也是些相同的情报。”

“不过赛伯勒斯旗下的白山安保，有意透露出……该死的，这帮黑皮狗，就不知道把那破喇叭关小点？”

一边阐述着自己渠道手机来的情报，琉璃一边愤愤地朝着窗外的警车，比了个中指。

餐馆里的其他顾客，也纷纷向警车发出了亲切温馨的祝福，中指如同树林一般，密匝匝地竖了起来。

谁不知道在新巴比伦，最没用的就是这些BCPD？

小事不去管，大事管不了。对于下城区层出不穷的凶杀案、器官贩卖等恶性案件，BCPD基本形同虚设；可一旦涉及到公司狗的事务，哪怕是一个公司分部的临时工，丢了一条领带，这些穿着黑皮的BCPD，就会屁颠屁颠地全城搜捕。

因此，新巴比伦的底层居民，对这些黑皮狗没有多少好感。

“奇了怪，锈湾区不是锈铁组的地盘吗？”

“平日里这些黑皮狗恨不得绕着走，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

柜台边的老汉克，低声抱怨了一句。

正准备喝下一杯酒的雷朔，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可怖。

“走！”

“维特克的人来了！”

猛地站起身，雷朔就要将艾琳和琉璃拉到身后。

而就在此刻，一颗透明的子弹，洞穿了防弹玻璃，径直朝着艾琳的眉心激射而来。

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艾琳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猛地跳到了她身前，将那枚无形的子弹挡了下来。

“琉璃？！”

惊呼声还没出口，一声闷响传来，琉璃纤细的身躯，被重重地向后击去，倒在了艾琳的身上。

那枚子弹，生生嵌在了她的腰上，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以及在伤口周围，不断缠绕着的液态金属。

来不及反应，近在咫尺的玻璃上，赫然多出了几道弹孔。

“操！”

“在老子的地盘动手？”

雷朔的右臂赫然膨胀了一倍，护住了琉璃和艾琳，几枚能轻易穿透装甲的特制子弹，“叮叮当当”地落在上面，就连一点火花都没溅开。

“维特克安保部向您问好，去死……”

“嘎啊！”

一个阴仄仄的声音，从雷朔的身后响起，就在那柄不断震动的分子刀，即将刺穿雷朔后心的时候，一只铁腕，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半透明的身躯，一下子凭空显形，全身裹在黑灰色轻甲中的刺客，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想要说话，想要招呼自己的同伴，上来解决眼前的大汉。

但喉咙处的窒息感越来越强，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眼前的画面，逐渐开始染上一层血色。

那是血管破裂上涌，模糊了眼睛的缘故。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已经用了全身遮蔽的折光屏障，就连赛伯勒斯安保最新的摄像头，也无法侦测到的存在！

他的疑问，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雷朔的双眼一片赤红，左手一捏，那颗脑袋，就带着松脆无比的声音，摆脱了沉重身体的束缚，自由自在地落在了地上。

猛地扛起两具娇柔的身体，雷朔从怀中掏出一支注射剂，将一罐子针剂扎进了琉璃的心口，径直撞碎了玻璃，冲出了餐馆。

餐馆外已经是一片狼藉，居民和小贩们狼狈逃窜，而两辆带着VTK涂装的浮空车，耀武扬威地停在半空，十几个身穿红白相间突击甲的安保，正准备顺着大开的舱门从空中跳下。

“发现目标！”

“准许击毙！重复！准许击毙！”

“BCPD缉捕逃犯中，无关人员请有序离开，并前往就近的避难所……”

半空中响起了嘈杂的广播声，雷朔怪眼一翻，身子在地上重重一压，随后，朝着半空的浮空车，就是一脚踢出。

“击你妈的逼！”

硕大的浮空车，被雷朔一脚踹翻，在空中不断旋转，撞上了旁边的友军，爆发出巨大的轰鸣。

“砰！”

一团火花在空中爆开，随后，蔓延到了两艘浮空车上。

地上正准备一同进攻的BCPD警员，眼睛都看呆了。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

浮空车的重量，可不是普通的汽车所能比拟的，加上满满一舱的战斗人员，以及外挂的各种武器，就算是加压式的起重机，也不能如此轻易地挪动。

可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浑身发黑的高大壮汉，从地上飞起一脚，就把浮空车踹飞了？

而且，听着空中的惨嚎声与求救声，BCPD的警员们，只感觉一种危险的情绪涌上心头。

麻烦大了！

从中城区派来的公司安保人员，在下城区发生了伤亡！

损失包含两台武装浮空车！

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雷朔全力奔跑在街道上，转眼间，就超过了几辆疾驰的跑车。

“我操，这是哪家跑出来的赛博精神病？”

“这义体，比怒雷RM还快的速度？阿特拉斯物流都要流泪了！”

“你有这么牛逼的义体就拿来跑货运？”

路人纷纷侧目。

“主人……呜……琉璃怎么样了……”

趴在雷朔的肩上，艾琳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那个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琉璃，居然会为了自己挡下子弹？

是巧合吧？

可，那子弹分明射向的，是自己的脑袋。

“死不了！”

“我给她打了止血针，只要没睡着就死不了！”

“他妈的，我早该知道，这些狗娘养的东西，肯定会找下城区的黑皮狗合作！”

疯狂地咒骂着，雷朔越跑越快，每一脚都在地上踏出了一个深坑，惹得周遭的汽车纷纷避让，有的直接撞上了街边的护栏。

“雷……我还好……只是【蝶舞】被打穿了……没伤到内脏……”

琉璃虚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艾琳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主人……和琉璃姐姐……都在为了我拼命……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真没用……”

雷朔一巴掌扇在她的屁股上，发出一声脆响。

“少废话。”

“整那么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酸倒牙的苦情剧！”

一旁的琉璃，也强行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堂堂中城区的大小姐，连一个战斗义体都没有吗？”

“没有雷，你在下城区连三天都活……嘶……活不过去。”

艾琳闭上了嘴，只是默默地流泪。

由于反击的速度太快，加上现场一片混乱，无论BCPD还是维特克的人，都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三人的踪迹——甚至连他们的特征都没有完全记住。

更要命的是，下城区的几大帮派，不约而同地朝违背公约的维特克旗下企业，发动了规模浩大的黑客攻势，一时间，维特克生物科技在下城区的分公司，乱成了一锅粥，自顾不暇的他们，根本没有心思进一步追查，只能草草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在电视上糊弄了一番，勉强将这事儿掩盖了过去。

有不少亲眼目睹了现场的居民，同时选择了遗忘这件事——能看到公司狗吃瘪，简直比大热天用冰水浇裤裆还爽！

而经营餐馆的老汉克，也神秘地从商业街失踪，连同他从企业绑架来的厨师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BCPD无奈，只能宣布戒严，全城搜捕逃窜的雷朔一行。

不过上榜这种东西，对于新巴比伦的良善居民来说，不过是喝水吃饭一般。

谁还没上过个榜了？

更不用说只有个模糊的图形轮廓，本名、过往经历、义体植入史，一个都没有。

哪怕是最能打的赏金猎人，也没心思掺和这趟浑水。

于是，大闹一番之后，整个锈湾区，甚至整个新巴比伦，都完全安静了下来。

……

“现在全城都在通缉。”

“所以，手术要快点准备。”

穿着背心，露出一身花绣的年轻医生，推了推左眼上带着的调焦单片镜，认真地对面前的雷朔说道。

艾琳和琉璃，各自躺在一张诊疗床上。

艾琳还好，只是脸色难看，身上有几道弹片的浅浅伤痕。

而琉璃则是面色惨白如纸，下意识捂着腰上的伤口，依稀还能看到里面【蝶舞】义体的液态金属，顺着脊柱不停流转。

“他妈的。”

“大意了。”

“维特克的人，居然有了这么恶心的安保部队。”

丝毫不顾及医疗场所的规矩，雷朔吞吐着一根雪茄，面色阴沉地望着头顶上三寸左右，装了单面玻璃的窥窗。

雷朔算得上艺高人胆大，在刻意留下了脚印等踪迹后，又飞快地潜回了绣湾区，在距离琉璃馆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所义体诊所。

如今的年代，已没有专业的大型综合医院，取而代之的，除了企业入股、消费极高的医疗机构外，就是遍布新巴比伦的私人诊所。

手艺如何，暂且不论——只要能保住命，能接着活蹦乱跳，有什么后遗症都无所谓了。

“让我看看伤口。”

“穿甲弹……他妈的，这是针对大型装甲车的弹头。”

“居然拿来对付人？”

调整了一下镜片的焦距，义体医生咒骂了一声，从一旁的台子上取来了几片药棉，将义体与伤口上残存的血迹、灰尘揩去。

“嘶！”

琉璃一声痛呼，绷紧的身子，因为剧痛而颤抖了起来。

“幸亏有【蝶舞】挡住了大部分的侵彻力，加上受弹动作，没有伤到重要的内脏。”

“只是这个位置……他妈的，根本没法取出弹头。”

“【蝶舞】义体是一个整体，活性液态金属，在这种受损的情况下，一旦受力就会影响到脊柱。”

面露难色地观察了一阵，义体医生正准备说些坏消息，却听得一旁的艾琳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伸手指了指琉璃伤口的一个部位。

“用局部骇入式终端，在这个部位，最低当量的电磁脉冲，能够让【蝶舞】的液态金属，暂时失活十分钟。”

连同义体医生在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甚至已经快要昏过去的琉璃，都差点支起身子。

“我……我说过，我是个不错的义体大夫。”

“维特克的很多义体，我都拆解过。”

“这样做的话，可以在重新通电后，继续保持义体运转，不过后续可能会很痛，因为是一个重新兼容身体的过程。”

“但好处是，【蝶舞】的液态金属也会进行重置，恢复出厂时候的灵活度。”

一开始还有些赧然，但涉及到自己的知识领域，艾琳的话越说越流利，甚至有种要开始上课的趋势。

“居然可以这样做吗？”

“也就是说，维特克旗下的【百折】植入体，也可以这样操作？”

义体医生连忙追问，却被雷朔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还他妈在这儿开义体研讨会呢？”

“先救老子的人！”

虽是骂着，雷朔紧皱着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

“小猫咪，做的不错！”

最后一句却是朝着艾琳真心实意的夸奖。

艾琳笑了起来，只不过，意识到自己还在“攻略”这位暴力狂，她连忙撅起了嘴。

“才……才不用你这么夸我。”

“只不过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罢了。”

琉璃立刻瞪圆了眼睛。

“琉璃是不会和你说谢谢的。”

“呀啊……”

伤口处被电磁脉冲一激，琉璃只感觉身子一麻，整个后背都失去了知觉。

“刚才那么危险，要是打中了你的脑袋怎么办？”

“为什么要救我？”

嗫嚅片刻，艾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死了，雷会很伤心。”

眸中的幽蓝色淡了许多，琉璃用力转过脑袋，不再看艾琳。

艾琳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看样子，这位对自己敌意很深的琉璃，并不是很难相处的样子。

“好了，现在保持安静。”

“我要开始手术了。”

义体医生比了个手势，旋即将麻药注射舱拿了过来。

雷朔会意，一把拎起艾琳，到了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义体医生将身后的蓝色帘子拉上，手术正式开始。

“你懂这么多，怎么没考虑装一些防身的义体？”

掐了烟头，雷朔随手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

按理来说，义体诊所不会有饮用型的酒精存在。

但雷朔就这么做了。

“我……我觉得义体装太多的话，就不再像个人了。”

“在等到我的白马王子之前，我可不想变成赛博精神病。”

或许是亲身经历了一番，又或许是和雷朔亲近了几分，艾琳的说话随意了许多。

“白马王子？”

“这是童话故事吧。”

放下酒瓶，雷朔俯下身子，认真地盯着艾琳那张小脸。

“不行吗！”

“我……我很喜欢那些故事。”

“本来这种发展……应该会有一位英俊的王子殿下拯救我。”

“结果却是你这个暴力狂！”

看着雷朔近在咫尺的大脸，艾琳的小脸一红，连忙转过了头，轻哼了一声。

雷朔挑了挑眉。

“你有的选吗？”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句话，你没听过吧？”

“不过，谢谢你。”

轻轻拍了拍艾琳的肩膀，雷朔重新坐回了长椅上，点燃了第二支雪茄。

“诶？”

“你……你是在和我说吗？”

“嘻嘻……不！”

“谁要被你这种暴力狂大叔夸奖啊！”

小脸红了又红，艾莲抡起小拳头，用力在雷朔的腰上砸了两拳。

艾琳啊艾琳，你可是维特克分家的大小姐！

怎么能为那种男人脸红心跳？

不过……

一想到雷朔奋起双臂，为她挡下那几枚致命的子弹，以及一腿踹飞浮空车的英武身姿，艾琳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对这种男人动心？

不可能！

做他的女仆，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等脱身了，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下城区这种危险地方！

心中盘算着无数想法，艾琳的身子，却是不知不觉，靠在了雷朔的身上。

雷朔转头看去，却见着经历了可能是人生中最惊险一幕的小妮子，已经睡着了。

……

手术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在注射了几支抑制剂，观察了两个小时，确定没有排异反应后，脚步有些虚浮的琉璃，走出了手术室。

稍稍改变了一些体型，又换了一身衣服后，雷朔护送着琉璃，回到了琉璃馆歇息，自己则带着刚刚睡醒，和义体医生交谈甚欢的艾琳，朝着自己的狗窝走去。

“很开心嘛。”

“不再动不动掉眼泪了？”

看着蹦蹦跳跳，恢复了几分小女孩模样的艾琳，雷朔开口问道。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要是没有我，你的老相好能这么快就治好吗？”

“哼哼，你们街上的义体医生，刚才还管我叫教授呢！”

神气活现地看着远处的高楼间，慢慢坠落的夕阳，艾琳兴高采烈地说着。

一股别样的欢愉感，让她甚至想要唱首歌。

中城区的精英们，她也见过不少。

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除了在禁忌场合纵情享乐的时候，才会暴露本性，平日里完全就是刻板的工作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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