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晨熙的公寓裡，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散落的報紙上。晨熙坐在書桌前，手邊攤開著今天的各大報紙，每一份頭版幾乎都是同一個標題的變體：《星輝集團洗錢醜聞曝光》、《陳志雄等人被捕》、《億元洗錢網絡被瓦解》。他的調查報導在一週前發表，引起了軒然大波，檢調單位迅速行動，星輝集團的核心人物幾乎全部落網。

晨熙拿起手機，再次瀏覽著自己以筆名發表的報導。他巧妙地將方子皓描述為「被欺騙和脅迫的受害者」，強調他在得知真相後主動配合調查。報導專注於陳志雄的犯罪網絡，詳細揭露了利用音樂產業洗錢的手法，卻只字未提晨熙如何獲取這些信息的過程。

小玲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翻閱著手中的娛樂雜誌。「方子皓的危機處理得相當不錯，」她輕聲評論道，將封面專訪《從洗錢醜聞中走出——方子皓的自白》朝晨熙展示了一下。

「他的公關團隊很專業，」晨熙微笑著回應，目光依然停留在報紙報導上。

小玲嘴角微揚，「我想不只是公關團隊的功勞，」她意味深長地瞥向晨熙的報導，「某位記者的保護也相當關鍵。」

晨熙略微停頓，沒有否認。保護方子皓確實是他報導中的重點——不僅出於專業考量，更是出於那份難以言說的私人情感。

「林薇的情況如何？」小玲翻到內頁，語氣中透著一絲真正的好奇。

晨熙放下手中的紙張，「認罪協商。她很聰明，提供了足夠證據證明自己最初是被矇騙的，後來則是被脅迫參與。檢方已經同意從輕處理。」

「所以她和方子皓...?」小玲的問題沒有說完，但晨熙明白她的意思。

「結束了，」他平靜地說，眼神卻微妙地飄向手機，「他們上週發表聲明，用了一堆官方辭彙說明關係已無法挽回，但會『作為朋友互相支持』。」

小玲點點頭，放下雜誌，直視晨熙：「那麼，你和他呢？」

晨熙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手機上——螢幕顯示著一條未讀訊息：「今晚有空嗎？我在錄音室，想讓你聽聽我的創作。——方子皓」

「複雜，」晨熙最終回答，「我們偶爾聯繫，但都很...謹慎。」

「以哪個身份？」小玲敏銳地問道。

「若瑜，」晨熙承認，「他似乎最能接受這個角色。」

小玲走到晨熙身邊，靠在書桌上：「你知道你不能永遠這樣下去，對吧？總有一天，你需要決定是繼續這場表演，還是...」

「我知道，」晨熙打斷她，「但現在這樣挺好的。報導成功了，星輝集團倒了，方子皓安全了。至於其他...我們走一步看一步。」

「這次事件確實改變了你的職業生涯，」小玲若有所思地說，「一個月前你還只是個被主編嫌棄的娛樂記者。」

晨熙輕笑一聲：「現在倒好，陳威那張刻薄臉上全是恭維。」他搖搖頭，「同事們也都突然變得熱情起來，好像我一夜之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因為你確實變了，」小玲說，「從默默無聞到備受矚目，各大媒體爭相邀約...這種轉變相當戲劇性。」

「職場就是這樣，」晨熙聳肩，「一篇報導就能改變一切。」他停頓片刻，「但比起職業上的成功，這次經歷對我個人的影響更深。」

小玲靜靜地觀察著他片刻，然後指著晨熙的手機問道：「所以，今晚你要去見他嗎？」

晨熙看著訊息，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想是的。他說有新作品要我聽...」

「依然以若瑜的身份？」小玲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當然，」晨熙站起身，走向衣櫃，「該準備了。」

小玲看著晨熙拉開衣櫃，取出若瑜的假髮和服飾，動作流暢而從容。「你知道嗎，」她說，「有時候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變成了她。」

晨熙停下動作，思考了片刻：「也許兩者都有。若瑜確實是一個角色，但她也是我的一部分。就像曼婷和曉然一樣，她們都是我，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存在。」

「你不擔心有一天，界限會變得模糊嗎？」小玲關切地問。

「已經模糊了，」晨熙坦誠地回答，「但我不認為這是壞事。這次的經歷讓我看到了變裝的另一種意義，不再只是個人愛好。」他的聲音略微低沉，「每個角色都帶給我不同的感受和視角，讓我更加接納...也更加理解自己到底是誰。」

小玲點頭，似乎理解了什麼：「就像你在報導中寫的——'真相往往隱藏在多重身份之後'。」

「正是如此，」晨熙微笑，拿起若瑜的假髮，在陽光下端詳著它的每一縷髮絲，「有時候，面具之下不是謊言，而是另一種真實。」

小玲望著窗外，沉默片刻後轉換了話題：「對了，『音樂之聲』雜誌的人有沒有再聯繫你？上次你提到他們想請你談談調查的幕後故事。」

晨熙搖頭，手上繼續整理著若瑜的裝備：「他們發了兩次郵件，我都沒回。」

「你真的不打算接受？」小玲問道，「這可是個不錯的曝光機會。」

「有些故事不適合公開，」晨熙輕聲回答，視線依然專注在手中的假髮上，「尤其是...我的'特殊調查方法'。」

小玲點頭表示理解，兩人相視而笑，這個只有他們知道的秘密成了一種特殊的連結。

小玲看了看手錶：「我該走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謝謝，」晨熙說，「這已經成了一種...私人儀式。」

小玲理解地點頭，拿起包準備離開。在門口，她轉身說：「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公司剛接了方子皓下個月的包機業務。」她頓了頓，「如果你想重操舊業...」

晨熙笑著搖頭：「謝謝，但曼婷已經功成身退了。」

「也是，」小玲笑道，「一次扮演三個角色，已經夠複雜的了。」

當小玲離開後，公寓再次回歸寂靜。晨熙坐在梳妝台前，開始了熟悉的變裝過程。隨著每一層裝扮的添加，他感受到若瑜逐漸在體內甦醒，那種青春、活力和真誠的特質漸漸浮現。

完成變裝後，她站在全身鏡前，轉了個圈，滿意地看著鏡中完美的女性形象。她拿起手機，回覆方子皓的訊息：「很期待聽你的作品，七點見。」

當她準備出門時，她的目光掃過書桌上的報紙和雜誌。這一個月的風暴終於告一段落，塵埃落定，各方都得到了某種形式的正義或救贖。唯一懸而未決的，是她與方子皓之間的這段關係——建立在身份假象之上，卻又包含著真實情感的奇妙連結。

她深吸一口氣，拎起小包，關上公寓門。無論今晚會發生什麼，無論這段關係將如何發展，她已經準備好面對——不是作為晨熙，不是作為記者，而是作為若瑜，這個已經成為她生命不可分割一部分的身份。

走出大樓，暮色漸染天際，她佇立片刻，任晚風拂過假髮和面頰。一個故事的塵埃已經落定，而另一個故事，正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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