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仙哆哆嗦嗦的问：“疼……疼不疼啊。”

门外一响，白青山托着毛巾进来了。

秦香看了白青山一眼，让他把毛巾放在一边。对着眼泪巴巴的何秀仙说：“疼也得治啊。你先别想别的了，明天早上我去隔壁村里把治脚的人请来，先治着看吧。”

何凤仙看秦香开始穿鞋了，知道现在没什么办法，就对白青山说：“你先送表姐回去吧。这么晚麻烦表姐，等我这脚好了，咱们得好好谢谢表姐。”

白青山连忙答应着，也连声说：“真是麻烦表姐了。”

“都是一家人，别说客套话了。”秦香下了炕，挥着手说：“养脚要紧，今天晚上不好熬，疼的厉害就勤换着凉毛巾。那个也不用送了，青山还是好好伺候秀仙吧。”

“不行，大晚上的，还下着雨。让青山送吧，我这自己换毛巾就行。”何凤仙用手抱着脚说，她的脚疼劲又上来，一阵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秦香又客气了两句，看外面雨也是挺大，也就答应了。

两个人出了门，田三小还在门口蹲着，身上也干得差不多了。白青山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进去吧，别忘了把锅里的饼子吃了。”

秦香挺喜欢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子，也笑着招呼说：“三小啊，有空上姐那玩去啊。”然后转头还对白青山说：“这小子好，本份呢。”

白青山点头应着，拿了伞，护着秦香走进了大雨里。

田小三一直低着头，秦香打他面前过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秦香的脚步。秦香穿的布鞋，来的时候趟水已经湿透，从屋子里待了半天，干了一些，还是有潮湿，正是因为潮湿，使她的脚趾在湿润的布面上顶出了一棱棱的轮廓。田小三就紧紧得盯着这些脚趾的轮廓，他的脑子里全是之前在卫生所里看到的乔白雪含着秦香脚趾的香艳情形，秦香一声声充满痛苦又充满诱惑的呻吟声总在他的耳边萦绕。

田三小嘎巴嘎巴嘴，不知道这布鞋里的脚趾头到底是个啥味道。

秦香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时候，田三小蹲得更低了，他的小雀儿又硬邦邦的。

直到白青山护着秦香出了院门，田三小才站了起来，他看着秦香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之前在卫生所看到的，他不懂，但是他感觉到自己很向往。

又站了一会儿，田三小抹身进了屋，进了门的堂屋黑咚咚的，只有左边嫂子的屋子亮着油灯的光。嫂子何秀仙哀哀的呻吟声从屋子里面传来。田三小站定了，他觉得嫂子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哀婉呻吟和秦香被吸脚趾时的哀叫有些像，他的身子又有些燥热。本来想吃了饼子就去睡觉的田三小改了主意，他想去的看看嫂子。

屋子里，何秀仙已经把裹脚的毛巾解下来，正在换新的凉毛巾，新的冰凉的感觉疼得她眉头紧皱，低一声高一声的叫唤着。

门帘一挑，田三小蹭着进来了。他懦懦弱弱的问：“嫂子，脚好点没。”

何秀仙的眉毛当时就立起来了，大叫着：“不用你来看我的笑话，滚出去！”

田三小被吓了一跳，低着头往回走。身后又传来何秀仙的叫声：“回来！今天的工钱呢！哎哟！！哎哟哟~~我的脚！！！”

何秀仙脚疼成这样也没忘了工钱的事。

田三小从兜里掏出湿嗒嗒的两块钱，要递过去时又被何秀仙制止了，她象轰狗一样挥着手说：“你放炕上吧，放下就滚，懒得看你！哎哟！疼啊！！”

何秀仙叫着疼，专心去敷自己的痛脚。

田三小低着头反身出去了，看不清脸色。

雨是在早晨停的，昨晚下了一场透雨，空气中弥漫着夹杂草气的清香和湿润，清晨的村庄在仍未散去的雨雾中越发的朦胧，看起来如画似的仙气缭绕。

在鸡叫了三遍的时候，秦香领着隔壁村治脚的人进了白青山家的大门。田小三早早就起了，蹲在院子里劈柴，昨天夜里他一宿也没睡好，一晚上何秀仙嗷挠嗷挠的哭叫声就没停过，白青山进进出出淘毛巾就有十多趟。

秦香领人来的时候，何秀仙正让白青山给她捏脚呢，昨夜里何秀仙抱着脚丫子哭了一夜，冰毛巾刚开始还挺管用，后来效果就越来越不明显了，被蛰了的大脚趾头就像伸进了灼热的炭火里一直烤着，这种无休无止的灼痛感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而且连带的前脚掌也有些肿，酸胀得难受。昨天晚上秦香给她敷脚的时候，捏弄她脚掌的感觉使她很受用，所以也让白青山效仿着捏捏。不过，白青山的手重，而且不会用劲道，即使再小心意意捏在何秀仙细皮嫩肉的小嫩脚上，她还是受不了，疼得唉哟哟喊叫。气得她直说白青山的不是，白青山低着头，也不回声。正是何秀仙没头没脸的训斥白青山的时候，秦香就进屋了，弄得小两口还挺不好意思。

秦香领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媳妇儿，背着个褡裢，浑身上下收拾的挺利落，就是总板着脸不见笑容。秦香介绍她叫英嫂，是治毒蚂蚁的老手。英嫂一看就是个干脆的，一进门也不客套，直接就要看伤脚。于是何秀仙就颤巍巍得伸了脚给她瞧，英嫂也不管何秀仙受不受得了，握着她的脚扒开了脚趾头仔细的看，还去捏被蛰了的大脚趾肚，可把何秀仙疼得哭叫连天，要不是被白青山抱着身子，都能满炕的打滚。

看了一阵，英嫂摇了摇头，说：“扎的挺深，打了也不保出来的。”

秦香之前也被打过，就说：“打了还是能往外冒尖的吧。”

英嫂点头：“这个能保。”

秦香对白青山说：“能往外冒尖也行啊，等冒了尖，打不出来也有招的。”

白青山抱着疼得一身白毛汗的何秀仙，没说话。他心疼媳妇，怕是太遭罪了。最后还是何秀仙咬着牙一锤定音说：“那就打吧，还是表姐的话，谁让滩上了呢！”

于是英嫂就从褡裢抽出一条竹板子，二寸来宽，有半个手指头那么厚，磨得锃亮。英嫂握住竹板子，先张罗着准备的物件，一盆热水，一盆凉水，两条干毛巾，两根长布条子，一小碗麻油再兑上点陈醋。最后让何秀仙在脚脖子底下摞上三个枕头，把脚掌垫得高高的。等一切都准备好了，英嫂指挥着秦香和白青山：“你压住了她大腿。你来，抱着她脚脖子。”

这时候何秀仙都哆嗦上了，吓得要哭，她也不知道抓点什么好，就趴在压着她大腿的白青山背上，“青山，我害怕……”

白青山也跟着哆嗦，“仙啊~，咬咬牙吧。”

看这边都准备停当了，英嫂面无表情得弯下身，把脸面凑到何秀仙的脚掌前，鼻尖几乎都贴在了上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得瞧，又用手指尖在何秀仙的趾根下前脚掌下逐寸的点按，用的力度倒是不大，不过何秀仙紧张得浑身真打摆子，英嫂按上一下，她就跟着一激灵。

就这么按了有一刻钟，几乎就是毫无征兆的，英嫂挺起身，抡起竹板重重击打在何秀仙前脚掌上。

“啪！”

一声脆响。

“啊呀！！”

一腔凄厉的惨嚎。

何秀仙身子乱挺，叫的音儿发尖，白青山和秦香几乎就按不住她。

“别让她动，打歪了白受罪。”英嫂停了一下，看这两人把嚎啕的何秀仙又按严实了，又抡开了竹板，这一次没个停歇，像是昨夜的暴雨，一下下得打个没完。

“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

何秀仙撕心裂肺的嚎啕一声高过了一声，最后叫成了一个音，持续而高亢。

院子里，田三小已劈完柴，蹲在地上埋着头，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若是离得近看，就会看清在树枝下面有一个比普通蚂蚁大了一圈的黑蚂蚁，在左右逃窜着，可就是逃不出那根树枝的范围。

这个黑蚂蚁背上，有一根明显的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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