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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丁新文(部分),2

小说:杂文分类 2025-09-07 22:25 5hhhhh 7870 ℃

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奥兰多心想。

没有刺人耳膜的噪音,没有令人难受的震颤。潜艇内部的环境平稳得让人昏昏欲睡,而男人得以静静地躺在住宿区域的床上。他将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两眼则似睁似阖地瞅着舱室的天花板。与很多人所想象的不同,莱昂纳多•达•芬奇号里的空气质量其实挺不错的。虽说看上去是寻常的潜艇,然而它本质上是由舰娘具现出的造物,是故像高温、潮湿之类的毛病基本都不存在,人类可以舒适地居住于当中。

怎奈这份安逸给棕黑发青年带来的慰藉仍旧颇为有限。

方今距离离开帝都那一日才过去了一天,他却只觉心累,宛如刚加班加点审阅过十天份的文书一样,丝毫没有任务完成的喜悦之情。归根结底,这又不是《是,执政官》片场,任何议题皆能当搞笑电影片场的片段糊弄过去。驻守在罗马的马可•波罗永远是那么叫人不省心,要不是有指挥官和定时造访帝都的副官压着,说不准这位计划舰哪天就在元老院里扶立个傀儡来实现自身的野心了。

除开摩拳擦掌想要出人头地的某名舰娘,还有撒丁帝国本来就乱成一锅腊八粥的元老院以外,之前提呈的“灵魂体”计划同样是个麻烦。尽管芙拉维亚本人都多少感觉该方案有些扯淡,可是在奥兰多的游说下,这项异想天开的提案最后还是得到了元老院的批准。而议案的通过仅是个开端,相应的运作与实验自是少不了的。因此,在好不容易敲打完马可•波罗以后,副官先生即刻便同塔兰托方面取得了联系,且决定尽快返回港区。

“马可•波罗大人就是那个样子的嘛。”似是读出了青年的心声一般,杂有轻笑的女声适时地传入了他的耳中,“我倒是认为,哥哥大人你应该相信一下指挥官的用人水平哦。”

潜艇的主人莱昂纳多•达•芬奇目下正像个普通少女那般坐在奥兰多右手边的一张床上,她的两手抓着床板边缘,腿则高高抬起,摆出一副随时可能春光乍泄的微妙姿势。幸而她的“哥哥大人”未尝萌生邪念,不然她的某些地方肯定要给人看光光了。只是该感觉尴尬的时候,依然是会尴尬的。

大约是先前那场“梦境”的缘故,这个略微感到动摇的男人在踏上归途以前,便没再跟随行的小发明家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但这不意味着他觉察到了真相,或对同行者有所反感。这名青年无非是因“梦见那样的景象”,以致在短时间内不知该怎么面对熟识的舰娘,仅此而已。事实上他后来恢复得很快,在决意返航时终究抛开了多余的疑虑,照旧和达•芬奇和谐相处。

“相信归相信,可光是相信的话,就只会被现实丢在原地。”

听着心上人的这番话,金发的舰娘小姐仅仅回以微笑。在这近乎封闭的房间里,棕黑发的男性无疑给予了她信任,可如此说着的当事人并不知晓,女孩所期盼的也非是“会把她被抛在原地的信任”。琥珀色的眼瞳尽意地舔过爱人那随意套着衣物的身体,进而回味着二人颠鸾倒凤的那个夜晚。

自打开荤那天以来,奥兰多在天才发明家眼中的形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若正式地穿着军装,那即是装模作样的骚货;他若只穿着睡衣,或者只披着浴巾,那即是等着女人来榨精的骚货。而现在,他衣衫不整地浅睡在床上……明摆着是那种勾引舰娘去将他衣服扒下来的骚货。

“……达•芬奇?”

“嗯?”被唤到的少女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怎么了?”

“总觉得你貌似有心事。心里有压力的话,憋着不说可不好。”

潜艇小姐立时眯起了眼睛。虽然由于角度问题而很难看个分明,但是她不曾看漏恋人裆部的那处蒙古包:“有压力的难道不是哥哥大人你么?”

“什么意s……”原先还懵懵懂懂的青年勉力将眼皮撑开至最大,接着就侧过头来,沿着同伴的视线一路看到自己的下身。他在明白过来的那一瞬间便被吓醒了,匆忙往床的里侧转过身去,脸亦一时不敢同达•芬奇对上。

“咬到舌头了?”女孩此时显然在憋笑。

副官先生则稍显不情愿地回了一句“嗯”。平心而论,发明家小姐的看法不全是错的。受心智魔方亲和性的影响,在性欲这方面,这个男人不比他的指挥官女友弱到哪儿去,顶多是他平时能克制住罢了。可是这种事再怎么抑制,都有一个极限,超过这一极限,欲望就会以别的形式溢出。

而那夜的欢好让奥兰多的身体成功地记住了和舰娘做爱的美妙滋味,并使他不时会没来由地想起昔时的淫秽梦境,两人共处一室的现状更是进一步加强了这股既视感。现实中的达•芬奇和梦里的“芙拉维亚”的交错令他倍感压抑,明了内情的金发友人却故意追问了下去:“至于那么害羞么?”

“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好吧。”棕黑发青年的声音很是含糊,想来是舌头还未缓过劲来,“在女性跟前蓄意显摆私密部位……我认为不太好。”

“哥哥大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男性晨勃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像是不能接受这点的女孩子吗?”

正说间,撒丁帝国的天才立马从另一边的床上跳下,随即踩着轻快的步子趋近情郎的床畔,而后便在此坐了下来:“男科又不是没有女医生。如果都跟你一样经常想歪,她们该怎么给病人看病。”说罢,她就一掌拍在了自己心爱的副官的屁股上。

“那能是一回事么……还有,达•芬奇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由于日常皆会尽量与舰娘们保持一定社交间距,所以奥兰多这时心情是有点复杂的。他在理性上能够理解潜艇小姐现下的言行,只因他深知对方很容易忘记互相交流时的距离感,而且他自己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但这等亲密得略显过分的举止在感性上仍叫他大感吃不消。

“哼哼,不接近你的话,我便没办法狠狠‘惩罚’你一顿啦。”

发明家小姐似乎还不解气,稍后用劲拧了一把他的臀肉:“再说了,觉得自己对女性失礼的人分明是你,结果觉得我靠得太近的人还是你。哥哥大人真是坏心眼呢,变着花样占舰娘的便宜,还要倒打一耙。”

“我哪儿有……”

“你问哪儿有,我说一直都有。”少女顺势趴在男人侧过去的身上,浅淡却又从未被机油味盖过的体香因而变得浓郁起来,那是年轻的副官绝不会陌生的气味,“我到现在都记得呢,你几年前骑车载我的时候,嘴就贴着我耳朵讲话,羞死人了。”

闻得此语,青年的身子登时定格在那儿,一动不动。接下来,他的脑袋便如没上油的齿轮那样,一点一点地转向身侧的老朋友,灰蓝色的眼仁内净是茫然。然后他的眉头就缓慢地皱了起来,逐渐扭曲得好似濒死的蚯蚓。过了好一会儿,奥兰多的双眉才迂缓地舒展开来,眼里的茫然先是变成迷惑,随后又转为愕然。在深深的叹息声中,惊愕最终化成了困窘与愧意。

“那个……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有意那么做的。”道完歉的副官在望见朋友那灿烂如故的笑容后,当即不好意思地再度调过头去。

“我当然晓得哥哥大人你不是故意的啦。”

笑靥如花的女孩瞳孔里却无一丝笑意。

——因为你那时眼中根本没有我啊。

“我只不过是想到,”她伸出右手的食指戳了戳心仪之人的脸颊,“哥哥大人以前既然揩过我们那么多次油,今天怎么突然会为这种事感到羞耻了呢?”

“你这说得好像我是什么不知廉耻的家伙似的。都说了,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我道歉多少次都可以。”

面对同伴的穷追猛打,棕黑发青年的神情变得愈发窘迫。一方面,他跟发明家小姐间的距离是如斯之近,乃至于他的臂膀能感知到对方胸前那不甚出众的丘壑;另一方面,他对自己心态的变化亦非全然不明,这使得他没法逃避“达•芬奇是位优秀的雌性”这一事实。

非要说的话,奥兰多往昔并不是没将舰娘们视作漂亮的女性,但是他更多地是习惯性地认定,舰娘的好感大多会投注在指挥官那里。再加上他心有所属,以及这七年下来他大抵是基于不同的理由跟这帮姑娘们接触的,导致两方共处的形式非常复杂,比方说,达•芬奇是他的老朋友,的里雅斯特是他的导师,阿尔弗雷多和巴托洛梅奥是令他操心的后辈……总而言之,这名忠实的男人认为舰娘各具魅力,对舰娘心怀敬意,也认可舰娘那富有人性的一面。

然而他从来没想过舰娘会有和他自己结合的“雌性”侧面,更没想过自己会被舰娘性侵的可能性。哪怕是在被身畔的那位金发友人“告白”之后,亦是如此。

因此,当这名青年发觉自己看待同僚时所用的目光已然稍稍改变了一些后,事态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方才的小插曲的推动下,原本好不容易遏制住的动摇现下一览无余,可是他又不能和同行者直言此事。说到底,在他看来,潜艇小姐这个时候贴上来的举动单纯是出自“朋友”的关心,不带半分非分之想。对方后续的开解则补上了致命一击。

“道歉干什么,我就是说说而已。”白嫩的食指玩心十足地刮过他的鼻尖,“我不是讲过了吗,男性晨勃之类的皆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哥哥大人你往年做的那些事也不是故意的。倘使一切合情合理之举都要追责,那对你未免太严苛啦。”

——是啊,我侵犯哥哥大人同样是出于合理的生理需求哦。

少女委实很喜欢奥兰多那纠结的眼神。因为她明白,此乃男人认知到自身心猿意马的证据,此乃她撬动爱郎心防的第一步。

发明家想从爱恋的对象身上索求的不止肉体,还有心。她则像渴求灵感那般,渴盼着爱情。

和寻常的女孩子没多少分别。

不知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达•芬奇并未就刚刚的事情对心仪之人穷追猛打,而是相当“贴心”地转移了话题:“话又说回来,哥哥大人若是感觉自己心里实在难受的话,不妨找个人倾诉一下吧。”金发的舰娘边说边退回她原来坐着的那张床上,纵然受限于潜艇低矮的舱室,致使步子显得很是局促,可天才终归是天才。她回退的舞步依旧利落而不失华丽,宛若正在湖面上游弋的天鹅。

“嘶……那完蛋了。这样一来,我每天大概要么是在心理辅导室,要么便是走在通往心理辅导室的路上……唉。”佳人起舞时卷起的香风让棕黑发的青年本能地夹紧了双腿,试图压枪,继而发出一阵旁人不晓得到底为何而发的叹气声。

“诶?压力有这么大吗?”

“毕竟我又不是那种有才能的人。什么难题都能三下五除二地解决,这种帅气的场面跟我无缘啦。”讲到这里,副官悠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而扰乱心扉的肮脏亦像是随着这口浊气被排出去了一般,“不过这就是我选择的路啊。”

“我说,哥哥大人,您对所谓的‘有才能’的认知是不是稍微出了点偏差?”

“达•芬奇,我其实不是在贬低或者炫耀什么,不然便太对不住任用我的小馅饼,还有信任着我的你们了。”奥兰多一面说着,一面索性彻底翻过身去,趴在床板上,“只是,王有王的才能,厨子有厨子的才能。人贵自知,我很清楚我自己有几斤几两。以前我应该也和你说过,即使不在港区当副官,我照样能保证自己优渥的生活。”

“这番话我不是乱讲的,这同样是我对自身能力的一个判断。总有人认定,人类是需要一定程度的逼迫方能突破极限的生物,可再怎么突破,有许多事皆不曾改变。哪怕有着不错的才干,哪怕有着坚定的意念,哪怕付出了勤奋的汗水,压力仍然会积累下来,聚沙成塔。”

听得此话,晶莹的唇瓣不自觉地翕动起来。

“……那哥哥大人您有后悔过么?后悔来塔兰托就任。”

“你希望我后悔么?”

当事人偏过头来,灰蓝色的眼睛则于黑暗中映着少女欲言又止的身姿:“不得不说,达•芬奇你的确提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想当年我估量自己才能之时,曾和你聊过好几个假设,比如‘假使我没考入军官学校’、‘假使我没有意愿晋升’。只不过,说得再多,这些都仅仅是假设罢了。现实是我加入了港区。现实是……我如今正和你在一起,在深海之中互诉衷肠。”

“名为命运的引力是相互的,人与人的相遇带来的亦不只有不幸。我追随着心爱的人来到了塔兰托,而我想,我不管怎样都会踏上这条道路。既是如此,比起后悔这个,后悔那个,我更愿意相信邂逅的美好,更想要看到小馅饼,看到你们,看到更多人脸上的笑容。”

“至于压力,倘如一味地疏导,效果终究是有限度的。因为底线不容突破。在应当把其连同那份责任肩负起来的时候,人还是要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

“就像在海里深潜的潜艇那样吗?”

此时此刻,两道相肖的人影在男人的视界中重合在一处。

“……是啊。”他说,“大海浩瀚、冰冷又深邃,不是么?”

——你也很孤独吧。

紧接着,眼睑便再次缓缓地阖上。

许久之后,入眠的他身上亦被悄悄地盖上了一件红绿黑白四色的大衣。

相比于千米深的海底,陆地上的办公室要温馨暖和得多。争奈春寒料峭,晚冬的萧索寒意尚且余有不少。芙拉维亚手捧着刚泡好的咖啡,侧首望向窗外的夜空。风吹星动,四散的星星纷纷隐入云内,它却吹不散遮天的云,明月的光辉则因云朵的存在而变得黯淡。在这一刻,天空是如此的朦胧,以至于地面上的人难以看清彼方的漫漫星路。

今夜又是自己要独守空床的一晚。

这般想着的金发指挥官先看了看杯中的咖啡,稍后瞄了一眼还在同文件苦战的秘书舰巴托洛梅奥•科莱奥尼。

这位轻巡小姐……反正不是咖啡党。嗯,这杯浓缩咖啡看来也得由自己独享了。

正当港区之主在琢磨要给自己今日的这名助手提供何种饮品之际,撒丁的作战参谋终于整理好了最后一份文书:“指挥官,跟铁血交涉时需要用到的计划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天后应该能准时提交给元老院。”

“辛苦你啦,参谋小姐。你等会儿是想喝奶茶,还是红茶?”

“奶茶吧。一天忙下来,果然还是得喝奶茶放松一……下……啊。”银灰色长发的舰娘说着说着,才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僵直的脖子艰难地偏转过去,而淡黄色的瞳仁旋即将自家上司那张笑盈盈的玉脸尽收眼底。

“我、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哦。我们言归正传,你等会儿是想喝奶茶,还是红茶?”

“那就红茶好了,啊哈哈。”

“了解了。补充能量的战术饮品是吧?三分糖如何?”

——这不还是听到了嘛!

巴托洛梅奥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威严顿时便崩坏为无数碎片:“指!挥!官!”

“抱歉抱歉,”芙拉维亚当即双掌合十,低头道歉,“但是巴托洛梅奥的反应着实是很有意思。该不该说是习惯成自然呢,总之身体已经有这方面的记忆了。我绝对不是由于你不欢喜喝咖啡才捉弄你的。请你原谅我吧,倘若还消不了气的话,叫我全裸下跪同样是可以的,制服我自己会整整齐齐叠好……”

“您在说什么怪话啊!”少女的俏脸骤然涨得通红,简直能赛过红富士,“为何突然要全裸下跪,全裸下跪……全裸土下座不是重樱那边的习俗吗?”

“诶?可是我听说,东煌‘负荆请罪’这个典故讲的便是要脱掉上身衣物,再背一根荆条让人责打的啊。我本来以为加倍脱衣服就行,莫非我们的秘书舰小姐这次不但想要人家脱光光,还想手拿鞭子玩全套?”

“……属下在您心目中究竟是何等形象?我像那种喜欢玩SM的人吗?”

“像,很像啊。遥想昔日,军官学校有位教官便曾拿着根教鞭,把我的好几个同学抽得如同陀螺般旋转。她们那时居然还喊教官多抽几鞭。我想那亦是某种意义上的SM吧。”

事已至此,纵使老派如加富尔伯爵都能觉察出些少端倪,更不消说爱读恋爱小说的轻巡小姐了。她一脸没奈何地看着自己的长官:“指挥官,虽说我知晓您是为了使我放松下来才故意打岔,但是您不会在与副官先生一同办公的时候,也会跟那位先生讲黄色笑话吧?”

芙拉维亚实际上是想来一句“我们实战都做了好几年了,还怕说么”的,然而考虑到很可能会对侍立在侧的纯情女孩造成伤害溢出的暴击,于是决定换个说法。

“奥兰多平常都会用行动令我少说几句,比教官温柔多了。”金发的丽人立时话锋一转,“只是我说啊,巴托洛梅奥,你眼下这副模样,但凡往手里塞根藤条,再往驱逐舰小姑娘们的宿舍门口一站,那气场必然不会比我认识的那个教官差上太多哩。”

“您又在说笑。”

一提到此节,银灰发参谋秀靥上的无奈之色就愈重了一分。在撒丁众舰娘当中,她的衣着无疑该归类于“自由奔放”的那一批。黑红相间的上衣固然包覆着丰盈的身躯,却亦仅覆盖了最为主要的数个部分,侧乳同腰肢在衣料的勾勒下被完满地凸显了出来。下身则只有褐色的长靴遮蔽肢体,圆润的大腿在向后延伸出线条后,便为深红色的披风所掩藏。人体线条之美因此尽显,少女那形似月桂枝叶的发饰更是有意无意地在昭示着与之对应的审美风格。

恰是这样的她,行事作风在其同胞里面也是少有的谨严。姑且不讨论过分认真导致事事挑剔,最终搞得手忙脚乱的情况,巴托洛梅奥大约是跟奥兰多最合得来的几名舰娘之一,而她同样将奥兰多当做前辈来敬仰。她尤为佩服那位青年收放自如的亲和性,尽管阿尔弗雷多等姑娘嘴上常常埋怨副官的严格,可作为旁观者,她看得出那些舰娘心底其实还是十分亲近、依赖奥兰多的。

“就算您把我和您的教官相提并论,我照样高兴不起来。”

“不不不,那段话不完全是在夸你哦。”

“……指挥官,您就不能宽慰我一两句么?”

“我正是清楚你是什么样的舰娘,才这么回应你。”指挥官小姐径直取过秘书舰整合完的文档,自行翻阅起来,“巴托洛梅奥,你认为我为什么不止一次地建议你不要一直紧绷着精神?”

“因为您体恤下属?”

“确实有这一因素在。不过不是单纯出于这个考量,该怎么和你形容好呢……”

港区之主蜷起左手的食指,而后用它轻轻叩打了一下文件夹的塑料壳:“我在提图斯先生那儿听过这样一句谚语,叫‘过刚易折’。”

“说真的,我们撒丁人算是散漫惯了,塔兰托现今缺少的便是认真自律的人。你以军人为标杆,这很好。但是军人有的并不仅是严肃和严厉的一面。你试想一下,军人在回家探亲时,会不会亦有柔情的一面?军人在戍守边疆时,会不会想到自己身后的万家灯火?军人在进入士官学校、进入征兵办公室前,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

“军人、军人,不论有多看重‘军队’的标签,都抛不开‘人’的身份。太重视这个标签兴许会使你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何况人的身心一旦垮掉了的话,约束人的军纪不就没存在的意义了嘛。”

“但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松懈皆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你自己也知道是在战场上啊。”芙拉维亚说着便伸手弹了弹轻巡小姐的鼻子,“不在战场上的时候还坚持那副态度的话,这不岂是直接将鬼屋给平移过来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很难迅速切换工作模式而已。”

对于指挥官那“不合军纪”的小动作,银灰发的秘书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被弹过的鼻尖:“有点羡慕奥兰多先生。”

“羡慕他?羡慕他什么?”

“呃……他把生活和工作平衡得很好,另外能力亦很是优秀。我自加入港区以来,便始终憧憬着成为他那般能干的副官。”

审阅完毕的文书“啪”地合上了。

“别看他平日那么光鲜,他可是个为此付出了不少辛劳的努力家。”湛蓝的美眸一下子眯起,令旁边的舰娘都没法窥出内里蕴藏的情感,“很多军人在入伍前皆是为生计奔走的平民,他则到今天都和你一样,时不时会为累积下来的压力所困扰。”

金发的少女探出手来,又一次拿起瓷杯,却发现是个空杯子。

“所以说,”她过了好半晌才放下了杯子,“巴托洛梅奥,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每一次努力都有人看在眼里。我也不是强求你立即将自己的习惯改过来,一切可以慢慢来。即便是你所敬慕的奥兰多,他同样有心怀敬意的对象,同样要挥洒汗水方得收获成果,同样……叫人担心不已。”

“……您现在很担心副官先生吗?”

“怎么会不担心。倒不如说,就是因为人们都放心把工作交给他处理,我才格外不放心。那个笨蛋一天到晚总在回应别人的期待,然而从来没注意过自己的状态,让人不能放着他不管。”

“可我记得,奥兰多先生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吧?”

“人拥有的不止是肉体哦,秘书舰小姐。而且,他人的期望是很沉重的东西。”

便携式联络终端事实上一直都在指挥官的衣兜里,但是当男友外出执行任务时,她基本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几次。这一方面确然有“既已宣布全权委托,那自当予以完全的信任”这等缘由在,另一方面便是女孩不愿给挚爱之人造成更大的压力。

身为青梅竹马,她比谁都更明白青年的笨拙。

身为相伴至今的军校同学,她比谁都更了解青年的努力。

而身为背负着众人期许的指挥官,她亦比谁都更清楚青年的孤独。

在一个又一个冷寂的夜晚,她躺在仅有她一人的床上辗转反侧,手中握着随时皆能与爱人取得联络的通讯器,无数次地动过按下“启动”按钮的念头。

可最后,按钮从未有一次被按过。

——只因她想到,她的另一半在接通通讯后,即会意识到她的孤单。

她更愿意给奥兰多看到的,则是她的笑容。

“沉重得……跟女性肚子附近新长出的赘肉差不多呢。”

银灰发的轻巡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那对女孩子而言,也太沉重了吧。”

巴托洛梅奥•科莱奥尼最初是不太能接受塔兰托的生活节奏的。

原因无他,虽然港区在奥兰多的整顿下显得正经了些,不过总体上来讲,气氛仍是比较宽松。这位撒丁的作战参谋又属于工作时颇为较真的舰娘,因此在刚诞生的那段时间,她很难融入到港区这个大家庭内。

所幸芙拉维亚的优秀表现迅速地消除了轻巡小姐起先对其抱有的“不靠谱”的印象。她终归发觉,假若“宽容”就是这座军港最重要的军规的话,那么这位金发的女指挥官明显将之履行得极好。再者,奥兰多的存在使得她深信自己的长官非是只知纵容部下之人,不然副官不可能无视具备威信的上司,去严格执行管束舰娘的诸多条例。

后来,巴托洛梅奥便经常于指挥官的授意下,与那名棕黑发的男人合作批阅公文,接着逐步适应在塔兰托的生活。由此,她见识到了青年之所以能在这儿担任副官的独特交涉能力。不拘是喜好艺术的拉斐尔,抑或是充满自信的利托里奥、思维飘忽的那不勒斯、野心勃勃的马可•波罗……年轻的副官总有办法同她这些性格各异的撒丁同胞们搭上话。

除开作为副官的出众手腕,奥兰多那严于律己的作风同样博得了参谋小姐的好感。某种程度上讲,这种修身自持的人更接近她理想中的指挥官形象,亦是值得她学习的榜样。正因如此,她才惊异于这个男人的感情生活。

才能有着显著差异的男女相恋虽是屡见不鲜的题材,然而两方自小相识,且在相伴十余年后修成正果的这类故事还是不多见的。对这名银灰发的舰娘来说,文艺作品里的恋情如若达到了港区这对的级别,作品就应当归类到科幻小说这一分类内。港区之主的才干世人有目共睹,甚而在幼年时即已初露锋芒。奥兰多孩提时大概便常会被人拿来和玩伴对比,纵然能克服内心的嫉妒与自卑,长大后同芙拉维亚之间的鸿沟也显而易见。巴托洛梅奥在私下读恋爱小说时偶尔会联想到,这样的男子到底是经历了多少风雨,方能和深爱的女孩并肩而立呢?

“就是有那么沉重啊。”被手指戳动的触感随即从她的腰际传来,“军人要保持自身严肃态度的理由,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沉重的东西。”

她循着指尖来处看去,却只瞧见一位柔弱的少女坐在指挥室的办公椅上。

仿佛看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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