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少年的小空用他细瘦的手臂推动轮椅，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碎石遍布的小径上，像一只折翼的鸟儿。他的双腿无力地垂在轮椅两侧——那是三年前因一场瘟疫发高烧留下的礼物，带走了他行走的自由，也带走了他父母的生命。

"再采一些紫苏草，明天就能换两个铜板了。"小空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熟练地操纵轮椅停在一片野草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下那些紫色的叶片。草药贩子老张说过，紫苏能治风寒，城里的大夫们最喜欢收这个。

轮椅突然一震，前轮卡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里。小空急忙用手撑住两侧，但为时已晚——轮椅向前倾斜，他整个人摔了出去，脸颊蹭在粗糙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

"啊！"他忍不住叫出声，随即咬住嘴唇。这里离村子很远，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只会白白浪费力气。他艰难地翻过身，看到轮椅的前轮已经扭曲变形，轮轴断裂。

这场不幸意味着他至少需要攒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钱才能修好它。

小空深吸一口气，开始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向村子的方向挪动。碎石割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但他没有停下。天色渐暗，山里的狼群开始嚎叫，他必须在天黑前回到他那间破旧的小屋。

"需要帮忙吗？"

一个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空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暮色中。她高挑纤细，腰间悬着一柄长剑，黑发如瀑垂至腰间。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却照不暖她那双寒星般的眼睛。

小空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我...我的轮椅坏了。"小空结结巴巴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脏兮兮的脸一下子红了。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走近查看了一下损坏的轮椅，然后轻轻一挥手——小空瞪大了眼睛，轮椅竟然自行修复如初！

"神、神仙姐姐！"小空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惶恐。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小空看不懂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我叫沈清寒。"

"我叫小空！"他兴奋地说，随即又低下头，"谢、谢谢神仙姐姐救我。"

沈清寒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是轻轻将他抱起放回轮椅。她的手臂有力而稳定，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小空感到一阵安心，仿佛找到了久违的依靠。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沈清寒的声音依然清冷，但似乎柔和了几分。

……

自那以后，沈清寒经常出现在小空的生活中。她会在小空采药时突然出现，帮他够到高处的草药；会在下雨天悄无声息地来到小空漏雨的茅屋，用仙法修补屋顶；会带来小空从未见过的精美点心，看着他吃得满嘴碎屑时眼中闪过温柔。

小空不知道这位神仙姐姐为何对他这么好，但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村里的小孩都躲着他这个"瘸子"，只有沈清寒会耐心听他说话，会在他做小买卖时站在不远处默默守护。

"神仙姐姐，我今天卖掉了所有的草药！"一个傍晚，小空兴奋地向出现在门口的沈清寒报告，"赚了五个铜板呢！"

沈清寒微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吃吧。"

小空打开一看，是香喷喷的烧鸡！他咽了咽口水，却将烧鸡推回去："神仙姐姐先吃。"

沈清寒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伸手揉了揉小空乱糟糟的头发："我不需要进食。这是给你的。"

小空这才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神仙姐姐对我最好了！比我娘亲还好！"

沈清寒的手指突然收紧，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小空吓了一跳，抬头却见沈清寒已经恢复了平静。

"小心碎片。"她淡淡地说，挥手间茶杯恢复如初。

随着时间推移，沈清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教小空认字读书，给他讲述外面的世界。小空总是睁大眼睛听着，时不时发出惊叹。他最喜欢听沈清寒讲修仙界的故事，那些御剑飞行、斩妖除魔的传奇让他心驰神往。

"神仙姐姐，我长大后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一天，小空仰着脸问道。

沈清寒凝视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的手指冰凉，却让小空的脸烧了起来。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心跳突然加速，只是本能地感到有些奇怪。

不久后，便是小空十岁的生日，这本该略微喜庆的一天，却成了小空噩梦的开始……

小空十岁生日那天，沈清寒早早来到他的小屋，带来了一套新衣服。

"换上。"她简短地命令道。

小空乖乖照做，发现衣服出奇地合身，布料柔软舒适，是他这辈子穿过最好的衣服。沈清寒又拿出一把梳子，罕见地亲自为他梳理头发。她的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小空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偶尔擦过头皮，引起一阵战栗。

"神仙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小空好奇地问。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一起出去逛逛，找点有趣的事情。"沈清寒的回答依然简短，但嘴角微微上扬。

那天，沈清寒带小空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他从未见过的美食；带他逛了集市，买了他一直想要的木雕小鸟；傍晚时分，推着他的轮椅来到城外的山坡，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镇。

"闭上眼睛。"沈清寒说。

小空听话地闭上眼，听到"嗖"的一声响，随即是沈清寒让他睁眼的指令。他睁开眼，看到夜空中绽放的巨大烟花，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夜空。

"好漂亮！"小空欢呼起来，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沈清寒的衣袖。

沈清寒低头看着他兴奋的小脸，眼中情绪翻涌。烟花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让小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空。"烟花声中，沈清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跟我走吧，永远留在我身边。"

小空转过头，困惑地眨眨眼："神仙姐姐，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不，我是说..."沈清寒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成为我的道侣。"

小空愣住了。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道侣"是什么意思。村里的大哥哥们追求姑娘时就会装模作样地说要对方做自己的道侣。

"可、可是..."小空结结巴巴地说，"神仙姐姐是我的姐姐啊..."

沈清寒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烟花仍在绽放，却再也照不亮她阴沉的面容。

"你不愿意？"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空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我只是把神仙姐姐当家人..."

沈清寒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烟花。小空感觉空气突然变得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偷偷瞥了一眼沈清寒的侧脸，发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烟花结束后，沈清寒推着轮椅开始往回走。这时，小空发现路线不对——这不是回村的路。

"神仙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沈清寒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前进，步伐坚定。小空的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神仙姐姐？"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们…能回家吗？我想回家了..."

沈清寒依然沉默。小空终于忍不住，趁着下坡时轮椅速度加快，猛地从轮椅上跳了下来。他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用手臂支撑着向前爬去。

"救、救命！"他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微弱。

一阵风吹过，沈清寒已经站在他面前。月光下，她的面容扭曲狰狞，双眼布满血丝，哪里还有半点仙子的气质？

"为什么要跑？"她的声音低沉可怖，"我对你不好吗？"

小空吓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沈清寒一把将他拎起来，力道大得让他疼出眼泪。

"你是我的！"她嘶声道，随即狠狠吻上小空的嘴唇。

小空挣扎着，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感到沈清寒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禁锢着他，那个温柔的"神仙姐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可怕的怪物。

当沈清寒终于放开他时，小空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沈清寒用拇指擦去他的泪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别哭了，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

她抱起小空，走向黑暗中未知的远方。小空最后的记忆，是远处村里微弱的灯火，和他再也回不去的、破旧却温暖的小屋。

但小空不知道的是，等待着他的，将是更加残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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